上官砚略瘪嘴道：“砚儿要问娘什么？是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生父还是那个未婚夫？”
墨母一时语咽，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次日，墨徵羽便带着上官砚去村尾竹林找碧落。
在竹林入口处碰到温玉，温玉本是在竹林处背书，来年他父亲要任教县府学堂，打算将他接过去，命他在家里好生温习。
温玉一听他们要去见碧落，也跟着去了。
上官砚心道：看样子这温玉貌似和那个碧落很是熟识？
原来墨徵羽只是知道碧落是七年前进两桐村的，却不知这温家是与碧落家七年前一道入两桐村的。
碧落的父亲与温玉的父亲定是有些瓜葛的，上官砚听温玉讲后如是想着。
竹林里是一处依山而设的三两茅舍，茅舍后竟是清泉溪水，美不胜收。
碧落内着水蓝色棉麻短袄青色短裤，外穿一件青色长袍子。他站在风里，面上的轻纱遮住他的大部分五官，他深邃的目一直盯着竹林处走来的人影。
墨徵羽远远地瞧见碧落，松开了握着上官砚的手，迈着小短腿朝碧落跑去。
“碧落哥哥！”
上官砚心头顿生一股怅然，她的弟弟貌似真的很喜欢这个这个碧落呢！
一旁的温玉却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笑得无比宠溺。
碧落墨色的瞳孔略动，他诧异于温玉如此爽朗不似伪装的笑容，在他的记忆里温玉是爱笑的，却多是逢场作戏，礼貌性的微笑，他自懂事起从未见过温玉这般笑过。
上官砚对碧落的认识是浅显的，这个蒙面的少年，让她觉得神秘而不真实。所以此刻的她怔怔地望着碧落忘记了问候。
“砚儿……”温玉唤了一声，才拉回她的思绪。
“姐姐你在看什么？”墨徵羽笑着说道，“姐姐，你也觉得碧落哥哥的眼睛很美，对吗？”
墨徵羽的童言无忌让两个少年同时一怔。
碧落，的确有一双绝美的目，深邃、沉郁而幽然，再配上那浓密纤长微微上翘的睫羽，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这样的目看得上官砚有些沉醉，让她迫切的想知道那面纱下是一张怎样的脸，是否又亦如昨夜温玉所言？
也许是出于这具七岁孩童的内心深处对一切未知的深深好奇，上官砚此刻不能控制住自己踮起脚尖，伸出手去触碰那青色轻纱。
温玉惊奇于碧落没有在第一时间内伸手阻止而是任由着砚儿触碰到他青纱的一角后仓皇的后退。
碧落那双绝美的眸子一直紧紧地盯着上官砚眉间的胭脂痣。
良久，失神的碧落才幽幽轻叹道：“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她还和你一般大，眉间也有一粒胭脂痣……”
隔得很近上官砚听到了也听懂了这个少年的喃喃自语。
只是，那个她是谁？
上官砚抬眼对上他绝美的目，目里泛着温柔，不再是昨日和方才所见的漠然与疏离。
温玉将砚儿护在了身后，望着碧落道：“她失去了一些记忆，可能不记得你不喜与人亲近了，方才的事你也别见怪。”
昨日傍晚上官砚与徵羽谈及碧落的时候，温玉说碧落的姣好容貌在他父亲去世后被他亲手给毁了，故碧落常年青纱遮面，上官砚不信这么一双绝美的眼睛下的容颜真的被毁了，所以一时冲动她想掀起他的面纱来瞧瞧他的真容。
“碧落容貌已在三年前被毁，如今丑陋不堪。”他说地极其清浅，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上官砚知晓其中意思，也不必再强求要瞧他容貌一事。她想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他面纱下的秘密的。
她挣开温玉的手，在碧落身前盈盈一福，道：“砚儿多谢碧落哥哥相救。”
碧落沉静的眸子里再度闪过一丝异样，他箭步上前竟是伸手扼住上官砚的手腕。
“砚儿？”
“砚儿多谢碧落哥哥相救。”她对上他的美目继而重复道，只觉得那长着薄茧的手摩得她腕部肌肤生疼，那指间的力度亦是让她承受不住。
碧落松开上官砚的手腕，这个女童方才所行礼仪乃北方贵族礼仪，这样的礼仪如何出现在一个他几乎看着长大的乡野女童身上？
他微勾唇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这个女孩的事容他日后再查，他也不相信他亲手救起的女孩被人掉了包，只是这女孩几日的表现都太过异常了。
从竹林里出来时，只剩下上官砚与温玉了，墨徵羽留在竹舍里向碧落学剑，碧落说他会在傍晚将徵羽送回去。
竹林处上官砚问温玉借了笔墨。
当温玉问起她要笔墨作甚的时候，上官砚的表情显得很凝重。
她只是想将父亲的手记趁她尚且全部记得的时候一字不漏的默写下来。
温玉望着上官砚，只觉得这样的神情不该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与他不同，他注定承担起一个男子应该承担的责任，而砚儿她也应该有其他女孩一样的美好生活，他更愿意用这双手去给予。
温玉伸手抚平上官砚眉间的褶皱。
“砚儿笑给温玉看，像你前日刚刚醒来那样笑……”温玉痴痴道。
上官砚身子一颤，小脸通红。
温玉却是牵起她的手道：“砚儿，你若常笑我便将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笔墨纸砚，四书五经，还有……”还有什么？
这是威胁，物质威胁。上官砚瘪嘴，她如今的确需要笔墨，但是以后她会通过自己的手去赚钱买，毕竟她不会耽溺于温玉无私的给予，他给予她是想获得她的笑容，这是有条件的。可是她的确很想在这个少年面前笑的，毫不伪装的笑，既然是心满意足的笑，又何必在这份友谊上冠以一场交易？
温玉，你又何苦至此？
温玉牵着上官砚的手，那步子也越走越显沉重，亦如此刻他二人彼此的心情一般。温玉感受到了自己方才话语里的唐突。
他陡然顿下步子，紧握着砚儿小手的手依旧未放，沉声道：“砚儿，我收回方才的话，今后的日子你要常笑，我温玉对你的给予也不会间断，这不是交易，而是一种情感，一种……”
“一种等你长大后就能体会的情感……”最后一句，温玉以极其轻柔的声音说完，那声音飘渺，如同鹅毛般扫过砚儿的心弦，让她觉得不真实，只是温玉，你说的一种情感会是什么？
当下，砚儿的心竟是没来由的心悸起来。
“走吧，去我家，母亲昨日里还说起砚儿呢！”此刻的温玉笑得十分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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