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灵尘苑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窝在床上发呆,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察觉我竟然一天都没吃饭,这灵尘苑冷清得犹如世外仙境,里里外外也不见有人影,我掏出绝妙给我的书册,挑了挑灯捻,翻开,心情激动不已,细细读来才发现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记事,有点类似于绝妙的日记,她的字体很好看,蝇头小楷非常规整,我大略翻了一下,居然还推测了子书昕和哪个女子有染什么的,我看了之后吓得不轻,心说怪不得她不让我把这个给别人看呢,让子书昕看到她八卦这么多关于他的绯闻,还不把她从坟里挖出来鞭尸啊?
我正沉浸在欢乐的绝妙独家八卦中不可自拔,却听到门外一行人沙沙的足音由远及近,我迅速地将书收起,那脚步声已到了门口,却听到莫朗的声音道:“丫头,开门。”
我跳起来去开门,莫朗指挥手下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对我道:“一天没吃东西,你倒是很能忍。”
我走过去打开食盒,东瞅瞅西嗅嗅:“没办法,灵尘苑就我一个人,阁主又似乎是不吃东西的人,我想吃也没得吃,只好饿着,饿着饿着就忘记了,身心都升华了。”
他听着我夸张的语气,无奈道:“你不会来找我?”
“我哪里知道吃饭还要去找你,我以为来了灵尘苑,以后就可以跟着阁主吃香的喝辣的了,谁会想到,到了吃饭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阁主是自己做饭的?”
他用力地敲了下我的头:“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得可以,主上用饭的地点在日晖斋,你自己等在房里,肯定吃不到!”
“他怎么不叫人送来呢?这样多方便呀!”
“你以为主上是你?他多年来已经形成习惯了。”
我撇撇嘴道:“那我多年来叫人传菜也形成了习惯怎么办?”
“改!”
“他怎么不改?”
“他是阁主。”
“阁主了不起啊?”
“什么了不起?”我一个激灵,完蛋了,被抓包了。子书昕边说着边跨进门内,我的气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气定神闲地坐下,对莫朗道:“开饭吧。”
莫朗点点头,将食盒内的饭菜端出来摆在桌上,我拿起碗,斯斯文文地吃着,偶尔抬头看他,他也是一副万年僵尸的表情,而莫朗则偶尔挤眉弄眼地逗我,我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一顿饭吃得非常不容易,饭菜倒是爽口,只是有他坐在身边,我便规规矩矩地坐立端庄,只觉时间漫长而难耐,如坐针毡。
用过饭后,子书昕缓缓道:“以后的饭菜就都送到灵尘苑来用吧。”我挺直背脊,心虚不已,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他没理我,接着说:“近日正值假期,乾心阁缺人手也属正常,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
“假期?混江湖还可以有假期?”
莫朗白了我一眼:“你以为呢?江湖人也有妻室儿女,再说今天是小年,举家团圆再正常不过。”
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在晨夏宫迷路的时候一个人都没见到,敢情是放假了,等会!今天是小年?转念一想,是啊,我在乾心阁已有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娘亲怎么样了,那个如蒲苇一般,集坚韧与温柔于一身的绯衣女子,我好想她。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沉重,莫朗转移话题问我:“你如今的寒症算是稳定下来了,可有什么武功想学?”
我摇摇头,忽然想起与白鸾冰第一次见面时,她那粲然一笑,不知她练得是什么功夫,于是问莫朗:“这世间有没有一种武功,对人一笑就会让人乱了心智,任由自己摆布?”
莫朗和子书昕奇怪地对望一眼,莫朗道:“这世间所有武学都源于气,所谓气沉丹田,游走任督,循环往复,凝于外物。你说的这种武功,倒是不曾听过。”
我嘿嘿笑道:“我也是乱说的。”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又想起了白鸾冰,今天是小年,以前肯定都是绝妙陪她过的,如今她刚失去婆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这偌大个乾心阁也就只认识我一个人了。想到这儿,我就越怪自己,我应该记得今天是小年的,然后陪着她才对。可又想到如果我陪着她,肯定会被发现,真是进不得也退不得。
愧疚和无奈折磨着我,我在房内踱来踱去,心绪久久无法平静,这夜静的蹊跷,推开窗,果然看见子书昕站在昕月楼顶,神祗般俯视着苍生,他似乎看见了我,几个纵身便跃至我的窗前,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或许是夜色太过朦胧,我觉得他离我竟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他心跳的声音都让我脸红不已。
我舔了舔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莞尔一笑:“你每天都是在夜里想事情的么?”
我尴尬地点点头:“黑夜让我更加清醒。”
他点点头,似乎很赞成我的观点,对我道:“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这才发现我只是穿了很薄的单衣,窘得将窗户“彭”地掩上,快速地将裘袍穿好。
我站在他面前,个子还不到他肩膀,他轻声道:“抓紧。”说着就圈上了我的腰,我的心跳得飞快,扯紧他的衣服,他轻笑出声:“别怕。”话音刚落,就带着我跳上屋顶,在夜色中穿行。
我心说,我其实不是害怕,是有色心没色胆。他的轻功很好,几乎不曾有停顿,停下来时,我才发现,我们居然到了灵媒山。
站在一座小山峰的顶端,他握住我的手,轻轻道:“慕儿,睁开眼睛,只有真正面对了,才不会怕。”
我俯视着这个让我伤心欲绝的地方,回忆潮水一般的涌来,是啊,回避才是最愚蠢的办法,我在这里被抛弃,却也在这里重生,我握紧他的手,慢慢道:“易慕语不会再逃避,从今往后,立志做一位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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