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忙放下手中的衣服迎了上去,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锦娘直皱眉头。
“怎么喝这么多酒?阿来你怎么不劝着点少爷?”
“锦娘姑娘,我劝,我敢吗我?再说劝有用吗?咱少爷什么时候听人劝。”
阿来一边回答一边和锦娘一起搀着骆少卿将他扶到书房后面的锦塌上躺了下来。
“少爷平时不这样阿,今天是这么了,喝的这么醉?”锦娘一边拉过薄被替骆少卿盖上,一边问。
“今天是夫人的祭日。”阿来在一旁悄声答道。
“祭日?原来是这样……”
“锦娘,你先看着少爷,我去厨房找梅大娘烧些醒酒汤来。”阿来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锦娘忙去端了一盆热水来,看着骆少卿闭着眼,紧皱的眉头,锦娘略微迟疑了一下,将手巾伸向骆少卿的脸。
“你做什么?”骆少卿一把抓住正在面前伸过来的小手。
“少爷,擦把脸会舒服些的。”
手被骆少卿抓的很紧,锦娘用力挣了挣,却没能挣开。
“少爷,少爷,你松开我。”
骆少卿仍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锦娘无奈的看着他,只好用手轻轻的拍着骆少卿的手,用轻柔的声音哄道:“少爷,你松开我,我好给你擦擦脸,擦擦会好过些的,阿来已经去拿醒酒汤了。”
骆少卿这才略微的松了松手。
锦娘乘机抽回手,手腕处已经青紫了,锦娘顾不上自己手腕处的疼痛,站起身来,用手巾重新蘸了热水,绞干了,俯下身子,轻轻的替骆少卿擦拭着。
热手巾擦在脸上,暖暖的,很舒服,连呼吸仿佛也舒畅了许多。就像小时候娘给他擦脸时一样,好温柔好温柔。“娘……”骆少卿呓语着轻唤了一声。
锦娘从未听骆少卿用这样软弱的语气说过话,平时的他总是板着脸,语气也总是冷冰冰的。
原来在他的心中,还是有那样一块柔软的地方,只是他把它给藏起来了。
骆叔说的对,其实少爷真的很可怜……没有人和他一起分担,他太孤单了。
锦娘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怜爱之情,看着骆少卿紧皱的眉头,她不由自主的伸手覆上了他的额头,轻轻的将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仿佛那样就能将他眉间的痛楚也一并捋去一样。
骆少卿感觉到一双细嫩的手将他的眉头抚平,一个细弱的声音说道:“我会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隐约中,轻柔却坚定的嗓音传进脑海。
骆少卿微启双眸,只模糊的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在面前,一股淡淡的又熟悉的墨香萦绕鼻尖。
锦娘,是锦娘,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总是在身边默默的看顾着他,恬静的笑容,透亮的双眸,似乎总能望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只要她在身边,他的心就会不会感到孤独与寂寞,只要有她在,即便不说话,也会让他感觉很快乐。
思及此,想到刚才的那句话,骆少卿突然一伸手紧紧地搂住了锦娘的腰,将锦娘吓了一跳。
“少……少……爷,你……你……”
锦娘就觉得象被雷劈到了一样,轰的一下,脸烧的火烫,红的似要滴出血似的。
忙不迭的伸手去拽骆少卿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却丝毫都拉不动。
别动将脸埋入锦娘的胸前,骆少卿闷闷的说着。
“别动,别动,我不会对你怎样,只是抱一会,就一会……”
骆少卿呓语一样喃喃道。
眼前的骆少卿没有了平时的冷峻与漠然,褪去了所有的武装,他就像是个渴望得到温暖的孤独的孩子一样无助。
锦娘心中一软,停止挣扎,她定了定心神,伸手抚着骆少卿的背,象抚慰一个孩子似的软语道:“好吧,我不走,不走……”
阿来端着醒酒汤一路奔来,刚准备踏进书房时,就楞在了门口,看着屋内相拥的二人,阿来悄悄的退了出来,还不忘带上门,少爷应该不需要醒酒汤了。
外面起风了,吹得垂柳枝蔓天飞舞。
清晨,下起雨来,雨从空中洒了下来,秋雨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那空地上的瓦砾堆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地,淋湿了房,淋湿了树。雨滴像一颗颗晶莹透明的珍珠,从屋檐上跌落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珠子滚落下来,打在窗棱上,发出悦耳的叮声。
骆少卿睁开沉重的双眼,即因强烈的头痛轻拧了眉。除了在山上和师兄师姐一起喝醉过后尝过这滋味,这种宿醉的感觉已经很久没经历了。
双手一动,发现他的右手竟握着另一只手。他立刻循着那只手望去,看到一张闭眼沉睡的容颜。
是锦娘。
锦娘的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则被自己拉在胸前,兀自睡得正香,榻旁还放着一盆清水。
骆少卿甩了甩头,昨晚的情景一幕幕的印入脑海。他仍旧躺在锦塌上没有动,却偏过头看着锦娘。锦娘一头秀发如云,只松松的绾了个发髻,余下的秀发随意的用一根蓝色丝带绑着垂在身后,头上没有任何的饰物,只用了两个米粒大小的玉塞塞住耳洞。握在手里的小手手指纤长,却不是一双细腻柔软的双手,无名指上有个厚厚的硬茧,明显是长期握笔形成的。
轻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锦娘,骆少卿赶忙闭上眼睛装睡,一动也不敢动,感觉到锦娘轻轻的抽出被自己捏着的小手,心里不禁感到一阵空落落的。
锦娘站起身来,见骆少卿还没醒,暗自庆幸,她给骆少卿拉了拉被子,又呆呆的看了看骆少卿的脸,端起水盆,转身走了出去,却浑然不知,身后软塌之上,那双黑瞳,正缓缓张开,看着自己。
然而,过后,两人谁都没有提起过这晚的事情,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却有一些变化,悄悄的在二人身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