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扇面全是由上等湖州蚕丝绢面制成,折扇亦是,折扇扇骨均是以上等云南乌木制成,当今圣上酷爱书画,因此,若想取得御扇的专供,必须在扇面字画上下功夫。
每年与王家的御扇之争总是如火如荼。自从骆少卿扬名之外后,王家就略次输给骆家,以至于王家扇铺的生意也随之一年年清减了许多,王家对此是恨的咬牙切齿,扬言决不罢休。
骆少卿打了几份底稿,可总也不是很满意,那白梅的颜色总觉得欠缺了点,重新调配了几次色粉,还是不满意,骆少卿不禁有些心烦气燥。
啪,骆少卿丢下了调色的瓷碟。
“少爷,歇会再画吧。”察觉到了骆少卿的不悦,也看见了骆少卿越皱越紧的眉头,锦娘不动声色的劝道。
“唔,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来了。”骆少卿一甩袖子,独自走了出去。
锦娘看着骆少卿的背影走远,忙来到画案前。
“原来如此!”锦娘看了看骆少卿的底稿和调出的颜料,很快就明白了骆少卿烦恼的事情。
只见她迅速的挽起袖子,将骆少卿在用的白色色粉倒掉,重新从颜料盒里到了一些新的,又捻了些萤石粉,洒进白色颜料中,搅拌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外面,从迅速的从自己腰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往碟子里洒了一些,迟疑片刻,又往所有的色粉上都各自洒了一些,收好瓶子,将画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位后,赶紧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绣花,仿佛刚才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不多会,骆少卿回来了。
“少爷,你回来了,还继续画吗?”锦娘与平时一样,巧笑嫣然。
“唔。”
“那少爷,我去给你弄点宵夜。”
“去吧。”
锦娘放下手中的刺绣,朝厨房走去。
骆少卿回到画案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彻底的沉静下来,然后洗去原先调好的白色颜料,重新取了一些白色粉末,调和了,拿起画笔,蘸了蘸颜料,开始下笔,不多久,一副简单的图样好了,拿起来瞧了瞧,“咦,好象有点不一样?”
白梅的颜色不同了,没有了暗哑的偏黄,白的萤光闪亮,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可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才一盏茶左右的功夫,这颜色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骆少卿惊讶的看着稿纸上的白梅花,又看了看碟子里的颜料,百思不得其解。
锦娘端着宵夜走了进来,看到骆少卿盯着那张画纸和瓷碟,心中突然有点忐忑不安。
“少爷,吃点宵夜吧。”锦娘把宵夜端到骆少卿面前。
“锦娘,我走开后,有人来过没有?”
“哦,扇庄的掌柜的叫人送了些颜料来,说是比原先的好,我就都放进粉盒里了。”
“唔。”骆少卿不疑有他,满意的看着手中的画,神情已不复之前的颓丧。
锦娘看在眼中,悄悄的长舒了口气,心里荡起丝丝甜意,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发觉,脸上那末红晕分外的妖娆艳丽。
骆府书房。
雨连着下了好几天,这天的夜里,雨渐渐大了起来,噼噼啪啪的雨声响在打在窗棱之上,让锦娘本就觉得有些烦乱的思绪,被这雨落得更无条理。
锦娘踱到窗口,将窗户又向外推了推,只见屋檐底下的气死风灯,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发着落寞而温柔的光。阴冷的寒意浸上心来,只觉得这暗夜里似乎藏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让她猛然间打了一个寒战。
刚准备关上窗户,只见雨中,一个人手里拎着灯笼,走近了来。待来人走进,锦娘方才看清,是骆少卿。
只见骆少卿仍旧是一袭蓝衣,身上头上因为没有打伞被雨淋的湿湿的,有点狼狈。
“少爷,你怎么也不打把伞?阿来呢?怎么也不侍候着?”
锦娘赶紧迎出去,接过骆少卿手中的灯笼,忙不迭的拉着他进了书房。锦娘去到书房后面的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一双家常穿的布鞋,和几块大布巾。
二话不说,走到骆少卿面前,就解他的腰带。
“少爷,赶紧换衣裳,不然要着凉可就麻烦了。”
见锦娘已经为其解下腰带,骆少卿只好解去腰间的软剑,脱下外衣,换上了锦娘拿来的长袍。长袍是新的,也是自己惯穿的蓝色,只不过不是深蓝,而是浅蓝的,衣襟和衣袖口处,用白色丝线绣了一些梅花,看上去甚是雅致。
锦娘忙着替骆少卿整理着衣物,她人比骆少卿矮了许多,直着身子的时候正好抵在骆少卿的下巴处。
此时,骆少卿又闻到了锦娘身上传来的阵阵墨香,不同以往的是其中还掺杂着淡淡的梅花香气,那是只在她身上才能闻到的味道,这种味道,能使人心神宁静,安详。
替骆少卿穿戴好衣物,锦娘又取过一块干的布巾,少爷,把头发上的水也擦擦吧。
骆少卿没有接过布巾,却坐在了太师椅上,锦娘替他解开束发的帛巾,一头黑发披散了下来,锦娘拿着布巾,仔细的一缕缕的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锦娘的动作非常的轻柔,仿佛擦试着的是什么珍宝一样。差不多擦干了,锦娘又取出袖子里的梳子,仔细的替他梳着发,又用和衣服同样颜色的帛巾给他扎好。
这边,又拿过布鞋,来到骆少卿面前,蹲下身子,仰起头,带着一脸笑意对骆少卿说少爷,鞋也换一双吧。
说完,不等骆少卿回答,动手就脱去了骆少卿的云靴,换上了软底的布鞋。
自始至终,骆少卿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任由锦娘摆弄他,而在他的眼中,却满载着神情与温柔。
“好了,少爷,现在舒服多了吧,下次下这么大的雨,记得一定要带伞,秋天了,不比夏天,淋了雨要生病的。阿来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照顾你,不会又跑哪去偷懒了吧……唔……”
锦娘刚要起身,却被骆少卿伸开双臂,一把搂入怀中,余下的话语全被骆少卿以吻封之!
锦娘睁大了双眼,傻傻的愣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无法反应的任由骆少卿恣意的汲取她口中的芬芳。
骆少卿为也自己的无状暗地惊愕,可锦娘如花瓣般轻柔的唇,鼻息间那股淡雅芬馥的幽香转眼已让他忘了讶异,极为迷醉地专注着品尝她的芬芳。
感觉到锦娘的无力瘫软,骆少卿窥视了她一眼,赫然惊见她的恍惚无助。
眼见着锦娘快要透不过气了,骆少卿松开了她,看着她憋的通红的脸,不禁哑然,“傻丫头,吸气,不然你要憋死了!”
“碍……少……少爷,你……”锦娘仍迷醉着,双眼朦胧。
“叫我少卿骆少卿。”将锦娘搂入怀中。
“少……少卿,你……你……我……我……”
“锦娘,我喜欢你,别离开我,好吗?”骆少卿暗哑的声音,透出一丝凄凉。
“少……卿,我……我不会离开你。因为……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怀中的人儿低低的喃语到。
骆少卿闻听,身子一震,“锦娘,你……你说什么?”心中压抑不住的一阵狂喜。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少卿,只是,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婢女,是否有资格喜欢你?你是少爷碍,是骆家的少爷,我……我配不上你的。所以我只好偷偷的喜欢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够了……”
骆少卿低下头,看着锦娘,迎向他的是一双透澈如水晶的明眸,不带一丝的欲望,眼中满满的,带着的都是脉脉的情意。
骆少卿牢牢地将锦娘搂在怀中,锦娘,锦娘,不用偷偷的喜欢,我就在这里,我不止今天属于你,将来,也属于你,你信我,我骆少卿此生定不负锦娘。
怀中的身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之后,一个柔柔的声音说道不论今后怎样,有你今天的这句话,锦娘就很满足了。
窗外,秋风秋雨依旧,屋内,淡淡花香如故!
门外,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悄悄走开,又是阿来,怎么每次总让我‘不小心’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