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宁到开封,路途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快马加鞭的话也就七八日的路程,因为锦娘是女子,因此只能改乘马车,马车速度慢了许多,十天之后,锦娘这才到达了开封。
这次押解锦娘进京,沈斌不知如何争取到了这份差事,一路上有了沈斌的照料,锦娘除了手戴镣铐外,其他的都也没什么不便。
还来不及看开封的繁荣之景,锦娘便被投入了开封府的大牢内。在这里,锦娘作为重犯,仍旧被单独关押着,沈斌也不能再象以前那样每天都给锦娘送吃的东西。
没有了沈斌给她送热饭热菜,锦娘有时候就只能和其他的牢犯一样吃那些甚至有些馊味的饭食,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的锦娘吃的愈加的少了,沈斌只能找机会个三五日的给她送些新鲜干净的食物进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些不怎么干净的饭食,锦娘常常觉得恶心,有时候还会呕吐,胃口也变得很差,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就连每日都看得到的沈斌,也只当她是身处牢狱,心情不好导致胃口欠佳。
吃的少了,自然也没有气力,锦娘便觉得总也睡不醒一样,整天都是迷迷糊糊的。
这一天,锦娘只咬了几口冷硬的馒头,便缩在稻草堆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铁链锁镣的的声音吵醒。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只见小小的牢房内,灯火通明。一个约莫四十来岁,身穿绯色官服,头戴交脚幞头官帽的官员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锦娘只觉得头一阵发晕,她甩了甩头,扶着墙慢慢地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襟和头发,不慌不忙地向来人跪了下来。
犯妇骆虞氏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深夜莅临,民妇失礼之处还请大人见谅。锦娘的语调不高不低,不卑不亢,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的慌乱与不安。沉着冷静的态度不由得引起了宋提刑宋大人的注意。
“骆虞氏,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犯妇知道。”
“你的夫君骆少卿欺君罔上,竟然以你的画作代替,欺满圣上……”
“不,大人,此事与我夫君无关,是犯妇擅自做主替夫君作画。当时犯妇尚未嫁于骆少卿,夫君所画的画被黑衣人抢走,犯妇夫君也被重伤,根本动弹不得,是犯妇一心想要骆家参加御扇之选执意而为的,此事皆是犯妇一人所为,一切罪责犯妇愿一力承担,请大人放过骆家……”
宋提刑听罢,不禁眉头一紧“你是说骆少卿的画被人抢走,他还被人重伤?”
“是,犯妇若有一句虚言,大人尽可按照大宋律例严惩犯妇!”
宋提刑沉吟片刻,对锦娘说道:“骆虞氏,此案已引起圣上注意,要亲审你夫妇二人,待会到了圣上面前,你不可无形造次,胡言乱语……”
“犯妇谨记!……大人。”
“还有何事?”
“犯妇斗胆请问大人,犯妇的夫君现在何处?他还好么?”
宋提刑看着锦娘的双眸,在这双眸子里,他看不到平时惯见的狡诈与阴险,看到的只有关切与期盼,那是一种妻子对丈夫的关心与爱戴,“他很好,现在应该已经在圣上那里了。”
双眼被蒙上了黑布,双手戴上镣铐,锦娘被塞进了一顶软轿内。从宋大人口中得到骆少卿的消息,这让她对即将面对的一切都安下心来。只要他平安,其它的东西,都无所谓了。
轿子行进的很快,黑暗中,只听见轿夫的脚步声,到了一个地方停了停,从声音中可以听见,轿夫被换了人,而且人也少了几个。又急急地行进了一段,这段路没有之前那段路好走,锦娘觉得自己在轿子里被摇晃的厉害,好几次,差点把她从座位上颠的掉下来。
终于,轿子重又落了地,锦娘走出了轿子,有人把她带到了一个偏殿里。
蒙眼的黑布被摘了下来,双手的镣铐却依然戴着。锦娘眨了眨眼睛,努力适应着外面的亮光。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穿白色囚衣,直直地跪在地上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夫君骆少卿。
“少卿!”锦娘不管不顾的想要冲上前去,可一双大手按住了她“圣驾面前,不得无礼,跪下!”
扑通,锦娘被按到在地,冰凉而又坚硬的地面磕的锦娘的膝盖一阵疼痛。骆少卿听见了妻子的呼唤,他的脊背微微的一抖,却没有回头,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他,需要多么大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保持镇定,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头看她,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回头,他定会不顾一切的拥她入怀,可是现在他不能,他只得拼命的握紧拳头,直捏得手上的青筋暴起。
望着骆少卿的背影,锦娘的眼泪滚落了下来。他瘦了许多,白色囚衣上隐约可见一些斑斑血迹。他受伤了,他受刑了么?蒋汨云和沈斌不都说他一切都好的么,那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锦娘觉得心很疼,不为她自己,为了他消瘦的身形和那些个斑斑血迹。宋提刑走到端坐在上面的那个身穿黄色龙袍的皇帝宋徽宗面前,施了一礼拱手道:“圣上,犯妇骆虞氏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