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后宫嫔妃之中,应属沁兰宫的琛妃最为得宠。柳絮曾听人说过,琛妃出自风清国最为世人敬仰的书香门第何氏一族,是何家嫡亲大小姐,她的祖上名叫何师安的,曾经是高祖皇帝的老师,对高祖皇帝有教育和养育之恩,后来风清国统一之后,高祖皇帝为了报答何氏一脉特别赐封何师安为圣人,在文官上也多用何家的人,以此来表示自己对老师的感激之情。
说起来何氏一族与柳家也算是世交,自风清国建立到现在有二百多年历史,两家也都是名门望族,在朝廷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何家重文,柳家重武,互不冲突,在官场上可算是如鱼得水,各显神通。听说太奶奶就出自何氏,且是何家的嫡亲小姐,与太爷爷感情甚好,算起来,她身上还流着一部分何家的血脉呢。
柳絮心里颇有些紧张,虽然沾亲带故的,但必竟以前没见过面,对于琛妃娘娘的脾性也不太了解,心里只道别丢了王爷的面子才好。
她边想边打量着沁兰宫的美景,这一看才深感皇宫的庞大与奢华,只一个宫殿正房加上东西偏房就有二十几间,外以长廊连接,雕刻精致的百鸟花丛琳琅满目的陈列在栅栏上,好看极了。
早有奴才去通报了,两人没走几步,就见正房的长廊上走下来一个妇人,年纪约摸四十岁的样子,肤色白净,保养十分得当,她穿一件淡绿色碎花朝凤服,一只金黄色凤钗嵌于发髻中央,发髻一侧坠以泊海黑珍珠,光泽圆润鲜亮,一看就知道是稀世罕见的上品。有丫鬟随在她一侧,一手小心地扶着她。
“娘娘,您当心啊,要是磕着碰着的,皇上定不会轻饶了奴婢的。”细语边扶着琛妃边笑着说道,她跟在琛妃身边多年,自是知道主子的性情,果然就见琛妃轻啐了她一下,长长的指尖点在她的脑门上说道:“小妖子,看我哪天得空了不收拾你。”
“您当然是没空了,王爷来了,您哪还能顾得了奴婢啊。”
柳絮看着主仆二人有说有笑,当下心里轻松了很多,想来这琛妃也不会是刁难人的婆婆。她看了一眼琛妃身边的丫鬟细语,见她穿着比别个奴婢们要好的多,心想应该是上等奴才。
夜明珠本是走前面的,又看见母亲亲自迎了下来,于是便想着上前扶住她,可转念一想,身后的人还没跟上,于是他扭头看了一眼柳絮,轻轻皱了下眉头。
柳絮自然是看到了他的表情,知道他思母心切,可这实在不是她故意的,她已经很尽力地在追了。于是她无辜地望了他一眼,本以为他会不耐烦地等在那里,可谁知他竟然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拿去,等一下见了面给她。”夜明珠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方锦盒,柳絮机械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串玉佛珠,棵粒大小相同,夜明珠挑选的礼物自然不会差。
“走吧。”柳絮忙盖上盒子塞进宽袖中,一只手毫无预兆地被夜明珠握在了手心,指尖顿时传来一股温暖,她的脸刷的一红,感觉连脖子都要烧起来了,刚刚平复的心,忽地又跳了起来,害的她又是一阵紧张。
“儿臣给母亲请安。”夜明珠放开她的手,对着琛妃微微行了一礼。
柳絮忙收起心思,福了福身道:“儿媳给母亲请安。”
“快,快别在这干站着了,你父皇还在殿里,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琛妃倒是撇开儿子不管,先扶起了柳絮,左右打量了她一番,笑着说道:“果然是将门世家,女儿既有气质也生的水灵,真不枉你父皇白指婚了一场。”
柳絮扶着她一同向殿内走去,含笑回道:“母亲过奖了,儿媳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有幸做了您的媳妇,母亲近来身体可好?”
“我好着呢,在没抱上孙子之前我也得好好的,睿儿,你说是吗?”琛妃站在两人中间,扭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儿子。夜明珠抿着唇,一向平淡的眼波中难得地染上一抹笑意,他扶着琛妃,笑着说道:“母亲天天去佛堂供奉,也该多注意身子,这天气虽是春天,可还是不能松懈了才是,前天管家还听细语遣人来回话,说您又犯了咳,儿子本想过来探望,奈何您又发话不许我进宫,不知这几天您好些了没?”
琛妃听完,忙侧身看了一眼细语,轻怒道:“小妖子,让你不要多嘴,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哎哟,奴婢冤枉啊,王爷可是亲自吩咐奴婢,说若是您有什么不适要立刻去报,如果奴婢藏着不报,若是被王爷发现,他就要遣奴婢回老家了。奴婢跟了您那么多年,哪舍得离开您啊?且心里又想,您是最疼我的,就算是违了您的意思,您也舍不得打我,娘娘您说是吗?”
一众人看着她牙尖嘴俐的样子都被逗乐了,琛妃瞪了她一眼,说道:“这些个丫头中就你是最不懂规矩的,没得给我丢脸,让人见笑。”
柳絮也是轻轻一笑,心想也实在难为了夜明珠,母亲生病不能探望不说,还要准备着他们成婚的繁杂琐事,也难怪他昨儿个晚上不进她的房,虽然这可能不是原因,可这么想着,她心里也就舒服了很多。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说来也让朕高兴高兴。”刚进了正殿,就听到一道爽朗的声音从中堂上传来,柳絮听他自称朕也就知晓他就是当今的皇上了。
皇上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许是国事操劳,眼角已经爬上了鱼尾纹,但这毫不影响他的气度,反而给人一种稳重之感。他穿一件通体明黄的龙袍,只胸前和两袖间用上等的金线各绣三只卧龙,随着他的走动,可隐约看到龙的眼睛似是东海明珠,闪闪发光,让人不敢靠近。
这时细语走过来接了琛妃向上座走去,又有两名宫女分别拿来两只明黄色软垫放在皇上和琛妃的脚边。
夜明珠和柳絮纷纷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两边早有奴才准备好了早茶,躬身站在两侧。
“父皇请用茶。”
“母妃请用茶。”
二人将茶齐举过头,以示对二老的尊敬,皇上和琛妃笑着接过茶,都从早已准备好的御盘中拿出两个红包递到两人手中。
“快起来吧,坐到母亲身边来。”琛妃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将茶盏递给了细语,忙拉着柳絮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柳絮也不敢造次,必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只是轻轻的侧着身随她坐着,大大方方的也不拘紧。她看了一眼夜明珠,见他在下方坐下,忽又想起来刚才在外面的事,忙从衣袖中拿出那方锦盒塞到琛妃手中,轻笑着说道:“媳妇也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来时匆忙,也没准备,小小礼物,还望母亲收下,不要嫌弃才是。”
“还跟我客气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们两好好过日子,比送我什么都高兴。”琛妃满脸笑意,忙打开锦盒,见是一串玉佛珠,像现宝似的,在皇上面前打了一转,笑着说道:“还是媳妇最贴我心啊。”
琛妃把珠串戴在手上,拉着柳絮的手又是一番打量,似是刚才没有看仔细一样,笑着说道:“这丫头的模样长的真是俊俏,性子也不像外头说的那样,我原还想着,等你以后嫁进王府要好好深造你一番,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这温和的脾性再好不过了,年纪虽小点,可也仿佛见过识面,看来你爹爹也是上了心的。”
柳絮知道,现在所有的人都把她当成了姐姐柳棉,她心里明白,万一这事被人发现,那么柳家将面临着家破人亡的境地,所以她必须不动声色,从心里把自己当成姐姐。
“爹爹时常在耳边提醒,说要做皇家的媳妇就要先学好尊师重道的礼节,棉从小便随老师傅学习女儿经,只是成绩一直不好,只学了点皮毛,以后还要母亲多多教导才是,只望母亲不要嫌弃棉才好。”
“看这小嘴能说会道的,以后要常进宫里来陪陪母亲才是,有你们这些个可人的孩子陪我,我也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两人一阵寒暄,似是聊的很投机,而这边皇上和睿王爷都已经换了三盏茶,父子俩有一句没一句的,多半都是听这边两人的谈话。
“听说棉还有个孪生妹妹,可也长的这般水灵?”琛妃忽又想到柳絮的家人,赶紧问了一句,别让人说她不懂得关心媳妇。
柳棉含笑点头,答道:“是的,名叫柳絮,与棉生得一样,也不成材。”
琛妃点点头,想必外面的传闻说的应该是柳家二女儿,兴许他们是把姐妹俩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