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被琛妃拉着说了半晌的话,原本来的路上还有点紧张,生怕琛妃不喜欢自己,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琛妃拉着她的手,小指的丹蔻翘着,那样子就像一个细心周到的母亲拉着自己的孩子嘘寒问暖一样,慈爱的脸上充满了和善的笑容,只听她小声问道:“昨儿晚上过的可还好?”
柳絮心里咯噔一跳,没想到琛妃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她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夜明珠,却发现他也正在看向自己,柳絮心里一时慌乱了起来,脸色通红通红的,她忙垂下头,小声说道:“谢母亲关心,王爷对棉关心备至,昨儿晚上过的很好,很好。”
她们说话的声音虽小,仿佛没有底气一般,可夜明珠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母亲的意思很明白,这也正是他想问她的问题。当然,他的意思和母亲的不同,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她没有大吵大闹,这点不像她的风格。就连现在她这副样子,在他看来,也仿佛是装出来的。
琛妃听完后呵呵笑了起来,忙对着细语说道:“把早儿准备好的燕窝端上来给睿王妃喝了。”
细语答应后赶紧就向外走了出去。
“母亲不必为我劳神,孩儿没事。”柳絮忙说,可细语已经走了出去,她本想追出去的,自己又没被怎样,奈何手被琛妃紧紧握着,根本动弹不得。
琛妃拉着她,扭头睨了一眼儿子,又对柳絮小声说道:“以后等你们给我生了孙子,我就不烦你们俩了,只要有孙子陪我比什么都好。”
柳絮含笑点头,轻声说道:“母亲说的是哪里的话,王爷和我恨不能接母亲去王府过几日,可惜父皇是离不开母亲的。”
两人又是一番掏心肺腑,这时细语端着一只白瓷碗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说道:“奴婢刚又让御膳房温了小火,现在温度正好,请王妃慢用。”
琛妃笑着接了过来,递到柳絮手中,柳絮看了一眼夜明珠,见他正在细细品茶并没有看过来,她想了想,便一勺勺地喝了起来。喝完后,她把碗递给了细语,感觉心里甜甜的,连身体也暖了起来。
夜明珠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咳嗽了几声,笑着说道:“母亲时辰不早了,柳府的轿子现在也该到了王府,现在如果还不回去,只怕棉回家省亲要到晚上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孩儿会时常带她来看您和父皇的。”
贤治帝似乎也有些倦意,平日里日理万机的他为了琛妃才坐在这沁兰宫,这在以前也是没有过的。皇上有十三个儿子,睿王排行老七,他的哥哥们也大都成了亲,媳妇也好些个儿了,也从没见他对谁偏过心。这次夜明珠带她回宫奉茶,皇上亲自到沁兰宫等候,足以可见睿王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又或者是因为这门亲事是皇上自己指的婚,所以才会这般重视,可前几位王爷也有被指了婚的,贤治帝照样不偏不倚,只是象征性的招见了一遍,并没有像这样坐下来仿佛一家人一样心平气和地聊天谈话。
“睿儿说的是,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啊不要看着孩子就走不动路了,这样下去谁还敢跟你讲话啊。”贤治帝宠溺地看了一眼琛妃,就已经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到底是一国之君,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让人看出来他说一不二的个性。
柳絮忙也跟着站了起来,琛妃仍是拉着她多有不舍,又是一番寒暄,这才拉着她向外走去。细语从后面跟了上来,拿了一件披风预要披到琛妃身上,琛妃忙接了过来,反倒披在了柳絮身上,关心地说道:“外面风大,你也该多注意点身子,以后王府里的事再不能由睿儿一人作主了,你才是王府里正经的女主子,有不听话的就好好治治,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还有,睿儿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到宫里来找我,我替你作主。”
柳絮听完后心里感动万分,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可转念一想,这大好的日子掉眼泪不吉利,且说不定又惹来琛妃一顿伤心,于是便忍了下来,使劲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沁兰宫便没敢再让琛妃送了,她身子一向不好,没得惹出一身病来,到时候又惊的整个王府不得安宁。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住,细语想扶着她进殿,可琛妃坚持说要看着两人离开再回去,没办法,两人跪下行礼后,夜明珠便拉着柳絮匆忙地向马车走,要想让琛妃快点回屋,那么他们就必须抓紧离开。
而这厢,睿王府门前,柳家接亲的队伍已经陆陆续续地站成了两排,中间一辆大马车,那是柳絮未出阁的时候常坐的,粉红色锦缎蓬风,样式古朴,华而不奢。
马夫吁的一声,马车就停了下来。帘子从里面被挑了起来,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男子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风度翩翩,气质不凡,他穿一件湖青色团福剌绣锦袍,脚蹬一双舒适度极好的软底千层虎布鞋,年纪虽小了点,可身姿已经颇有修长之势,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青灰色布条揽着,越发显得他亲和可近。一张净明的脸上似是充满了好奇,刚跳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向正门上的牌匾看去,只见红底黑字金边,用草书写着睿王府三个大字。
“二公子,容小人去通报一声。”马夫姓季,因排行十三,便被大家叫了季十三,年纪倒也不大,刚娶了媳妇,是柳尘风三姨太的大丫鬟,说起来也算体面,只这些年来大家叫惯了他十三,便很少有人记起他真实的名字了。
季十三说完就小跑着到了大门口,对着侍卫的人说:“劳烦大哥通报一声,说柳府迎亲的来了。”
那侍卫是莫护卫的手下,一早莫护卫便吩咐过了,若是柳府的人来了,照王爷的意思是先把人请进内府,不能怠慢了才是。
那侍卫闻言,赶紧小跑着下来,对着柳家二公子柳亦言行了一礼,说道:“王爷和王妃早上进了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但王爷吩咐过小的,若是柳府的人来接亲,请先至内府歇息才是,公子请。”
柳亦言点点头便向睿王府走去,这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宫里规矩大,奉茶哪能那么快就回来的,况且他也是提早来了的,早听人说过,说这睿王府建造的与别个府邸不同,很是别出心裁,他早就想一饱眼福了,今日早早的便央求着父亲让他来接姐姐回门,父亲原是不肯,说是对他不放心,要不是自己再三保证也就不能得偿所愿了。
柳家接亲回门这等大事那是路人皆知的,早有丫鬟来报,说柳府的队伍排了几里,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柳家有钱似的,恨不能把整个京城都围了起来。
蓉娘早上的气还没消,这会儿听完丫鬟的回话不免又气了起来。想她堂堂东方家嫡女,自幼熟读女儿经,未出阁时那也是京城属一属二的抢手人物,及竿之后,京城有名的名门望族纷纷前来提亲,要不是她早年就喜欢上了睿王爷,这才委屈求全地嫁进睿王府做了妾室,倘若去了别个门府,定也是家里的女主人,哪需要像现在一样受气啊?
“蓉娘勿要生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还落的个仇者快亲者痛的结果。要奴婢说,都是那柳家小姐给惹的,还没进府的时候就整天随着王爷阴魂不散了,算算王爷可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吧,这样下去可不行了。”玉叶是蓉娘身边的一等丫鬟,这会儿正在为她打肩,见主子唉声叹气的,她心里也跟着不痛快起来,又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觉得最终还要怪在柳絮的头上,若不是她,王爷这会儿许是在这磬水院了呢。
蓉娘轻咬了下红唇,忍不住跺了下脚,说道:“不行又能怎么办?王爷不想来我也没办法不是?”
玉叶摇了摇头,见四下无人,于是小声说道:“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蓉娘是否愿意一试?”
蓉娘听后忙转身,心想这丫头鬼点子可真多,幸亏当初留在了自己身边,于是说道:“你赶紧说赶紧说,只要王爷肯来,我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