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虽然不是太热,一般的人还是不愿意多走,尤其是马上要过端午节了,当家太太们的事情们总是很多的,那些贵夫人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摆上些时新的瓜果,过着惬意的生活。这是大户人家那些太太奶奶们的享受。不要说是王府国公府的夫人们了,就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里的女人们也都是这样的生活着。
可是就在这样的时令,荣国府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却没有享那个福,在这样的天气里,大家都坐在上房中。贾母面色略显灰败的半倚在自己的软榻上,在上位坐着的是薛姨妈。下面坐着的是邢夫人王夫人。凤姐站在邢夫人的身后,李纨则是站王夫人的身后。
大家坐在那里不言语,贾母看了看王夫人,低弱的声音道:“这大中午的,你们妯娌两个来这里可做什么呢?”说到这里,看了看王夫人,又道:“云丫头,宝丫头哪里去了?宝玉呢?”王夫人站起来赔笑道:“老太太不用担心,云丫头宝丫头还有三丫头四丫头都去大姑娘那里了。有些个事还要大姑娘同意帮忙呢,老太太放心吧。”
贾母皱眉道:“你又有什么事情,我可告诉你,若是欺负我那外孙女可是不行的。这几年你已经很过分了,只是我不说什么就是了。”王夫人脸一红:“老太太言重了,只是今儿这件事情也实实的为大姑娘好。这件事情如果成了,不管是娘娘还是宝玉,就是老爷也会得到莫大的好处的。”
贾母不解,看向邢夫人和凤姐。凤姐摇摇头,邢夫人撇了撇嘴道:“老太太,这件事情都是二太太拿的主意,我们婆媳两个在这府里哪有说话的份儿呢,您也知道,自从宝玉娶了云姑娘,又将宝姑娘纳为二房,琏儿媳妇就回到我们那边了,府里的一切的大事小情都有宝二奶奶和宝姨娘管了。不过这也好,还真要给老太太道喜呢。”
邢夫人说到这里,脸上倒是露出了真心欢喜的笑容。贾母不解。邢夫人笑道:“正要过来给老太太道喜,二太太就让我们过来了,好叫老太太知道,琏儿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就在昨儿请的脉,说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呢。”
邢夫人的话一出口,让大家都很吃惊。王夫人脱口而出:“什么,有了身孕?怎么可能?”刚说完这句话,急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道:“看看我,真是乐糊涂了,这可是个大喜事呢。”薛姨妈也是眉开眼笑的,站起来拉住凤姐的手:“凤丫头,这可真是大喜事呢,这可是要小心呢,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胡打海摔的,早点子给琏哥儿生个儿子才是,到时候老太太,大太太还有我和你姑妈可都是十分的欢喜呢。”
凤姐羞红着脸,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低笑道:“是,我会倍加小心的,自从昨儿得了信,我婆婆可是万分的高兴呢,再不许我乱拿乱动的。”这时候贾母深处自己有些干瘦的手臂,道:“凤丫头,来,到我这里来。”
凤姐来到贾母的身边。道:“老祖宗……”贾母暗叹口气道:“凤丫头,这两年也委屈你了,不过这有了孩子也是大喜事。鸳鸯……”鸳鸯急忙走了过来。贾母道:“去,把我的柜子打开,里面第三个描金匣拿来。”鸳鸯答应一声向内间走去。这时候王夫人笑道:“看起来老太太又要拿贴心的体己了。”
贾母也不说话,一会的功夫鸳鸯捧来一个描金匣。贾母示意,鸳鸯也就给打开了。一看里面的东西,大家是吃了一惊,好东西都看过不少,不过这个倒真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原来里面是个翡翠观音。通常的观音都是白色羊脂玉的,可是这个竟是翡翠的。而且一看就是上好的翡翠。半尺高的翡翠观音,一左一右还有是善财玉女,下面的莲花宝座,手中的水晶瓶,还有碧绿的柳枝,都是惟妙惟肖。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贾母笑道:“凤丫头,这个翡翠观音还是我出嫁的时候,我的老子娘给我的,在我手里也已经七十年了,算起来十五岁出嫁,到现在我也八十六岁了,今儿这个翡翠观音就给了你,你拿回去好好的供奉着,到时候给我生个重孙子。现在恐怕就是拿多少银子也买不来了。”
凤姐急忙道:“老祖宗赏赐当然是好的,可是这样一个宝贝,凤丫头是配不上的,还是到时候给了云妹妹吧。云妹妹和宝兄弟成亲也一年多了,也该有喜了,到时候给她们才好。更何况,娘娘已经说了,到时候荣国府的爵位还是要宝玉来袭的,作为诰命夫人,也该有几样拿得出手的东西的。这样的东西在凤丫头手里可是糟蹋了。”
凤姐的话让王夫人连连点头,正要说话,旁边的薛姨妈拉了拉她的衣角,王夫人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薛姨妈笑道:“凤丫头,老太太赏的,你还是拿着吧,你宝兄弟那里可是不缺这些东西呢。”听了薛姨妈的话,凤姐一笑:“可不是,我可是糊涂了,姑妈家现在可是实打实的皇商,每日里店铺生意都是几万两银子的进项,这些个东西当然不在意了。既然这样……”
说到这里,凤姐转向贾母道:“老祖宗的赏赐我就留下了,多谢老祖宗看顾我,老祖宗就安心的养着,到时候您就等着抱重孙子吧。”贾母笑着点点头,道:“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站着立规矩了,坐下吧。”说到这里看向邢夫人道:“你呀,自己的儿媳妇也不说疼着些,有了身子还让她立规矩。”
邢夫人笑道:“老太太您可是冤枉我了,我又何尝没有告诉不让她立规矩,可是琏儿媳妇就是不愿意呢,说几天都不来老祖宗这里了,也是该立规矩呢,就算是罚她这几日没有过来吧。”听了邢夫人的话,贾母奇怪的看了看她,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家和万事兴,你们婆媳相处好了,我这个老婆子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大家正要相劝,就听外面的小丫鬟道:“宝二奶奶到,林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到。宝姨娘到。”听着小丫头的通报,凤姐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撇了撇,薛姨妈的眼神就是一暗,宝姨娘三个字让她很是不高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能够这样正正经经的通报已经是看在王夫人的面子上了。只得微微叹了口气。随着话音的落地,小丫鬟掀起帘子,湘云宝钗,黛玉探春惜春都走了进来。湘云宝钗给贾母等人见过礼后,就站在了一遍。
黛玉探春惜春给贾母等人见了礼,贾母笑道:“林丫头,过来,到外祖母这里来。”黛玉来到贾母身边,贾母拉着黛玉坐下。黛玉温和的一笑。贾母道:“林丫头这几日过得可好?身子可还好?怎么都不过来看看外祖母?”
黛玉笑道:“外祖母,再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二舅母宝二嫂子怜惜黛玉,就让黛玉在园子里不用过来请安了,玉儿一切都好。外祖母这几日用饭可香?”贾母道:“什么香不香的,不过就是喜欢吃的吃几口罢了。”说到这里,摸了摸黛玉的头,叹道:“一转眼,玉儿已经成了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该找人家了。”
说到这里,看着邢夫人王夫人道:“林丫头,三丫头都已经十七岁了,就是四丫头也已经及笄了,也该张罗找婆家了,我们府里的丫头哪能过了十七岁还没有成家的。”王夫人站起来,满脸是笑的道:“可不是,今儿请了大太太,还有大姑娘过来吗,就是要说大姑娘的亲事的。”
贾母看了看王夫人道:“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若是个不好的,委屈了林丫头我可是不依的。”王夫人道:“好叫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娘娘的话,是娘娘看中了一门好亲事,若是大姑娘同意,到时候还是万岁爷赐婚,可真是荣耀的很呢。”
听了王夫人的话,贾母脸色一沉,这个儿媳妇,现在是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自从自己上次病了一场,再者元春又被封为贵妃,王夫人的势头是一天比一天盛,竟然在自己给宝玉定了湘云后,又请了娘娘的话,成就了什么金玉良缘,还好史家的势力大,湘云保住了嫡妻正配的位置。等到宝钗进门后,又将凤丫头撵回了大房那边,现在荣国府上下都把持在王夫人的手中了,今儿黛玉的亲事,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想到这里,贾母道:“黛玉的亲事一切有我来做主,你说出来看看,若是好,我便同意了,若是不好,我可是不依的。”听到说自己的婚事,黛玉站起身来道:“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黛玉告辞。”贾母一把拉住黛玉道:“玉丫头,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可要听好了。这个时候不要小家子气才是。”
黛玉听了也不好走开,只得红着脸坐下。王夫人得意的一笑:“还是大姑娘知道规矩,这儿女亲事自然是父母做主,若是自己做主,就是成了亲也是让人瞧不起的。”说到这里故意的看了看湘云。湘云脸一红,低下头去。贾母皱眉道:“现在说的是林丫头的亲事,你又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王夫人道:“是媳妇错了。其实这件事情姑娘也就是听听,这门亲事娘娘已经禀明了皇上,皇上也已经同意了,就在明儿辰时初刻前来宣读赐婚旨意了。今儿说起来,也不过是让大姑娘好好的准备着,免得明儿失了礼数。”
听王夫人这样说话,贾母和黛玉心中都涌起了不详。黛玉握着贾母的手不自觉就用了些力气,贾母的眼神也越发的深了。这时候宝钗一边笑道:“太太还是快些说了吧,您看林妹妹的脸都像是被火烤了呢。”
王夫人笑道:“可不是,你看我说了这么多的话,竟然还没有说在点子上,真的是老了,还要宝丫头来提醒。好叫老太太知道,明儿皇上赐婚给大姑娘的,就是皇上嫡亲的弟弟,今年二十三岁的忠义王。”一听这话,贾母手指着王夫人,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一下子倒在了软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