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赵云正在白素房中参详《霸者集》,忽听外面有人道:“白姑娘,子龙将军,主公请你们过去议事!”
白、赵二人忙来至前厅,却见大堂之中除了刘关张三人外,另多出三人来,其中一人富商打扮,另外二人俱是儒士衣冠。
“这位便是白素白姑娘!”刘备当先向其它三人介绍道,三人口中不免寒暄几句。
“这位是糜竺糜子仲”赵云指着富商打扮的人道,“这位是简雍简宪和,那位是孙乾孙公佑。”赵云一一向白素介绍道。
白素一一答礼,自不必说。
“我已派公佑、宪和二人打听过了,那诸葛孔明却是难得一见的贤才,我意为即刻派人去请,不知白姑娘以为如何?”刘备笑着相询道。
白素道:“依我之见,不可。”
众人讶异,糜、简、孙三人只听说子龙请了一美人军师回来,心中正自惊疑,“谅小小弱女子,不见得有何高明之处!”此刻听得白素此语,不由脸现不屑之色,关张二人更是心中不服,脸上也尽是鄙夷之色。赵云倒是眉头微皱,不由替白素捏了一把汗。反是刘备,于众人之种最为淡定,反而瞧不出情绪上有何变化。
白素将众人神色俱都看在眼里,也不在意,接着笑道:“不是说不去请,而是说独独不能如此去请!”
刘备脸现疑惑之色,道:“那该如何请法?”
白素道:“皇叔岂不闻周文王渭水求姜尚之事乎?”
刘备恍然,道:“依姑娘之意,莫若让备亲自去请此人?”
“正是。”白素点了点头,肯定道。
“不行,即使他是个神仙,也不该俺哥哥亲自去请,差俺张飞便可!”张飞于一旁愤然插言道,其余几人亦觉此种要求过甚。
“三弟莫急!听白姑娘把话说完!”刘备止住张飞道。
“若那孔明果真是大贤,皇叔亲自去请,则一点不为过,若那孔明不是大贤,皇叔岂不闻燕昭王求千里马之事乎?”白素笑道。
一句话说得众人心服口服。
刘备道:“此时孔明正在三十里外的隆中,既白姑娘有此说,三日之后,备自亲往,不知白姑娘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白素拍手赞道。
“你说这几天来你除了钻研〈〈霸者集〉〉,你还做了什么?”白素含嗔向仍在埋头苦苦参悟〈〈霸者集〉〉的赵云道。
“这也怪不得我,谁让你们白府的功夫如此高深莫测,天下无双。再说,哪个习武之人肯对如此至宝不屑一顾?”赵云笑着抬头道。
白素自觉语塞,只得笑着叹了一口气,道:“哎。。”
这两天来,赵云几乎时时呆在白素房中,一味参详〈〈霸者集〉〉,遇到不明白之处,即与白素相互切磋、交流,无奈白素武艺以白简所授点穴手法及轻功为基,对〈〈霸者集〉〉中的怪异招式也知之甚少。虽说这两日与赵云也解了不少疑惑,却仍有许多未解之迷。
“阿素,你说这套‘独步天下’是剑法?还是枪法?”赵云又道。
白素叹了一口气,道:“这招‘逐鹿中原’像是一种箭术,‘指点江山’似乎更像是种剑招,‘开天辟地’用枪则根本发挥不出威势,‘君临天下’、‘饮马黄河’、‘同文共规’这些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兵刃能使出来。“
“可是‘指点江山’用剑似是剑身太短,‘君临天下’用枪则嫌枪身过长?”赵云疑惑道。
白素一看赵云的武瘾又要上来了,忙转移话题道:“主公今日去拜访卧龙先生,不如咱们也出去巡视巡视,如何?”
“哪里是巡视?分明是你又挂念乃欣堂的酒菜了吧!”赵云笑道。
白素脸一红,道:“快走吧!迟了可就没位置了!”
赵云神秘一笑,道:“不怕,我让老板留了位置,你等一下,我去告诉糜姑娘,马上就回!”
白素亦知这糜芸姑娘乃是糜竺糜芳之妹,这几个月来一直在照顾怀有身孕的主母甘夫人,任谁都看得出来,糜芸对刘备有意,而刘备也算对糜芸有情,只是碍于甘夫人在前,无人戳破这层纸。
此刻赵云、白素二人并肩走在街上,男的眉清目朗,俊逸非凡,女的修短合度,淡若秋菊,一时间也是羡煞旁人,惹得路人啧啧称奇。
“这两位倒真是朗才女貌,神仙眷侣,只是那边那两位倒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一人经过二人身侧之时,不住摇头叹道。
白素正自疑惑之间,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人。
却见那男子一袭月白长衫,眉似刀锋,目若明星,神采飞扬,举手投足说不出的自然优雅,特别是那眼神,深遂如万古的湖水,无波无澜,却散发着无边的魔力与睿智,连浩月星辰都失去了光辉,恍若谪仙一般。那一刻,白素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那般云淡风轻。
世间真的有如此不染纤尘的男子吗?
来人却似浑不在意自己已然成为众人的焦点,不住地与身旁的黑衣女子说笑着,言语神情大是亲昵。
白素正在羡慕是哪位女子这等幸运,能得如此奇男子相伴终身!
白素再去瞧那黑衣女子,却一瞬间惊在了当地!
脸色蜡黄似是久病初愈,颧骨突出,双眼凹陷,黯淡无光;头发稀疏且微微泛黄,唯一让人觉得舒服的是那张嘴,偏生又长在如此不衬的一张脸上,怕是没人乐意去再看一眼。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一声呼喊把目瞪口呆地白素唤了回来,却是白素恰恰挡住了二人去路,此刻那男子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白素自觉失礼,心中歉然,慌忙让过。
好在黑衣女子也不在意,挽着那男子笑道:“我们还是走吧!“声音婉转动人,与她的容貌实有天壤之别。
“嗯。“二人径直走过白赵二人。
眼看二人走得远了,白素回过身来,却发现赵云仍是怔怔地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脸上神情竟有些凝重。
“怎么了?”白素觉察出赵云有异,道。
赵云叹了一口气道:“这男子竟似有什么魔力,仿佛能看透一切!好在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敌意!当真是一位奇人!”
白素笑道:“奇人不奇人我倒不清楚,反正他能摒弃世俗,娶黑衣女子为妻,而又恩爱如斯,却肯定是一位至情之人!”
赵云嘿嘿一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二人是夫妻,难道走在一起的一对男女便是夫妻吗?”赵云意有所指,语气中大有诙谐之意。
白素焉能听不出来赵云话中之意,佯怒道:“但愿你将来也和他一样,娶那黑衣女子的妹妹为妻!”还未说完,自己倒先笑了。
赵云自夏口镇再遇白素之后,难得见白素如此开怀笑过,心中感慨万千,竟是酸痛大过欢喜,只得勉力一笑,哪里听清了白素后面说了什么。
“赵将军,你们来了。你要的位置给你留着了!你这边请!”白赵二人踏入乃欣堂,便有店小二迎了过来。
“小二,烦你照昨天的酒菜再来一份就是了!”二人来至一张临窗的桌子旁坐下,赵云吩咐道。
不多时,酒菜已至。白赵二人方要动筷,又有两人走了进来,却正是方才那位奇男子与黑衣女子。白赵二人微笑点头示意,那男子一笑,环顾四周,却发现恰恰没有任何空位,只余白赵二人这桌还有两个空位。
那男子挽着黑衣女子径直走了过来,指着桌旁的空位,道:“打扰二位,不知可否方便一下?”
赵云、白素二人忙立起身道:“哪里,两位请坐!”
“小二,再加两副筷子!”赵云高声又道。
“我们还真是有缘!”二人坐定,那男子首先笑道。如此一来,赵云与那男子对面,白素西向而坐,与黑衣女子相对。
“未知阁下可是刘豫州麾下子龙将军?”那男子拱手向赵云道。
赵云心中讶然,面上却不表现出来,道:“正是,不知先生是?”
“我一介山野村夫,何足挂齿!哪里乃得上赵将军征战四方,名扬天下!”那男子笑着摆手道。
赵云知那人有意相瞒,亦不好再问下去,只得谦让道:“哪里!先生请!”说完,自饮了一杯酒。
那男子也不在意,亦笑着饮了一杯。
白素见黑衣女子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那男子,而那男子谈笑之间也总不忘与黑衣女子对视一眼,遂笑道:“两位真是令人钦佩,姐姐真是好福气,有此等人物相伴!”
“她好福气?该说是我好福气还差不多,你们哪里知道她的好处!”那男子哈哈笑道。
黑衣女子薄嗔了一句,笑着指着赵云道:“妹妹不也好福气吗?赵将军许都一战,天下谁人不知!”
白素脸一红,低下头去。
“两位世外高人,岂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可比?”赵云道。
夕阳西下,天地在柔和的余辉的沐浴中显得格外安宁平和,却不知这片安静详和之下奔涌了多少蠢蠢欲动的暗流!
白素与黑衣女子并肩坐在一个山坡上,背对着夕阳,光线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二人谈笑着,甚是亲密,不远处赵云和那白衣男子立于斜阳之中,亦不知道在低语些什么!
“月英啊!咱们可该回去了,再迟了可就赶不及了1”白衣男子高声道。
“是啊,可是耽搁太久了!”黄月英携了白素之手站了起来,笑着道:“妹妹,我可是要走了,三十里外黄家庄,可要记着来看我噢!”
“姐姐放心,小妹届时定当登门拜访!”白素道。
说话间,赵云二人已来至跟前。白衣男子笑向白素道:“想不到姑娘竟然是汝南白府的千金,曹阿瞒此举倒也够狠够毒,只是可惜了白府诺大。。。”言语之中大有叹惜之意。
白素神色黯然一变,道:“都已经过去了,我哪里还是什么千金小姐。。。”
黄月英忙向白衣男子嗔怪道:“你看你,才一句话就惹妹妹伤心,妹妹大可不必理他,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
白衣男子向白素歉然一笑。
白素道:“姐姐言重了,日后定当叨扰!”
“既如此,那我们回去吧!”黄月英向白衣男子道。
“二位珍重!”赵云、白素二人齐道。
眼看着二人去远,白、赵二人方回过身来,赵云笑问道:“你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原来赵云见方才提到汝南白府之事,白素黯然神伤,故意岔开话题。
白素一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日后登门拜访的客套话。倒是你们,口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
“说也奇怪,这人竟只谈些天下割据,孰强孰弱,还对主公颇是在意。”赵云道。
“好在此人并无恶意,这个你大可放心!倒是月英姐姐天文星相、五行八卦,玄门机关,竟是无所不知,亦足以配得上他了1他能不受世俗偏见,娶月英姐姐为妻,也是他不同寻常之处。”白素道。
赵云道:“这两位当真是一对奇人,只可惜避世山野,不能为主公所用。”
白素悠悠吁了一口气,道:“若我将来变得和月英姐姐一样,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人还守在我的身边?”
赵云微微一怔,不料白素突出此语,本就拙于表达自己感情,一时间茫然不语,不知如何作答。
白素本羞于自己说话太急,见赵云如此反应,心中虽是一酸,仍强笑道:“还愣什么,快赶回去吧1只怕皇叔已经回来了!”
赵云见白素已走远,忙赶上两步,与白素并肩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