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至郡府,早有侍者通报说刘备三人业已归来,正在议事厅等候二人。
白素、赵云相视一望,遂急忙赶往议事厅。
“什么诸葛卧龙,去请又说出游,俺看他纯属吹牛皮,害得大哥白跑一趟。”白素刚踏进议事厅,便听张飞瞪着眼睛吼道。
“三弟性子急,白姑娘莫怪,快请座!”刘备向白素示意道。
“皇叔客气了,不知今日可有所收获?”白素虽已猜到结果,但仍开口问道。
“自然是白跑一趟了!”刘备调笑道,“不过,那孔明只怕确属不可多得之人才。”
白素听得刘备话中之意,遂道:“既如此,皇叔打算如何?”
“一访不成,定当二访。”刘备笑道。
“还去做什么?派些人绑来即可,何苦又劳大哥亲往?”张飞不等刘备说完,怒道。
“大哥!”关羽也是一脸不满,劝道:“即使那孔明果是大贤,大哥堂堂汉室皇叔,怎能次次亲往?我去就是了!”
白素一笑道:“我只怕皇叔是下定决心要亲往了!”
刘备道:“还是白姑娘知道我的心思!不错,我正有此意,二弟、三弟莫要再说了!”
关张二人一脸不岔,但刘备既有些语,只得按捺住心中怒气,冷冷地拿眼盯着白素。
白素无奈望了望赵云,笑道:“此事倒也不急,眼下更有急须解决之事!”
刘备凝神问道:“何事?莫非曹操又有何动静?”
关张二人虽对白素有所不满,但几日议事下来,却也觉得此女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连忙忙收敛了神色,望向白素。
白素笑盈盈道:“眼下冬日即至,决非用兵之时,曹操深知韬略,亦必知此。只是我兵虽少,但过冬的粮草尚未筹备,这可不是大事?”
刘备笑向白素道:“这个好办,明日便由子仲、公佑二人收购粮草,以备过冬。二弟、三弟训练士兵,劳烦白姑娘与子龙加固城防,如何?”
“既如此,再好不过了!”白素道。
“你看看刚才的情形,关张二人那眼光几乎都快把我吞掉了!”白素有些不满,向跟进来的赵云道。
“这我倒没看出来,我只知道他们对你的不屑之中,早已多了三分敬重。”赵云道。
白素呵呵一笑,又听赵云似是自言自语道:“别说他们,连我自己都对你是越来越迷惑了,你到底有多少让人惊奇之处呢!”
白素道:“这也没什么,这些东西都是爹爹小时候教过我的!”
赵云怕又勾起汝南之事,忙道:“这几天你的八卦图研究得怎么样了?”赵云所说的八卦图乃是《霸者集》中所夹的一页兽皮,二人亦看不甚懂,只能勉强认出上面标注的“六二”“九五”等本属八卦卦爻,故以八卦图称之,但其到底为何,却没有人知道了!
“我哪里看得明白!只恨爹爹当时没有教我这些!”白素笑道。
“我看咱们可以请教宪和,若是他都看不懂,就更不用说其它人了!”赵云道。
“对啊!怎么倒把卜卦堪称一绝的简雍给忘了!明日我便去找他!”白素道。
翌日,白素果携了八卦图来寻简雍。
“这张图看似确和当今之八卦图一肪相承,但其卦象转换却与现行八卦多有相悖,其上又夹杂上古文字,庶在下愚钝,这张图我解不了!”简雍脸现愧色道。
简雍本也是以卜卦闻名于世,浸淫其中数十年,自认为颇有建树,不料今日竟被小小一张图给难住了,不由心下大灰。
白素本以为简雍必能看破这八卦图,不料竟是无一所获,不由心中纳闷,这小小的一张图,究竟隐藏的是什么?
赵云心下更是吃了一惊,白简武功超绝,而江湖中却绝无此人名号,本就是个谜,而这《霸者集》上所载武功更是高深莫测,现在连小小一张八卦图竟然将名震天下的简雍给难住了!
那一刻,赵云只觉得有重重迷雾,慢慢遮掩着眼前这位女子,她的身影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眨眼之际,早已过了立冬时节。这一月下来,简雍、孙乾、糜竺三人收购粮草,采购武器、预备马匹等俱已齐备。白赵二人也早将城墙重新加固,关张二人更是勤勉,训练士兵竟是一日未曾落下。
这日,刘备眼见诸事皆毕,遂将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再访卧龙之事!
“我意于明日再访卧龙,未知诸位以为如何?”刘备笑向众人道。
“既然大哥早就决定了,还问我们作甚,只问白姑娘便可!”张飞愤然道。
原来关张二人只怪刘备对白素敬重有加,言听计从,心中不满,张飞又是直性之人,言语之中便将这种不满多有带露。
白素摇头苦笑,自为无法和关张释怀心中芥蒂,颇是无奈,道:“皇叔既有此意,便可速行!”
“阿素,你说主公这次能否请得卧龙出山?”赵云问道。
“这个嘛,也不好说!不过若依我之见,怕是。。。”白素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是说主公又要空跑一趟?那你为什么还同意主公前去呢?”赵云半是疑惑,半是怪责道。
白素不答,望着窗外渐次飘起的雪花,惊喜道:“快看,下雪了!”
赵云一时间想不明白白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有无奈地陪着白素看窗外愈来愈密的雪花,心里却为风雪中的刘备等人颇是担心。
白素瞧出赵云的心不在焉,摇了摇头,笑道:“如此,更显其成,不是吗?”眼见赵云还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又道:“当初子龙为什么弃袁本初,而从实力相对较弱的公孙瓒,后来又为什么不远千里来投奔刘玄德?”
白素虽是寄身刘备檐下,然实无将来争荣夸耀之心,裂土分疆之想。虽身世离奇,左肩尚有纹鼎之责,然家族使命,早已看淡了许多,只因赵云栖身于此,不得已之下方才算得上辅佐刘备,是故白赵二人私下交谈,白素多称刘备为“刘玄德”或是“刘豫州”,即便在众人之前,也绝少称之为“主公”。
赵云自然对此毫不知情,见白素有此一问,答道:“袁本初虽出身公侯世家,却绝无半点为国为民之心,公孙瓒临危自乱,犹豫不断,纵有救民于水火之心,亦难成大事!而主公谦和怜下,且是汉室帝胄,今虽困于一隅,然必能展翅,还天下以和平安定!“
白素心中一笑,叹道:“你眼光倒也算独到长远!所以说,当今乱世,非主择臣,然臣亦择主!诸葛孔明既号卧龙,又岂肯轻易而出,若择主不慎,岂不终身有失?况且刘玄德寄人篱下,孤守新野,有何资本与协持汉帝的曹操,称霸江东的孙权一较天下呢?”
赵云听得此语,不由心下凉了三分,道:“既这么说,那无论主公去多少次,只怕都是无用的了?”
白素望着有些着急的赵云,道:“你先别急,这倒未必!”话音一转,颇是促狭道:“你可知道刘玄德为何对我如此礼遇,难道仅仅是因我救过你?”
赵云一时不解白素何意,茫然不语。
白素接着道:“简宪和卜卦名动天下,糜子仲富甲一方,孙公佑是个一流的说客,然刘玄德所缺的却是一个能为他出谋划策的谋士。”
“而你虽是一女子,却是位难得一见的奇才,所以主公如此礼遇你!”赵云恍然而悟,笑着接下去道。
白素听了赵云赞语,心中虽喜,但又接着问道:“你再想想,若是简、孙、糜三人俱是谋略过人,你的主公可还会对我如此恭敬?又或者说他还会不顾风雪,去请卧龙出山吗?”
“可是这跟卧龙选不选择主公,有何关系?”赵云疑惑道。
白素解释道:“曹操手下,虽说郭嘉已逝,但荀攸,荀彧计谋深远,贾诩老奸巨滑,程昱、刘晔等俱是罕见奇才,华歆更是毒计百出,若卧龙归曹,能肯见重否?虽说江东孙权不知曹操手下能人辈出,但张昭、周瑜亦一时之俊杰;相比之下,刘表只属守家之臣,刘璋善良暗弱,无能为也;张鲁以五斗米教残喘于汉中,能存至今已属不易,绝不在考虑之列。”白素顿了顿,笑道:“而刘备名义上是大汉皇叔,起兵讨贼,名正言顺,再加上刘备勤政爱民,天下皆知!自古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我是卧龙,只怕也只能舍曹弃权,而取刘备了!”
赵云听到此处,方呵呵笑了起来。`
白素正色道:“你也别高兴地太早,若想困守新野的刘玄德成一方霸主,这可不是一件易事,我可是想白了头发,也是毫无头绪!”
赵云宠溺地用食指将白素的发丝绕在指间,柔声道:“没有头绪那就慢慢来,我可不想你为此白了头发,瞧你这几天,怕是又瘦了!”
白素心中一暖,顺势将头倚在赵云肩上,窗外的积雪早已是一尺多厚,踩上去“吱吱”作响,厚重而温暖。
“他奶奶的,又白跑了一趟,还遇上这么一场风雪。”张飞一边抖掉身上落雪,一边怒道。
赵云、白素二人忙迎了出来,道:“厅上有碳盆,主公快请!”
张飞冷哼了一声,直走了进去。关羽更是连瞧都未瞧白素一眼,赵云歉然向白素一笑,颇是无奈。
“备何期不幸,两番不遇大贤,奈何天绝我炎刘?”刘备仰天长叹道。
“皇叔勿忧,我保你定得卧龙,只是现在时机未到!”白素笃定道。
“哼,得了卧龙,怕也未必如白姑娘所说那般重要,倒害得大哥空跑几趟1”关羽冷冷道。
白素待要与关羽分辨几句,见赵云微微摇了摇头,不得已,便忍了下来。
“好了,好了,若天命绝我刘备,人意岂可争乎?”刘备道。
糜芸轻轻走了进来,却见众人无语默立,因不知缘由,也不敢说话,只得悄然立于一旁,却拿眼瞅着刘备。
“糜姑娘,你有什么事?”反是赵云先看到了糜芸,率先打破沉默道。
刘备听得此语,忙转过身来,急道:“芸儿,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糜芸忙道:“不,不是的,夫人她现在很好!我只是来提醒刘大哥。。。主公,夫人的产期只怕就在这几天,还请刘大哥能多抽些时间,陪陪夫人!”
糜芸一句话中,又是刘大哥,又是主公,惹得众人均是一笑。
糜芸脸转绯红,忙低下头去。
众人也都明白二人之情,只是不知为何刘备至今仍未有表示,旁人也不好点破。
刘备大喜,道:“嗯,我一定会的!”接着又道:“这几个月来,劳烦芸儿照顾夫人,备万分感激。”
糜芸忙道:“刘大哥哪里话,能帮上你的忙,才是芸儿的幸运之处!”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只有把你自己照顾好了,才有精力照顾夫人!”刘备柔声道。
糜芸略显孱弱的身子明显颤了颤,几欲落下泪来,这是刘备首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对她的关心,她如何不喜,如何不痛!
刚刚进来的糜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糜芸的性格他最清楚,外表柔弱,骨子里认定了一件事情,即使千辛万苦,却也从来不会回头的。
糜竺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