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看到这样的字只觉得搞笑,在村里生活一段时间,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在夏家一个星期饭桌上见不到一餐肉是很正常的现象。他也终于明白夏爸爸为什么是那样枯瘦的了。
他是个标准的肉食动作,无肉不欢,看到些青菜白菜的就觉得是喂兔子的,根本没什么胃口。以前也根本不懂得什么谦让,可是到了夏家后,若是哪餐炒了肉,他做的第一件事铁定就是夹两筷子肥肉递到夏爸的碗里。
夏爸头微抬一下,埋着头继续吃饭。到是夏妈会异样的看他一眼。大家都不熟,所以没有什么话,他也天生不是个话多的人,时间长了,一种温情却悄悄弥漫在众人之间。
有人会催他起床,有人会喊他吃饭,有人会给他洗衣服,有人交代他说不许熬夜,饭桌上永远都是不换的青菜萝卜,可是他却渐渐爱上了夏妈妈的手艺。在他眼里,夏妈妈就像一个神奇的魔法师,她会变出很多好吃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刚来的时候,他极讨厌这里,他觉得自己根本在这里生存不下去。没有交通工具,每次出门买个东西都要走半里路,他会骑摩托车,却不会骑自行车,终于在摔的几次鼻青脸肿后慢慢学会骑自行车。
他更讨厌与那些村里人打招呼,觉得他们呼出来的气都是臭的,充满了浓浓的粗鄙的乡气。可是慢慢的,他才知道那是独属于村民的热情与活力。
随着慢慢飘舞的雪花降落,夏婵的肚子也大了起来。早上罗敬聪一推开门就看到夏爸在扫雪。
他笑着说,
“雪太厚了,你自行车骑不出去,我给它扫扫!”
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泪凝湿了眼眶。他必须得承认他是一个很容易感动的人,而他也突然明白,人不应该纠结于过去。不能因为一个伤害过你的人就突然否定你的整个世界。
生活好似正在一天天的好起来,却又总喜欢没有预告的给你出一些小小的难题。
转到这个高中半学期以来,他没有一个朋友。孤傲霸气,目中无人已经成了他的代名词。比以前好一点儿的是,他的学习成绩总在年级前三名。
人人夸他天才,却不知道他每夜在灯下熬夜的辛苦。
只是他的学习再好,也仍然得不到师生们的好感。他不喜欢讨好人,又不屑和一些人打招呼,所以没有同学喜欢他,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上次老师难得开金口让他主持学校庆典,因为要陪夏婵去医院,他给拒绝了。他不爱解释,于是成了老师们眼里孤傲不合作的男生。
他没有时间去想学校里到底有多少人讨厌他,但是他知道自己是被人讨厌的。
所以,再陆成军倒在他的自行车前,一堆同学气愤的上前讨伐他时,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反应极快,见到有人立即捏了手扎,根本没有碰到陆成军丝毫。但是这个陆成军是学校里唯一的一个富家子弟,又喜欢挥霍的四处送人东西,人缘自然很好。
他轻轻不屑的看了眼摔倒在地上的人。
他根本什么都还没做,那人就立即吓的腿软的倒在雪地上。
一群人上来帮陆成军理论后,陆成军就胆大了,所有人都咬定是罗敬聪撞了陆成军,因为有这么多人做证,陆成军更是有恃无恐。
他们让罗敬聪先道歉再赔钱,罗敬聪只不耐的说了句,
“是他自己倒在我车前的!”
这么轻视的态度更让大家气愤。当老师赶来后,根本不问事情的过程,就非常确定是罗敬聪的错误,一边指责罗敬聪,一边把陆成军扶起来。
老师们当调解人,劝罗敬聪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罗敬聪也不是不愿意道歉,只是他天生硬骨头,凭什么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道歉?
事情就这样闹到了派出所。
当夏爸一身灰的从工地赶来时,罗敬聪有点儿愧疚,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任性,低个头说个对不起没什么了不起,又不会掉块肉,陆成军那小子可以留着以后慢慢收拾的。
三个老师,五个同学,所有人都站在陆成军那边,说是亲眼看到他撞倒陆成军。警察也附合着说孩子没有伤着,只要你们肯赔个礼道个歉就行。
夏爸爸连连点着头,毫不犹豫的恭着腰连连点头说“对不起!”
直到夏爸又诚恳的鞠了三个躬,差点儿没跪下,陆成军这小子才算松口。老师们难得见罗敬聪的家长,又抓着夏父说了半天,说这孩子在学校如何嚣张,还需要再教育如何如何的。
终于送走了所有人,夏爸疲惫的叹一口气。
罗敬聪双手插在裤袋,声音冰天雪地的空气还要冷声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赔礼道歉?”他不仅一点儿都不会感激,还很生气。
可是夏爸的一句话,就让他呆立在那里。
“我知道你没有撞人!”
“那你还、、、、、、”
“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爸爸我这辈子没有别的本事,唯一能做到的事就是不让家里的女人操心!你看看天这么冷,要是小婵她妈走过来,得走多久啊,而且,她肯定又会不高兴好起天!”夏父拍着他的肩膀说,说完就往前走。
罗敬聪看着夏父紧缩在风中的背影,呆立在原地半天没动。
他突然觉得那个瘦长的背影,很高大,很壮实,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