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呢?他的父亲,总是比任何人都打扮的英俊迷人,永远有着风度翩翩的外表,向所有人展示着他的性格魅力,绅士,体贴,温柔,偶尔的霸气。
那是一个如书里走出来的完美人物,就因为他太完美太神话,所以注定成不了他唯一的父亲。
他的父亲需要照顾的花花草草太多太多。
和那样一个完美出色的父亲相比起来,夏爸爸好像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可是就在今天,他突然明白,做为一个男人,抬头很容易,低头却更难。
你可以很轻易的向别人炫耀你的武力,可是,你却很难因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去说一声抱歉。自尊心与面子好像就成了生命的全部,没有人可以试图抵毁那些东西。
对不起,简单的三个字多么容易。
但他硬撑着一口气没有说。
夏爸爸皱眉微叹气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他忧虑的说小婵妈妈会担心的赶过来,雪那么大,路那么远,天那么冷。
人天生就是自私的东西吧,总是在满足了自己之后,才会想着为别人付出些什么,而爱,让人变的伟大。
至少那一瞬间,夏爸爸在他心中就是那样的人。
他慢慢走着,一步一个脚印,忍让与包容,好像是一个很难学习的课程。而他必须要这样,尽管雪再深,路再难走,他也是昂着头走下去。
回到家中,才进门口,便听到夏妈妈的抱怨声,问他们怎么回来的那么晚,菜都热了几次了。
罗敬聪偷偷观察着夏爸爸,发现他没有一丝不耐,只是笑着说天冷去朋友家喝了杯酒暖身,而夏妈妈一边抱怨,一边替夏爸爸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然后在夏爸爸连连的“不用”中,端起桌上的菜,又重新热了一遍。
重新热菜很费功夫,没有烧煤,还要生火,可是,夏妈妈却甘之如饴。
他脑海里突然浮起模糊的记忆,那是父母争吵的画面。
小时候他总是不懂,他的父母为什么总是像仇人般吵架。稍大一点儿,他又在想,到底是谁的错,他可以在中间当个裁判给这场架定个输赢,然后他们从此以后可以不再吵架了。
他想,是爸爸的错,如果爸爸不总在外面拈花惹草,妈妈一定不会和他吵。
他又想,是妈妈的错,如果不是妈妈老和爸爸吵,爸爸也不会气的连家都不回。
可妈妈说,谁让他在外面有女人呢。
爸爸说,你看她那样子,我多待一秒都感到窒息。
到底是谁的错呢?是不是他的错?他不应该来到这样的家庭。
他们终于不再争吵了。爸爸在外面有了家,妈妈爱上了麻将桌,空荡荡的大房子变的冷冰冰。在别人眼中,他好像是让人最羡慕的小孩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摆了一地的玩具,可他总觉得孤单。
他想找个人说话,他想有人陪吃饭,他想,在妈妈怀里撒撒娇,哪怕他是男孩子。
他那么厌倦那样的生活,于是他皆尽所能的做着所有能吸引父母注意他的事情。
而每次,爸爸只会问,打赢了吗?妈妈只会说,别人怎么打过来的,你就怎么打回去,出了事你爸负责。
他开始不爱回家,他喜欢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有时看着一对对甜蜜的小情侣走过,有时候看着一个妈妈抱着孩子或牵着孩子走过,有时看着一对老年夫妇走过。
他总是会好奇,别的夫妻是怎样天长地久的,别的夫妻是怎么做到不吵架的?
而他今天终于明白。并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却有永远的亲情,只是两个人相处,总有一个要退让。
而退让,对他罗敬聪来说,好像是最为难的事。脑子里蓦的想到夏婵白净可爱的小脸蛋,若是他天天让着她,她还不骑在脖子上得意的撒尿?
这么想着,耳边就传来夏障的声音。
“阿聪,你回来了!”声音里透着明晃晃的喜悦,连望向他的眼神都放着光。
罗敬聪条件反射的皱紧眉头。
夏妈妈端着热好的一盘菜出来,看到夏婵的身影就斥骂,
“你跑什么跑,也不看看你肚子多大了!”
夏婵嘟嘟嘴走到夏妈妈身边抱怨的撒娇说,
“妈妈,你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我从前温柔贤惠的妈妈哪去了呢!”
夏妈妈把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无奈的刮刮她的鼻间笑说,
“都是你爱惹我生气啊,叫你不要吃的东西你偏吃,叫你慢点儿走你偏记不住,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做事总要有点儿大人样吧,怎么能老是毛毛燥燥的!”
夏婵偷偷抬了抬眼,看罗敬聪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神情,红了红脸颊,蹭蹭夏妈妈娇声委屈说,
“妈,你都知道人家是个大人了,还当这么多人面这样数落人家!”
夏妈妈扫了扫客厅,看了看仅有的两个人说,
“哪里有好多人?就你爸和聪仔,又不是外人,你还不好意思了!阿聪啊,你也帮我说说小婵,别总跟个猴子似的乱蹦乱跳!”
罗敬聪立即抬起下巴,崩着脸,面色严肃的答,
“好的,我会多说说她的!”
从这天起,美丽可爱的夏婵就有了个不美丽可爱的外号,名叫猴子。
罗敬聪经常用各种各样的语气,这样说,
“猴子,你妈让你没事不要乱蹦!”悠闲的。
“猴子,能不能安静点儿?不要打扰我写作业!”严肃的带着恼怒。
“猴子,睡觉给我安份点儿!”咬牙切齿的警告。
“猴子,过来给大爷捶捶肩!”调戏的。
而夏婵气恼的无数次的申明自己有名字,却导致罗敬聪更加得意洋洋的叫她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