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伤口有些感染。我给他重新上药、包扎好伤口,清风已经端着水盆进来了。我示意他放下,然后拧了湿帕子,一块放在他的额头上,另外一块用来擦身。清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景,低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出去了。
云景的眉头皱得更紧,俊朗的脸上五官都扭曲起来,本来紧抿的嘴巴此刻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轻轻蠕动,几不可闻地喃喃自语:
“如月……你一定……还活着,我要……找到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我爱你……”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云景又开始昏睡。
一滴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溢出来,顺着耳边滑落到枕头上。
我心中的防线轰然崩塌,这么多天的隐忍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滚滚而下,震惊和喜悦同时充斥着我的胸膛:原来云景果真是爱我的,他并没有骗我?
但是为什么他又派肖离去带我回宫?为了自己的皇兄,他要忍痛割爱?
一阵失望掠过心底,不过我还是能理解他,也许他有他的苦衷吧。温柔地抹掉云景的泪痕,再擦干自己的泪水,心里变得坦然:算了吧,本来已经决定从此分道扬镳了,就算他真的爱我又怎么样,还不是依然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一遍又一遍身,额头上的帕子也换了无数次,终于,感觉他的烧退了。我的手已经被水弄得凉凉的,怕是感觉不准确,我就用嘴唇轻轻地挨了挨他的额头(前世的我都是这么试儿子体温的),嗯,真的不热了。
满意地一回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风站在门边,一脸呆滞地看着我。
我尴尬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自己虽然身着男装,也不能让人家以为自己有啥不良嗜好,还是解释一下吧:“我试试他的烧退了没有,现在已经退了。”
同时暗恨自己照顾云景太过投入,竟然忘了分心去注意外面的动静。
清风回过神来,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那个,我来看看主子醒了没有。”
理解他对云景的忠诚和担心,看看快要亮了的天色,我给他一个微笑:“应该快了,你也进来吧。”
清风想了想,还是走进来坐在床边。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清风礼貌地问我。
我洒脱地一笑:“在下杜清,是雪龙国的……侍卫。”那御弟一事说来话长,反正我现在的身份和衣着都是林坚的侍卫,这也不算撒谎。
清风站起来,郑重地抱拳:“谢谢杜侍卫救了在下的主子。”
我不在意的摆手:“举手之劳。”只要他好了,我再辛苦也无所谓。
清风话锋一转:“杜侍卫知道我们主子为什么会昏睡吗?”
我觉得清风的话很奇怪:“不是因为中毒了吗?”
清风摇头:“我觉得不是。”
我更奇怪了:“那是为什么?”
清风苦恼地看着我:“我家主子最近为了找一个人,一直不肯好好吃饭,也不能好好休息,他是心力交瘁了。”
“哦。”我虽然能想到他肯定在一直找我,听到清风这么说还是有些心疼。不过清风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没敢接话。
清风却不打算放弃:“杜侍卫来自京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慕容如月?”
他果然“认出”我来了。
我仍然坦然地看着他:“我知道,就是给太子治病的那个慕容府二小姐。”
既然我是那个时候来自京都的,就一定应该知道这件事。
“我家主子找的就是这个如月小姐。”清风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装作不知:“不是说她死了吗?还找她做什么?”既然他这么说,那我就不能不问嘛。
“是啊,我们都这么说,可是主子不肯相信,一提到这件事主子就变得不可理喻。我跟着主子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在乎一个女人。要是再找不到,我不知道主子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心里一阵悸动,居然有心疼的感觉。云景,你这是何苦呢……
表面上我仍然不动声色:“劝劝你们主子吧,找不到就算了,她肯定是已经思路,还是身体要紧。”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送给他那阴险的哥哥。
清风却摇着头:“主子执着得很,他说他一定要找到如月,一定要娶她为妃。”
“什么?”我失声轻叫起来:原来不是为了送给他哥哥,是他自己要娶?那肖离又是怎么回事?
看到清风诧异地看着我,我赶紧掩饰地笑笑:“据说景王爷已经有好几个妃子了,还要娶啊?还会为一个女人魂不守舍?”
清风不以为然地笑了:“我们主子在几个王爷中算是女人少的了,才几个而已,还都是为了利益关系才不得不娶的。其他哪个王爷没有十个八个的女人,这不算什么。”
我心里冷笑一声:不算什么?那他就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如月了。
兴致缺缺地回应:“既然不嫌多,再多娶几个就是了,凭他堂堂的景王爷,要娶几个女人还不难吧,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清风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之后才回答:“主子他……”
他突然摸着云景的手惊叫起来:“主子!”
我也是一惊,千万可别出什么岔子呀。
我赶紧一个箭步跃过去抓起云景的手:手腕冰凉,脉搏消失,脸色更加灰黑,没有一点人色。
再试试呼吸,居然没了!
不敢相信地再摸摸他的全身,居然一样的冰凉,连心跳也停止了。
我的心霎时就凉了下来:云景不是毒发身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