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儿,你来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鉴于有外人在场,倪妤萱也从往常的称呼由忆儿换为了臣妾,而太后也正经八百从容地说一声。
“平身。”
“谢太后。”
“忆儿,来,到哀家身边来坐着。”
倪妤萱顿时愣着,心想今日可不比往日啊,刚听秋菊她们说,眼前的这位可是左桂美左贵妃,目前在后宫嫔妃之中,她的位份是最高的,而且她爹左威武可是当朝丞相,自己虽说是太后她老人家钦点册封,但自己现在的位份可比她低耶。
因此,就因太后的那一句话,场面显得非常的尴尬,气氛非常的怪异,倪妤萱心中正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着,最后还是太后她老人家再三喊道,才百般无奈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忆儿,来啊,到哀家这来坐,让哀家瞧瞧是不是生病了,今日怎么比往日晚了过来?”
“是,臣妾没事,让太后您为臣妾担心了,因昨晚睡得比较晚,以至于今日晚给太后请安,请太后降罪。”
“呵呵,原来是累着了,那就是哀家的不是了,要不是哀家昨晚拉着你,一直让你给哀家讲故事,你也不会累着了,是哀家的错啊。”
“太后,只要能让您开心,那怕是天天让臣妾整晚陪您,臣妾也愿意。”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贴心,要是累出病来了,哀家看着心疼啊。”
“太后,能陪在您身边臣妾高兴都来不及啦,又怎么会累出病啦,更何况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啊!”
两个人一搭一合的聊着,根本都完全忘记了还有另外一位的存在,以至于把她凉在一旁。
而这一位此时心中对殿上坐着的年轻那一位更是恨之入骨,坐在那个位置上已经让她感觉不爽到了极点,现在居然还把她当透明人,一人一句的聊着,憎恨的因子在她心中慢慢的萌芽,娇媚的凤眼中除了憎恨还是憎恨。
虽心中有多么的恨、多想将殿上的那位千刀万剐,不过表面上还是伪装出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轻轻开口说道:“唷,原来皇妃妹子刚进宫没多久,那么快就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姐姐我开始还一直担心着妹妹一时半刻不能适应啦。”
“让贵妃姐姐为妹妹忧心,那可是妹妹的过错啊。”
“妹妹你这是那的话,作为姐姐理应照看着妹妹。不过,既然妹妹感觉不适,最好还是别到处乱跑的比较好,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也不好啊。”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会谨记。”
“哎,都怪哀家这老太婆呀,要不是哀家念着忆儿,忆儿就不用天天往哀家这里跑,折腾成现在这模样,都是哀家的过错啊,看来左贵妃教训的对。”德仁太后连声叹息假装后悔不已、万分之内疚,苍老的声音中依然散发出它原有的威严。
“太后,您言重了,臣妾那敢教训您啊,臣妾也只是心痛着妹妹的身体,才无意间冒犯到太后您,还请太后怒罪啊。”左桂美心中一阵恐慌,即刻跪在地上向庄严的德仁太后请罪,哪怕她自己家族的权势在朝中狂霸一峰,可德仁太后的威望也是不可忽视的,还是谨慎以待,以免破坏了整盘计划。
“呵呵,是吗?是哀家又犯糊涂了,看来哀家真老了,不中用了。”
“太后,您一点都不老,依旧是风韵犹存、风情睿智、成熟高雅呀。”倪妤萱诚心称赞,并无一虚假,现在德仁太后应是正将要迈入五十岁的中年阶期,但样貌中却没有一点岁月摧残的痕迹,依然保持着柔情似水、风情万种的气质,反而是增添了她成熟高雅的内涵、沉稳睿智的敏锐。
“呵呵,忆儿的这张嫩嘴尽是甜,哄得哀家都飘飘欲仙了。”
“太后,臣妾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贵妃姐姐,贵妃姐姐您说是不?”倪妤萱诚肯坦言、心如明镜,清澈而纯真地对着德仁太后和左桂美说道。
“妹妹说得对,太后您风姿不减,依然光彩耀人。”跪在地上的左桂美脸上依然挂着虚伪无害的笑容,声音依然保持镇定自若,目光依旧保持平淡如清水;可心中却极尽愤恨,恨气仿佛想要脱茧而出。
能有如此之忍功,实乃令人佩服不已啊。
“呵呵,左贵妃今日的这张艳嘴也抹上了蜜糖喽。”德仁太后干笑两声,心花怒放地陪说道。虽然知道那是恭维的话,但毕竟是赞美自己,心不免也就兴奋起来。
“就如妹妹说的,臣妾也是句句实话,没有半点虚假。”
“呵呵,看来今日的午膳,哀家都不用吃了,光靠你俩人灌溉的蜜糖都饱了。”
“太后。”倪妤萱娇气地喊着。
而在地上跪着的那一位此时头顶上正冒着一团团透明的火焰,玉指紧掐在掌心内,艳容因怒气无处可发而胀红,目光仇视着上座的倪妤萱。
在上座的太后感觉身边的倪妤萱身子一阵颤抖,顿时才发觉下面的一道阴险狠毒的目光,便装作惊讶的开出玉口:“哎哟,左贵妃怎么还跪在地上,快快,穆嬷嬷快扶娘娘起来。”
“是,太后。”
站在德仁太后身旁的穆嬷嬷领命地走上前,将地上的左贵妃扶起并走到太后侧下方的椅子上坐着。
“谢太后。”左桂美一脸感激地说着,但心中对倪妤萱的仇恨又增多一分。她在心中狠狠的发誓:今日所受的羞辱,他日定会连本带利的加倍将它还回去。
“左贵妃啊,你受苦了,哀家真是老糊涂,不但眼睛不好使了,现在连脑子也不好用了,总是忘东丢西的,还害你受这罪。”
“臣妾犯了错理应受罚,太后勿须自责。”
“难得左贵妃那么明白事理啊,这几年来后宫多亏有你帮忙看着,哀家也省了不小的心啊。”庄容上、言语上尽是感慨及欣慰,半点都瞧不出那是装出来的,果然姜还是越老越辣啊。
“为太后排忧解难是臣妾的职责所在,臣妾不敢居功。”
“左贵妃你就勿须推诿了。”
“承蒙太后的错爱,臣妾才有为太后分忧的机会。”
虽说姜是老的辣,但嫩蒜也不赖啊,依旧辣度不减。
“也罢,竟然左贵妃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勉强。”德仁太后心想着,这左贵妃的心计可不小啊,再这样跟她耗下去,她不累自己也要乏了,干脆直接打发走人也省心省事。
“谢太后。”
“嗯,忆儿啊,你帮哀家捶捶背揉揉肩膀,坐那么一会就酸痛着。看来真老了,真的不中用了。”
“是,太后。”倪妤萱天真乖巧地回答,根本都没发现太后那一副假装累倒的神情,而左桂美也很识趣的行礼跪安。
“竟然太后累了,臣妾也就不便打扰,就让皇妃妹子侍候着,臣妾就先告退了。”
“嗯,也好。你退下吧。”
“臣妾告退。”
等到左桂美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慈宁宫后,德仁太后将倪妤萱从身后拉到面前坐着,叮嘱道:“好了,忆儿,不用揉了。”
“太后,您不是说累了吗?让忆儿把您揉揉,很快就好了。”
“傻丫头,哀家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让左贵妃知难而退,让她离开罢了。”
“原来是这样,忆儿还以为……”
“你啊,依然还是那么的单纯善良,要是哀家不在你身边,哀家怎么放心的下啊!”德仁太后拉近倪妤萱的身子,把她拥抱在怀里,满脸愁容,慈爱地用手轻拍她的背部。
“太后。”
德仁太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把她放开,便转向穆嬷嬷说道:“穆嬷嬷,你到本宫的寝宫内,将早上让你看的那个绵盒拿来。”
“是,奴婢遵命。”
穆嬷嬷领命后就迈步回到德仁太后寝宫,不久就走回大殿来,手上多了一个翠绿色的绵盒。
“穆嬷嬷,把它交给忆儿。”
“是,太后。”
接着,她就把它转交给倪妤萱的手上。
德仁太后又响起有些严肃的嗓音:“忆儿啊,你打开看看,这是哀家的令牌,往后要是哀家不在你身边,只要你拿着它,后宫的妃子就没人敢为难于你。”
“太后,忆儿总是让您操心,忆儿真不孝啊。”
倪妤萱心中极度感动地低泣着,自己与她非亲非故,而且她还是德高望众、高不可攀的皇太后,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失去记忆的可怜人,又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她的独爱啊,平日里自己总是埋怨老天,为什么让自己失去记忆,可其实老天爷对自己一点都不薄,给了一个这么慈祥高贵的人让自己依靠。
“傻孩子,不哭哦,乖噢。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德仁太后轻轻的帮她擦拭着泪水,爱怜地抚摸着她的泪脸。
此情此景如此的熟悉,从倪妤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由自主的从口中发出一声哀伤的喊声“娘”。
“忆儿,你怎么了?”德仁太后脸上尽是担忧,从未看过忆儿像现在这样如此的伤心及绝望,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双手用力的紧抱着,像是给她力量。
被抱紧的倪妤萱才回过神来,心感歉疚:“对不起,太后,忆儿又让您担心了,我没事。”
“孩子,没事就好,你刚才的样子可真把哀家吓着了。”
“忆儿只是突然感觉到刚才您说的话、您的语气、您的关怀等等非常的熟悉,像是在哪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画面。”
“可你刚刚的神情是如此的哀伤啊!”
“是吗?可能是一时想到熟悉的感觉,不免就有些伤怀吧。”倪妤萱怕德仁太后又担心,装作没事的劝慰着,可心中却想:真的是因为一时的熟悉才伤怀的吗?自己喊的那一声娘是如此的哀伤,就像是亲人永别的情感,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嗯,既然没事就好,这令牌你要收好。”
“是,忆儿知道。”
“好了,今日就不用给哀家讲故事了,你也累了,先回宫歇着啊。”
“太后,忆儿没事,忆儿今日就给您说昨晚还没讲完的故事。”
“得了,先回宫休息,万一真累病了,哀家会心疼的。”
“好吧,忆儿知道,太后您也歇着吧。忆儿告退了。”
倪妤萱和秋菊、春雨主仆三人向德仁太后行礼后,就离开了慈宁宫往忆云宫走去。
而德仁太后在三人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庄容依然一脸的忧愁,心中尽是担忧,无奈地摇着头,让穆嬷嬷撑扶着走回她自己的寝宫,经过这么一番的折腾,她也累了,不管是身还是心都累了。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去走,自己的困难也只有自己能解决,别人想帮也帮不了的。忆儿,你要坚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