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呈祥的华美图案在暗色中沉浮，烈龙翘首，赤凤展羽，活灵活现；浅金色长帘流苏逶迤倾泻，落在暗金色地面上，铺开成一朵牡丹的形状；宫窗外月色初凉，夜色正好，良辰美景，缠绵悱恻。
时间已是三更，如往常一般，蓉萱殿弥漫着男欢女爱的情欲气息。
虚掩的帐内不时飘逸出销魂噬骨的低吟，男人厚重的喘息和女人欲拒还迎的叫声相互交织，似乎已经到了忘我的境地。而那帘帐还能若隐若现透露出女人玉白色肌肤，和她扭动如水蛇一般的背脊，纠缠着男人强壮的身体，在寂然、森严的深宫夜色之中，景象分外淫靡。
“陛下……”
嗓音缠绵销魂，似痛苦又似享受，欲语还休，千般妖娆。
窗外倾泻而入的微蒙月光中，隐约可见女子水晶葡萄似的一双明眸半睁半合，眼眶里弥漫着盈盈的水气，在夜色中迷蒙的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夜莺，美丽动人。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缠住男人肌肉紧致的背脊，意乱情迷中在他的后背留下浅浅划痕。
欢愉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女人逐渐体力不支，像一只木偶一般任凭摆布。渐渐男人也就停下，体贴的为她盖上衾被，正欲躺下，女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眼里噙着笑半是调侃道：“陛下，您似乎很垂青新来的雪莹小主呢。”
她的声音在夜色里分外清晰，穿破耳膜。
“雪莹是不错。”皇帝冥渊瞳孔微缩，他的眼，是如墨色的黑，深不见底，神秘叵测，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
他有一张英俊至极的脸，深邃的眼有着不容抗拒的光芒，高挺的鼻梁如雕刻一般精致，此刻，一缕被汗湿的发贴在他的唇角，情欲的色彩还未散去，性感的颜色便轻易成了主流。
蓉贵妃没有接下他的话，冥渊不得不努力从记忆中分辨出她口里叫雪莹的女子，只是他很快放弃徒劳，随口含混答道，“算是冰雪聪明，不如把她做了你的伴儿，蓉儿意下如何？”
蓉贵妃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微微撒娇道：“冰雪聪明哪比得上臣妾的丫鬟晴空，陛下……”
冥渊断然打断她，温柔褪去：“晴空那丫头太冷，朕不喜欢。”
蓉贵妃不依不饶，娇羞的扭了扭身子，娇声道：“陛下，晴空她出身卑微了些，但是我待她如妹妹一般，这么多年生养的可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不管容貌气质才情哪一样不比新进的秀女强？人又聪明。”
冥渊皱皱眉，脸色微暗，沉着声音：“她那性格我不喜欢。”
蓉贵妃笑眯眯道：“晴空她天生就是那样，对谁都冷，您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的脾性，她心不坏。我哥哥可喜欢她呢，陛下再这么不领情，臣妾就把她给我哥哥做小，陛下可就垂涎不到了。”
若是一般妃嫔，哪个有胆敢跟出了名喜怒无常的冥渊这般说话，但是蓉贵妃却不同。
不仅仅与天子青梅竹马，一入宫便轻易获取年轻皇帝最大的恩宠，其父亲与兄长亦是朝中手握重权的大臣，自己又是独女，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任何人都要忌惮三分。
“哦？”英俊年轻的帝王手肘微微支起身体，捻起爱妃单薄的下巴，深邃漆黑的瞳孔里绽放出灼眼的光芒，脸上却是一抹神秘的笑，“蓉儿，最近想法设法给朕收纳新人，莫不是厌倦了朕夜夜在你这贪欢？”
蓉贵妃俏笑着拍了下他的胸口，落落笑道：“陛下取笑臣妾，能得到陛下恩宠是臣妾三生修来的福分，一辈子都不会嫌弃……只是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人丁如此稀薄，冷冷清清，臣妾为陛下稍作打算，又有何错？”
“如此倒是我错怪你。”冥渊略一挑眉，心中并不认同蓉贵妃的说法——后宫虽然尚未立有后，但是四贵妃都已册立，其下嫔、妃、姬亦不在少数，他每日翻牌子都嫌麻烦，众妃嫔中许多人只有匆匆见过一面之后再无印象，加之国事繁忙，他忙于政务亦不觉得后宫冷清。
他稍稍止口，蓉贵妃忽的便有些害怕，还当是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道：“陛下若是不喜欢，臣妾不再操持此事。”
察觉到枕边人的惶恐，冥渊微微牵动嘴角，眼里晃过一丝淡淡的嘲讽：“没有不喜欢，这批新入宫的秀女甄选事宜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每天都是那几个人也确实腻味。不过，若是蓉儿能为朕诞下龙儿，才真正为皇族增添人丁。”
蓉贵妃这才稍稍松口气：“陛下，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去上早朝。晴空，进来打点陛下穿戴。”
*
“是，娘娘。”
早已候在门外的晴空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捧着一叠衣物推门而入。
此刻不过是晨光初现，鱼肚白的天空染上些许金黄，因冥渊有清晨舞剑的习惯，故而起得分外早。
晴空纤瘦的身影跃入眼帘时带着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淡淡暖色覆盖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冥渊微皱剑眉，目光不由自主定格在她身上，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生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肌肤若雪，说不上绝色容颜，只是如墨画一般素雅，清淡的神情宛如一株莲，有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丽。
生的再好也只是个丫鬟，蓉贵妃把她当妹妹又如何，到底也是个仆人。
明明是卑微的身份，却高傲的仿佛遥不可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么多年皆是如此，冥渊对她，总是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晴空像是丝毫察觉不到冥渊死盯的目光，她上前来便熟练的为冥渊更衣，细致的打点他的穿着，最后为他整理衣领，手指轻触到他的脖颈，还有浅浅的吻痕，微微垂下眼帘，侧身退到一边。
冥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冷不丁问道：“晴空，刚刚朕与蓉贵妃的话你可有听见？”
晴空一愣，有些诧异他会这样直接的问她，低首答道：“奴婢听见了。”
冥渊依旧直直的望着她，哪怕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极为漫不经心，“你主子提出来的意见，你意下如何？”
晴空面不改色，谨慎答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陛下的意思，自然就是奴婢的意思。”
这女人！竟然一直绕着弯子回答他的问题，她当他是笨蛋？——冥渊失去了耐心，望着晴空愈发厌恶，粗暴的低声对她吼道：“我问你自己的意思!看着我，说出你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人会勉强你。”
不觉，音量竟有些失控。
蓉贵妃心底错愕，极少看见冥渊发火，而且还是毫无理由的火，顿时也不知所措，只能在一边拼命给晴空使眼色。
……脾气真是越来越差，冥渊。晴空抿了抿唇，微微仰起脸，清澈如水的眸子静静的凝望他，望见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怒意，不由有些好笑，从容道：“奴婢不想嫁给陛下。”
“蓉儿，你可有听见？”冥渊扬了扬性感的唇角，冷笑着问道，“以后莫再在朕耳边提及把她纳为后妃的事情。”
荣珏恭身：“臣妾听到了。”
冥渊拂袖而去，耳边还是晴空轻轻的一声：“恭送陛下。”
心里简直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却又说不出这只苍蝇在哪里，一个早上的轻松心情荡然无存，想起那个女人，还是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