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水,你知道'穿越'么?”
小姑娘闻言眼珠滴流一转,眼中硕大的黑珍珠浸泡在一湾池水下变得润泽而闪亮。
兮水小辫子一转,不答反问:“床前明月光?”
温冉冉“扑哧”一笑,继而接到:“疑是地上霜。”
“你也是现代人?!晕,我还以为就老子这么倒霉呢!”
老子?
温冉冉并非不能接受这种粗话,但是从兮水嘴里说出来就格外有意思了。
“兮水,你以前是不是个男孩子?”
闻言,女孩儿立马像戳中软肋似地阴沉下来。什么男孩子!他好歹在现代时混得风生水起,正了八经的一条汉子!要不是……
想到穿越之前的牛马草事,兮水脸上就更暗一分。妈的,要不是被人出卖,他怎么会一下子年龄缩水三十岁,还变成个娘们!
叛徒!老子要是“穿”回去第一个就毙了你!
“兮水?”温冉冉见她脸色不宁,估计是生气了。
“过去就过去了,”温冉冉道:“人贵在活好当下,我'穿'到这个时代也二十多年了,不管你过去如何,在这里我可是你长辈哦!”
温冉冉星星一笑,把饭菜推到兮水面前。在异世能遇见老乡真是让人心情大好。
然而,兮水并未动那筷子,“我们回不去了么?你在这儿二十多年就没找到回去的方法?”他可不想永远待在这鬼地方,仇人还未手刃,他怎么能活的舒坦?!
“能找到我还不早回去了?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我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你知道?”
暗地里,兮水瘪了瘪嘴,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米饭。真是走到哪里都一样,百无一用是女人!
“你吃吧,我回去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咱俩就不用这么矫情了,以后仰仗关照啦!”
温冉冉出门前挑眉一笑,“小朋友”两个字终究被她吞了回去。兮水看样子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脾气还有点臭。关上门,温冉冉情不自禁地想到凌池挽…哎呀,若是她泉下有知,又会作何感想?
此时天色已暗,各路侍女正忙着在每个角落点着廊灯。暗天明火,夏色也变得有些戚戚然,仿佛在半空里飘荡着无数的冰凉丝绡,惆怅地循风挥舞。
那晚之后,她还没看过祁连笙。
踯躅了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女人便匆匆经过了自己的房门,向着西院儿走去。身后只剩下一方空落落的院子,却盛着满满的流风之水,在即将到来的夜里开始无尽的流淌。
=====
“噔!噔!噔!”
温冉冉敲了敲祁连笙的房门,里面似乎很安静。
“木头?木头你在么?”
话音散尽,里面仍旧无声。
不在么?温冉冉转过身来依靠着房门,想在这里等一等男子。
西院不比东院似锦,院子里全是一树苁蓉的绿叶,看起来清凉是清凉了些,但总觉得比东院要萧条。大概这绿树里唯一的装饰就是天上的繁星了。
这么多年来她还没看过流星,亮光一闪而过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能够在眼底里停留么?
或许能够停留。因为地上有一颗流星刚刚闪过去。
这颗流星的背阴很像祁连笙。
不,不是像,明明就是木头!
“木头!”
温冉冉叫了一声追出了院落,而男人似乎两耳未闻,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温冉冉顿了顿,并没有选择追上去而是尾随在后,因为按道理,祁连笙没理由听不见她的喊声,除非,他又中邪了!
祁连笙走起路来地盘底盘略是轻晃,然而上身仍是风襟若舞,很快,男人便扎身进了清平阁。
果然是这里!温冉冉没有犹豫,接着祁连笙的前脚就迈了进去。
大堂里灯火尚明,祁连笙不在,取之而代的是一个女子,秋娘。
秋娘身边,一筐筐的梅花看的温冉冉有些晕眼。
“姑娘这么晚前来是有什么事么?”
秋娘从梅花簇里捻起一朵朵花瓣,看了几眼,有的扔在了地上,有的则放进了土坛里。
“秋娘这是在忙什么?”
温冉冉笑着走了过去,并不着急回答秋娘的话。
“哦呵,”秋娘把手里的梅花在温冉冉面前晃了晃,“冬天储了些梅花,我啊正挑几朵颜色好的,气味香的,蜜粉未落的花儿准备酿酒呢!”
“梅花酒?”温冉冉问。
“对,梅花酒。”秋娘点头。
“这酒是准备清平阁自己用的?”
“呵呵,才不呢,”秋娘笑道:“我亲手酿的酒,只给我爱的人饮,并且,我秋娘这里的梅花酒,天下无双。”
温冉冉附和地点了点头,沉淀了片刻,眼睛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当温冉冉第一次正式来清平阁的时候,秋娘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不知晓她的身份。然而今天,她笃定这个秋娘一定在她面前演着戏,因为账簿早叫辰阳子毁了去,既然毁了,秋娘就不可能不知道。况且,她今日所言的梅花酒不就是暗指辰阳子么?总之,肯定不是凑巧。
那么就直接开门见山吧,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祁连笙。
“实不相瞒,我是跟着我的一位友人来这里的,就是刚刚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子,秋娘可否告诉我,他人在哪里?”
“友人?”
秋娘忽然倾身凑到温冉冉跟前,“男人和女人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友人'之说,不然,你何苦尾随他到这里?”
“哈哈,”温冉冉忽然大笑了起来,秋娘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若是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忽然想起了个问题要请教秋娘。”
秋娘回了身儿,看着温冉冉,等待着问话。
“我这个友人自打某一天起,忽然神情怪异,魂不附体,好不纠结,就像……就像被狐媚了一样。”
温冉冉一边说着,直直的目光逼向秋娘。秋娘一愣,随即笑道:“唉?姑娘莫不是怀疑我?”
见温冉冉不答,秋娘清媚的脸上掠过一丝恣意,“自我妆成以来,倒在我裙下的男子不计其数,难不成他们也一个个变得神情怪异?”
“别人我不想管,我只知道自从我友人遇见了你,就变得很不一样。其实我一直在想,所谓女子修炼的媚术会不会就是一种邪术?呵呵,你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你的清平阁招来这些少女,让她们修习媚术,笼络上层的官员,手段也算得上巧妙。”
“姑娘这话秋娘就不懂了,男欢女爱本就是自愿,怎么让姑娘说的这么难听。”
“自愿?”温冉冉笑了,不掩讥讽,“出于媚术而求来的男欢女爱,怎么能说是自愿么?不信秋娘你回忆回忆,有多少男子是被你的真心吸引?又有多少男子是臣服于你的媚术?”
秋娘不语,温冉冉更是断定,所谓的媚术一定大有文章。
“你裙下的缎带再多,也不过是一场虚无的爱,啊,不对,称不上是爱,顶多是一种迷恋,其实……”温冉冉凑了过去,脸贴在秋娘跟前儿,柔绻了一腔音调:“其实你表面上是被万人宠爱,其实你什么也没得到,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的女子。”
秋娘直勾勾地盯着温冉冉,眼眶上的冰凌层层积淀,片刻后又在一瞬间瓦解。
“姑娘此言差异,爱情这东西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我认为是乃便是了。”
说着,秋娘从袖里取出个玉佩来,放在手心里百般凝视,柔了目光。温冉冉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便足以摄魂!
这块玉佩刻着一个麒麟,普天之下,能拥有麒麟的人不多……
“这个玉佩啊,是几年前一个男子送我的,我留到现在呢!”秋娘在温冉冉的目光里抽回了玉佩,重新藏到了袖子里,“这男子让我印象很深,我尤记得,他左下背腹处还刺着一枚火红的麒麟。”
既然撕破脸了就没什么好装的了。秋娘依靠在台子上,焯燃地望着温冉冉,望着温冉冉发呆的表情。她讨厌她刚刚的那段论调,既然这女人如此珍视爱情,那么她就撕破给她看看。
背腹处有火麒麟的,除了殷昱还有谁?!这种隐私秋娘怎么会知道?!难道殷昱和她……
“姑娘?”
秋娘伸手在温冉冉眼前晃了晃,媚气四溢。
怔忪了好一会儿,划开发呆的要死的表情,温冉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微笑。
“差点被你蒙过去了,这个男人,你用不起!”
“什么?!”秋娘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呵呵,蒙你所赐,现在我倒是能肯定一些事情。”
温冉冉话里很是肯定。殷昱是个禁欲的人,女人对他而言不是衣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穿在身上的,更何况,他怎么会把麒麟玉佩送人呢?宫中多年,殷昱的反应一直正常,没有任何中媚术的迹象。
“你这个玉佩的来源恐怕另有渠道吧,那么,是流月还是林妙音?啊——,对了,既然你知道那男人身上的秘密,那么流月是不可能了,所以……林妙音也是你们一伙的,对么?你费尽苦心牵制祁连笙,也是因为他北冥世子的身份吧?野心够大啊,大周,北冥一个不少!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幽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