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死!
手握长枪,温冉冉撑地而起,如火焰般燃上天空,瞬而急速下落,压下一杆红缨枪,用尽双臂万钧之力横扫一众,掀起了地上滚滚烟尘。
长枪支地,温冉冉剧烈地喘息着,背后的疼痛让她清醒万分。女人眯着眼,烟雾翻滚过后,温冉冉看见那些被打倒的“僵尸”一个个重新站了起来。
不会的,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死之身!
长枪指着一个“僵尸”,温冉冉直直奔去,倾尽全力与之拼搏,枪枪直送对方要害,一连十击一气呵成!可眼前的景象注定要上演逆天之势,所谓的“僵尸”何止安然无恙,经温冉冉连番相刺,“僵尸”大怒,挥动着手上的砍刀发疯似得向温冉冉劈来。
温冉冉反手接击,砍刀落上红缨枪,温冉冉只觉得双手的虎口一阵酥麻,不觉大惊,这“僵尸”的力量何时变得如此强大?!
连番对仗后,女人终究不敌男人力气,手里的长枪忽然被震飞,温冉冉少了武器的防护,不禁觉得身边空荡荡的,然而战场上哪里有时间思考,既然兵器没了,那就抢对方的兵器!
温冉冉直接飞扑上去,一手落在敌人的刀柄上,一手在身前划拳攻击着敌人。敌人用刀受制,气急之余,一拳打在温冉冉心口,温冉冉踉跄几步,喉间溢出些腥甜的味道,心道不好,只得改了策略,双手抢刀,争夺之际,女人一个膝盖向敌人腿间撞去,这一撞果然让敌人吃紧,温冉冉毫不犹豫地抓住这宝贵的时机,将刀刃向斜上方一推,削落敌人的头颅!
头颅越滚越远,这边的尸体轰然倒地!
温冉冉喘息着,忽然明白了过来,向着四周大喊:“砍其头部,其身自亡!砍其头部,其身自亡!”
四周的大周兵士听见温冉冉的呼唤纷纷振臂应和,战场上不禁多了一分希望!
不久后,我方已陷入僵战,之前人数上的优势渐渐弱了下来,面对敌人的鬼神之势,那些运粮兵已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算是再也挥不动刀剑,也绝不躺着死!
这时城门上忽然传来锁链的响声,士兵们包括温冉冉纷纷回头望去,城门打开了,冲里面冲出一人一马。
是辰阳子!
然而温冉冉的笑容绽放到一半,眼神忽然被冻住!原来辰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批士兵,但这批士兵…穿的是敌人的兵服!
辰阳子策马从溅血的战场上从容穿过,甚至没有向同伴多看一眼,直直地来到敌方阵营,来到面具男子跟前。
“禀告主尊,属下的任务已完成。”
辰阳子单膝跪地等待着神秘人发落,面具男子勾唇一笑,单手扶起了辰阳子。
“不错,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就在这里好好看戏吧。”
面具男子望着大敞的城门,有望了望沙场上凝固的那点朱砂,心里不禁更为畅然。温冉冉这个女人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辰阳子会在关键时刻倒戈,打开城门。想到这里,面具男子拍了拍辰阳子的肩膀。
“不错,如今你向本座证实了你的忠诚,以后本座会大加重用你。”
辰阳子拱手,“谢主尊。”
说完,辰阳子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战斗,用静谧凝固着排浪的心绪!
随着城门的打开,敌人势如破竹,我方的阻挡堪如蝉翼,脆薄不堪。眼见锦都城就要被攻下,一曲悲歌就要在耳畔震响,这时天空忽然雷声大振,一连三道雷闪划破天空直击地面,仿佛连上天也跟着哀鸣!
很快,天空乌云密布,进而下起了瓢泼大雨!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沙场上已留下汩汩血水,恍若一条条血河!
雨势非常迅猛,甚至比敌人的攻势还要来的剧烈!雨水来不及渗入泥土,积流在上,已经淹没了脚踝!
此时天空一道粗亮的雷闪划过!闪的人睁不开眼睛!“轰隆”的响声过后,大地好像开始摇动!温冉冉稳着晃动的身体,脑子里疾速地转动着,对,不是错觉,大地震动了!难道是地震?!
想法刚刚闪过,脚下的土地开始变本加厉地震摇,所有人的双脚开始发软,哪里还能站的住?伴随着土地深处传来的轰鸣声,大地裂开了一条口子,城墙的西头也已倒塌了一半!战事忽然僵在了那里,谁也没想到会有地震的出现!
本以为晃动过后就会结束,然而事情远远不止这样。以那条大裂缝为茎,很多新的裂缝开始在地上蔓延,整片土地开始四分五裂,很多人掉了进去就再也没爬上来!天空中的雷闪也不停歇,雷击似乎太过沉重,有时竟然在人的身边打响,堪称一场名副其实的“雷”雨!
沙场上换上了别样的面貌,若说之前是血腥,那么现在只能说是惨烈,不管是大周兵士还是敌人的僵尸团,在这片战场上无一例外地经受着地震和雷击的双重拷打,很快,人越来越少,不是被雷闪劈中,就是落入地沟!
“轰隆!”
雷声在温冉冉耳边打响,女人跌落在地,眼前被强光闪的一片空白!
“冉冉!”
云想容终于拨开层层迷障奔到温冉冉身边,温冉冉一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眼前的人好像穿的是士兵的铠甲,等到视力恢复了,温冉冉这才看清了头盔下的脸,真的是云想容!
“你怎么在这里?!”
“来帮你!”
云想容向着神秘人和辰阳子的方向望了望,扶起了温冉冉,把温冉冉驾到了自己的肩上。
“跟我走!”
“可是……。”
温冉冉退了两步,回头,想要钻进身后的地狱里。
“你疯了?!”
云想容一把抓住温冉冉,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臂,“你过去又有什么用,灾难已经发生了,谁也不能阻止!”
“我只是想证明,即使老天抛弃了他们,我温冉冉也不会离开。”电闪雷鸣里,温冉冉指着自己的将士,沙哑着嗓子。
雨水刷落了脸上的血迹,也洗净了浮世的铅华,云想容忽而一笑,在雨里模糊了容颜。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冉冉。”
“是啊,我一点都没变,”温冉冉拂去了雨水,眼里黑白分明,“那你呢?”
“我……变了。”
低霭的语气宛如逐渐消融的雪水,有着无奈,有着哀伤。她不再是当初松都坊里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自从那一晚,那个男子阻止了自杀中的她,也让她明白了生命的价值,她不想在世间一文不值的走过。
“不过,我云想容从来没有忘记,曾经有一个好朋友叫温冉冉……不,她们过去是朋友,现在是,将来也是!”
是的,她想燃烧生命追随那个男子,随他一起守护大周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温冉冉,因为温冉冉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话很可笑,毕竟我曾狠狠地伤害过你。”云想容幽幽的问。
“你伤害我的那些事我会牢牢地记住,”温冉冉字字珠玑地说,“不过你帮过我的,我也会牢牢的记住,寒鸠毒的事,谢谢你。”
说到这里,温冉冉忽然想到了心中的疑问,“辰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不是我们的人么?为什么他会替敌人开城门?!”
云想容摇摇头,“其实神秘人一直不相信辰阳子,这次以开城门为考验,试探他的真心。辰阳子若是不做,那么…前功尽弃!”
“那么他就真的开吗?!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温冉冉气急,怒火攻心。
云想容再次摇头,“其实这场战争的结果不会因为开城门而改变,敌强我弱,一开始就胜负明了,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同归于尽!”
“什么意思?”温冉冉问。
“这场雷雨,这场地震,其实是辰阳子的安排,你应该知道了千机门的事,其实这一代的千机老人就是辰阳子,三天前,也就是刚知道战事的那一天,他通知完你就去了千机门的地宫,开启了雷雨阵,也就有了这一场雷雨,而这次丰沛的雨水将雷电的力量引入地心,所以地震也随之而来。”
语毕,换来了温冉冉一席沉默,云想容略是不安:“你是不是在生气?”
温冉冉眸子动了动,“生气?呵,你要我气他心狠手辣、牺牲几万人为代价,还是让我气他总是隐瞒正事、知情不报?呵,不错我气他,可是…我理解他。”
是啊,走到最后,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选择这样的结局?
“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其代价,而最痛苦的,莫过于双手沾满罪孽,而一切都不能停止。”
辰阳子也好,她云想容也好,都无法否认所犯下的罪孽,可如果这是唯一的选择,那么,无悔。若是真有因果循环,无论哪一生哪一世,亦甘愿加倍偿还。
云想容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递给了温冉冉,“这是避雷石,用来闪避雷电的,你若是仍不想离开,那就…小心脚下。”
接过了石头,温冉冉牢牢地攥在手心里,“谢了。”
云想容点点头,看着温冉冉翻身没入雷雨里,心里是一种忐忑的温暖,一直梦想着能和冉冉这样谈一次,而如今谈过了,却觉得肩头仍然沉重,或许是因为肩上大任未了,也或许是因为…她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曾经两小无猜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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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和雷雨过后会是怎样的景象?
温冉冉从沙场的南头走到北头,脚下越过了横竖倒放的尸体,越过了一条条横沟,大雨刚走,却洗不完满鼻的血腥味。
人啊,都死了,有的能找到尸体,有的连影子都看不到。
神秘人的确失败了,可是我们自己也失败了,锦都城,没了。
残存的几个人跌跌撞撞的跟在温冉冉身后,其中有薛龄,有秦三变,还有祁连笙。跟着温冉冉进了破败的锦都城,看路边树倒枝压、屋塌梁断,看天空风卷云残、无尽萧瑟。
温冉冉走着走着,忽然回了神儿:兮水!碧茵!
温冉冉飞快的跑了起来,跳过了残垣断壁,来到了燕雀楼前,不,是废墟前……楼倒人去了。
眼眶发热,胸腔里一阵阵倒抽着,温冉冉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很久。
“母后!”
一个小身影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温冉冉身边,有力的抱着温冉冉双腿,打碎了温冉冉的幻觉。
“真的是你!兮水!”
温冉冉抱起了孩子,这时碧茵和云想容一道儿走了出来。
“娘娘!三哥!”
碧茵跑了过来,素白的小脸上唯有眼睛通红。
放下兮水,温冉冉拍了拍碧茵,走到云想容身前,“是你救了她们吧,谢谢。”
云想容低下头,一会儿又抬了起来,“……我来是要告诉你,每次启动雷雨阵,锦都周围的地方都会发生干旱,这也是之前南方部分干旱的原因,这样做也是为了牵制神秘人。这一次灾难性的雷雨过后,想必接下来的两年里,旱情会更严重,肯定会大大影响敌人元气的恢复,大周好歹还有其他粮区支持,所以这两年,应该会太平些,不过这也是我们仅有的机会。”
说完了,云想容在温冉冉面前踯躅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走到薛龄身边时,女人有意无意地扫了男人一眼。
“诶……”
薛龄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声儿来,云想容走了两步,停下,转身,“叫我么?如果是叫我的话,麻烦把名字带上。”
“…流月,……谢谢。”薛龄别扭地说着,神色很不自然。
“谢什么?”
听了女人问话,薛龄忽然有些急了,这个女人是在装傻么?!
“上次的事…清平阁。”薛龄闷闷地说着。
“哦,”云想容冷屑地笑了笑,“我早忘了。”
“还有,”云想容走进薛龄跟前儿,双眼直直地看着男子,“我不叫流月。”
说完女人就走了,剩下薛龄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温冉冉清了清嗓子,把大家招呼到身边儿。
“不管是怎样的结果,战争是结束了,大家有什么打算么?”
众人不明白温冉冉的意思,都奇怪的看着女人。
温冉冉疲惫的笑了笑,“不瞒各位,我现在已另有打算,不想回宫。”
“不回宫?这是为什么?那皇上那边怎么交代?”秦三变问道。
“皇上那里…就说我在战场上死了吧。”
温冉冉叹了口气,并非是她不愿意回宫,刚刚如云想容所说,余下的这两年是大周最后的机会,她如果回宫了,就什么也作不了了。
“娘娘……”
“我去意已决,无需多言。”温冉冉拉起兮水的小手,“兮水就跟着我走吧,那么各位,你们要作何打算?”
碧茵首先站到了温冉冉身边:“娘娘,你走到哪里,碧茵就跟到哪里!”
秦三变有点纠结了,“丫头,你把双手放在屁股上摸摸良心在哪里,你走了我怎么办?!”
碧茵脸一红,钻到温冉冉身后不好意思起来,真讨厌,什么屁股不屁股的!
温冉冉对着秦三变笑了笑,“碧茵跟着我就跟着我吧,又不是不回来了。倒是秦大人,这一战里你才华尽显,算我拜托你吧,只要你治世有功,我就把碧茵好好地送到你身边。”
“……”秦三变摸着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皇后的话,他还有什么能力反驳啊。
“娘娘,薛龄也愿追随你。”
温冉冉想了想,摇摇头,“薛大人武功盖世,将军之名尚且不及你,留在我身边着实可惜。”
薛龄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知道娘娘还记不记得二十五年前,凉州西王府段家。”
温冉冉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只听父亲提起过当年先皇听信宦官谗言,西王府一家被下令满门抄斩,死的冤枉。
“你……。”
“我就是唯一逃出来的段家小少爷,段亦臣。”
薛龄一语,惊得众人哑口无言。没想到这个男身女相冷冰冰的怪胎竟然还有这么个悲惨身世,不过既然他敢在大家面前说出来,也说明他把大家当做真朋友。
还是温冉冉先开口:“薛…段亦臣,这件事过去了很久,想翻案也不易,你心里若是有怨……”
“娘娘还是叫我薛龄吧,”男人打断了温冉冉,“家门出事那年,我七岁,由于出门贪玩,抄家之时留得一命,自此,在街头苟延残喘,以乞丐示人,一直以来,享尽人间冷眼,曾经欲替家门洗冤的梦想早在街头的践踏之下磨灭。本想一生就这样蹉跎了,甚至也想过自尽……”
说到这,薛龄看了温冉冉一眼,“可是谁也想不到,即便是像我这样佝偻地活着,终有一天也会有人注意到,那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跑到我跟前,让我到他们家做家丁,说是那样就有饭吃了,那时我满心萧条,哪里听得进去,可是这个小女孩一连三个月天天到街头来找我,我当时就想…就算是磐石也会动容的吧。”
温冉冉脸一热,好像她小时候就有这么件事儿。
“那个…段亦臣,男儿之心,志在四方,过去的惨痛已经过去,你若是真正放下了,也是时候张开翅膀了,我相信大周的天下会有你大放异彩的时候。”
薛龄难得一笑,说不上的苍凉,“当年我饱受践踏在街头苟延残喘时,也只有你看见了我,也只有你肯和我说话。如今,那个胸怀壮志的段亦臣早就在时间的尘埃里死去,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心追随你的薛龄。”
说完,男人忽然跪了下来,温冉冉急忙后退了两步扶起了男子。
“我知道了,我身边都是女流,有你做帮手也好。”
扶起了薛龄,温冉冉心上也满是感慨,“既然这样,留在这里的就听上头安排,跟我走的就去准备一下,三个时辰之后,我们在锦都的西门会合吧。”
几人散尽,唯二人留下,乃祁连笙和温冉冉。
女人迎风顺了顺头发,走到与男人并肩的地方,“走吧。”
祁连笙不出声,默默地跟在女人身边。温冉冉脸上恬静的很,时而低头细数落花野草,时而抬头品那云淡风轻。路上见着一匹脱缰的马,温冉冉顺手前来,领在身边。
两人一直走一直走,出了锦都城,顺着晏沧江步上云尘。
尚未行至水穷处,且放眼瞭望,共看云起时。
“就到这里吧。”温冉冉转过身,拍了拍身边的红鬃马,牵到了祁连笙跟前儿,“你该走了。”
祁连笙沉默着,没有应答也没有回决。而温冉冉知道,他是不会回决的。
“当时我写信叫你同来锦都,就是想有朝一日送你离开大周的土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祁连笙默默地接过马缰,他亦清楚这是个好时机,战事刚过,可托战死之名回到北冥。这个时候是他过去日日夜夜盼望的,没想到时至如今,反而觉得牵绊了。
“你不随我到北冥看看么?那里虽然没有商京的繁华,没有锦都的曲水,可是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早晨,太阳都是从身边儿升起来的,云彩也时常伴人左右,你可以骑马,可以躺在草原上呼呼睡觉,那里虽然物质有些匮乏,但惟独不缺乏自由。”
温冉冉在脑海里勾勒着北冥的乐土,也加上了自己的幻想,在那么宽广的地方,跳起舞来一定酣畅淋漓,可是……
“有机会,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到北冥找你,和你一起看草原的日出,一起在云雾里跳你们的舞蹈。”
低着头,良久,男人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柄小小的短刀,“这是我随身带着的,你留着吧,以后,若有机会,你拿着它到北冥来找我,不论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温冉冉接过短刀,慎重地收了起来,脸上暖暖一笑,“谢谢了,可惜我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唯有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祁连笙骑上马,在温冉冉杳渺的歌声里,男人拉直了马缰,奔向远处!
“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温冉冉迎江高歌,只希望奔腾的流水送了这份清许的祝福伴他身边。来的路上想了千万种言语,关键的时刻似乎一句也说不出了,心头藏着一句“祁兄,走好”,没想到到最后还忘说了。
“吧嗒,吧嗒,吧嗒——”
马蹄声由远及近,温冉冉抬着脖子望去,又见那红鬃马,又见祁连笙。
男人策马飞快踏来,临近一丈处,翻身下马,平复着气息慢慢走来。
“我忘记了,刀是凶器,不好作为信物的。”
祁连笙说完接下的头上的发带,随着青丝飞扬在耳后,祁连笙将发带递给了女子。
温冉冉笑着归还了短刀,接过了发带,眉眼笑的弯翘。哎呀,也就是这块祁木头会为了这种事跑回来。
“那我走了。”
祁连笙撇开了眉眼,长睫掩下了赧意。骑上马,一声“驾”字没脱口,却被女子唤住。
“祁兄!”
祁连笙回头,骑着红鬃马的他像极了水墨里的写意人物,一撇一捺一心魂。
温冉冉笑了笑,圆润地说了两个字,“走好。”
勾唇,祁连笙带着最后的微笑转过头去,驾马走远。
说也说了,笑也笑了,现在的心情倒是诡异起来了,温冉冉摇晃着身影往回走去。大底有一种心境,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大底有一种情感,叫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
锦都城西门
碧茵拉着兮水的手从城里走了出来,后头跟着薛龄。
兮水一出城就开始刷着桃木剑,这么多年了,温冉冉似乎琢磨懂了兮水爱玩桃木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想学武功,现代人穿越过来也就这点新鲜,况且兮水本是男儿心,唉。
“秦三变也真实在,我们就要走了也不来这里送送。”
说着,温冉冉的双眼向碧茵飘去。薛龄喉结动了动,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秦三变的确实在,谁都舍得,就是舍不得碧茵,刚才拉着碧茵足足说了三个时辰的情话。
“娘娘有什么打算?”薛龄问。
温冉冉一皱眉,问道,“你说,一个国家的根本是什么?”
薛龄想了想,道:“政权?”
温冉冉摇摇头,“不够根本。”
“钱!”
兮水一边玩剑一边头也不抬地应着,温冉冉听了倒是点头不绝。不愧是老乡,想问题想一块去了。如今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可以争取,若是想和神秘人对抗,光凭大周是不够的,况且仗一旦打起来,东北部的幽楚还在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大周,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幽楚联手,共同制伏神秘一族。然而幽楚放着渔翁之利不收,想让他和大周联手谈何容易,所以说,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锦都一直向西走有个卞城,我想在那里定居。不过就是路途远了些,我们先到临近的城里租辆马车,然后再去卞城。”
“为什么要去卞城呢?”碧茵问道。
“因为卞城地处水运要位,是南方的商业之都啊。”
商业?难道娘娘要经商?
几人一番颠簸,首先来到了锦都附近的一个小城镇,在这里,温冉冉买了辆马车,顺便换了一套男装。
“记住了,从现在起没有皇后了,也没有温冉冉,只有一个温家大少爷,叫温品年。”温冉冉道。
“是,温…少爷。”碧茵别扭地说着,嘴巴真较劲儿。
薛龄在一旁站着不置一语。温品年?品位流年?听起来就沧桑。
“那这样,我们就出发吧。”
温冉冉率先等上马车,碧茵刚准备踩着镫子上去,忽然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抬头一看是温冉冉。
自主子换上男装之后便是一阵清风拂面,玉雕额冠束墨发,青衣白衫气自华,像茶碗儿里炼着香气的倒影,清雅与古朴像浸到皮肤里似地,好一个南方佳公子。
“来,车轮太高,我拉你上来。”
温冉冉的笑个印章一样刻在了碧茵心里,女子不觉脸蛋儿一红。倒是旁边的薛龄一边拍着马背一边说道,“秦大人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碧茵一听秦三变的名号立即甩甩头,是啊是啊,她可是喜欢三哥的,刚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等碧茵和兮水都在马车里坐好了,温冉冉这才招呼着薛龄驾车。
在马车里颠簸了两个白天,又在一个城里睡了一晚,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到达了卞城。
几人找了个客栈住下,当晚,碧茵和兮水倒是睡得呼呼的,薛龄不知道怎样,反正温冉冉是没怎么睡好。
既然出来混了就要考虑营生的问题,况且她现在有意经商,可手上的银票所剩无几,若要投资做买卖可着实不易啊!
温冉冉翻了几个身,在心里好一顿琢磨,头皮都快磨破了总算想了个歪招儿,这下总算可以入睡了。
随后的两天里,温冉冉一直在碧茵和薛龄面前进进出出,也不知在忙的什么。碧茵每次想开口问,都被温冉冉含含糊糊地盖了过去。终于在第三天,温冉冉乐呵呵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哎呀,总算做好了,不枉我的五十两啊!”
薛龄和碧茵立即围了上去,只见温冉冉手里拿了一摞卡片式的东西。
“少爷,这是什么啊?”碧茵问。
兮水瞟了一眼,低声说道:“扑克牌!”
“什么?”薛龄没听清。
温冉冉笑眯眯地接了上去,“这是扑克,跟筛子一样,是赌博用的。”
“用了五十两做这个?”薛龄难以置信的问到。
“对啊,我正要把它送进赌坊里呢。”温冉冉道。
碧茵一下子抓住温冉冉的手,“少爷,不能赌博啊,我爹以前说过,赌博都是骗人的东西,到最后肯定血本无归!”
温冉冉点点头,拉下碧茵的手,“对,你爹说的很对,所以我不去赌博啊!”
“那少爷你拿着扑克到赌坊干什么?”
温冉冉狡黠一笑,“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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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卞城里转了转,温冉冉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大的赌场——鸿运赌坊。
走进去,温冉冉华丽的衣冠立刻吸引了管事的注意。
“哟,这位公子脸儿生啊,第一次来吧,是掷筛子还是玩牌啊?我们的赌坊觉得透明化运营,您来一次就知道了!”
“呵呵,这位管事,你们老板可在这里?”温冉冉笑问。
管事一听别人打听他老板,立即谨慎了起来,“这位公子,我们老板出门谈生意去了,公子若是有事,小的可代为转达。”
温冉冉眼睛转了转,顺阶直下,“那好吧,我之前借了你们老板几张银票,今日是来还钱的,既然他不在,那我改天再来。”
温冉冉说完就要走,管事一步迈到温冉冉前方拦住了她,“这样吧,公子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公子留下姓名,小的替您转交,如何?”
温冉冉沉思了一会儿,方辞谢道:“多谢您的好意,并非我信不过您,只是这金钱数额庞大,不得不谨慎啊。”
温冉冉执意要走,管事一听是一笔数额庞大的欠款,立即拦住了温冉冉。
“这位公子稍等,我且通知一下老板。”
温冉冉点头,心里暗想这管事儿的真的掉钱眼里了,不提钱就见不到人!
管事穿过赌坊的大厅,从一小门走了进去,穿过后面的长廊,来到的赌坊的后院。后院里,一位五十余岁的正在湖边儿喂鱼。
“老爷,外头有个白面公子,说是欠了您一大笔钱,您看……”
那老者眼皮子抬也没抬,“这种幌子你也听不出来了?我可不记得谁欠我的钱,你把他打发了吧。”
管事低头领命,没曾想被身后的一道声音吓得半死!
“君子不拒千里客,况且我是来给老板送钱的,老板要不要考虑一下换换您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