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昱立刻起身来到温冉冉面前,女人散乱的长发如花苞般遮挡了她的容颜,唯有一双眼睛雪亮地看着他!
“这位小爷要是有意思的话就赶紧买了去吧,”瘦皮猴忽然蹿了过来,“你看这姑娘的五官,绝对的人间上品!”
说着,瘦皮猴扳着温冉冉的下巴来殷昱面前来回晃动,温冉冉心里憋闷,使劲儿一甩头甩掉了瘦皮猴的手,若不是嘴里塞了东西她保准还得咬他几口!
殷昱目不转睛地看着温冉冉,只手拿开了温冉冉嘴里的异物,一时间强烈的悸动从心脏涌出,一直蔓延到指尖儿,在温冉冉的眼底下,殷昱的那双手有些颤动。
目光下移,殷昱将温冉冉全身上下好好打量了一圈儿,确认没有受伤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女子腰间的海螺上。
“这是谁送你的?”
殷昱静静地发问,揣不清意图,温冉冉也静静地看着他,胸下涌动着波澜:
“我男人。”
殷昱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反身来到桌前做好,又命令小二上了好几坛老酒。
“这个女人我看上了,五百两你们可以拿走。”
说着,殷昱掏出了几叠银票放在手里晃动,瘦皮猴眼疾手快冲着票子就扑了上来,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娘们这么快就出手了!
“但是,”在银票即将落入土匪手中之际,殷昱忽然收了回来,“这个交易有个条件,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怪没意思的,若是你们再把我伺候好了,我就再送你们五百两!”
天降鸿运!瘦皮猴一伙人只能想到这个词!
“行!行!行!这还不简单,老子们喝酒最在行!”
土匪给温冉冉解开了绳子,命令她给在座的每个人倒满酒,也不知什么原因,温冉冉倒是听话的紧,抱起沉重的坛子就给大家倒酒。
“放着,我来。”
殷昱一伸手臂,夺来温冉冉手里的酒坛,哗哗地把自己眼前的酒碗倒满,之后随手将坛子丢给瘦皮猴,“你们的碗就自己来吧!”
待倒满酒后,土匪还颇有讲究地碰了一杯,“干!”
说罢,一个个仰头便往嘴里倒酒。这时,殷昱忽然将手一翻,碗里的酒平平地洒了出去,好巧不巧,溅进了一些土匪的眼睛里,顿时烧的那些人的眼球火辣辣的!
“你小子干什么!”
一宽背大汉站起来就想发火,这时瘦皮猴赶忙阻止,贴着他耳朵低声说,“忍着!钱拿到手再说!”然后,瘦皮猴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对殷昱说,“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酒还能溅出来,来来,我再给您倒满!”
殷昱笑着递出了酒碗,看着瘦皮猴往里面倒酒,男人行事粗放,酒难免溢出来,沾湿了殷昱的袖子。
“这回可是你们自己把酒溅出来的。”
话音未落,殷昱忽然向上掀翻了酒碗,酒浆翻滚着飘向高空,再次落下时,形成一层薄薄的帘幕,及待这时,殷昱忽然伸出了右手,食指与无名指迅速弹着这层酒幕,弹起的一颗颗飞珠儿犹如暗器般飞速打向在座的土匪!
土匪只觉得身上剧痛无比,却想不透个中原因,他们这些山野草莽哪里知道,殷昱所弹的这些飞珠儿里,一颗颗饱藏了男人雄厚的内力,这般内力打在身上,比起暗器来毫不逊色!
殷昱走到这些倒地的土匪面前,脸上并未露出什么恼怒的神色:“你们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陪我喝酒,要么,滚。”
土匪一听,一个个忍着疼痛迅速的爬起来,忍着朝殷昱吐口水的冲动,一个个不甘而又胆怯地逃走了。
殷昱看着那些跑远的土匪,他今天只是不想杀人,不过外面的麒麟司可不一定了。
回到温冉冉身边,殷昱忍不住拉起了温冉冉的手,“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温冉冉低头看了看,随即抽回双手,“谢谢公子出手相救,不过,公子还是举止入规些为好。”
公子?怎么变得这么生疏了?
“冉冉,你不认得我了?”
温冉冉仔细地打量着殷昱的脸庞,末了,摇摇头,“不认得。”
殷昱破气为笑,却一把搂住了温冉冉,不认得就不认得吧,先让他抱一会儿。
在这么多年的盈缺天月里,在反反复复的潮起潮落中,不断的沉沉浮浮让人早生华发,却在饱经沧桑后方知平淡是福。
“公子,我当真不认得你。”温冉冉轻轻推开殷昱,退开两步远。
激荡的心情渐渐开始平复,殷昱看着温冉冉只是在想,是不是她不愿意与自己相认,是不是她不想同自己回宫,难道短暂的两年时光里,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告别过去?
“你方才说,这个海螺是你的男人送的,你就不想他么?”殷昱问。
温冉冉摸了摸那海螺,笑了笑,“至少现在不想了。”
一阵安静之后,是各怀鬼胎的窘静。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样貌二十余岁的男子,身穿白衣,领边儿绣着整齐的对称图案,使这件朴素的衣服焕然不菲起来。
殷昱下意识地把温冉冉拉下来,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那白衣男子环顾了四周之后,目光很快锁定在殷昱身上,于是走了过来。
“这位可是九爷?”
殷昱站起身,左手折于腹前,悠然道,“正是,你是要与我买卖粮草的人?”
“嗯。”
白衣男子肯定着,目光辗转地来到了温冉冉这里,“这位是?”
“哦呵,”殷昱一笑,“她是我刚刚在路上买来的,准备做小。”
温冉冉听着觉得有些别扭,刚准备张嘴说点什么,却被殷昱用一个桂花糕堵住了嘴。
“我要和这位爷谈个生意,你若是没事儿就在旁边吃饭好了。”
温冉冉嘴里塞满了桂花糕,形象极是不好地蠕动着嘴巴。
殷昱转而问那白衣男子,“不知道这粮草是要运到运到哪去?”
“啊,走晏沧江的河运。”
“晏沧江?哦,这是要往南方运的吧,我记得朝廷多次下发了赈济粮食,公子你为什么还要买这么多呢?”殷昱闲聊般的问道。
白衣男子一笑,“这个自有需用,不牢九爷费心。”
殷昱支着下颚勾起嘴角儿,“你出重金从我这里买来这么多粮草,我一个生意人,本不该多问,但实在是好奇。”
白衣男子正愁编个什么幌子,此时门口进来的女子令他大感解放,
“阿妙,这里!”
拓跋妙闻声转过脸来,走了几步,和殷昱四目相对后,忽然两两怔住,连温冉冉也是一愣!
这女人怎么长的和林妙音一模一样?!
拓跋妙下一刻暗道不好,“呆子!中计了!”
说完之后,拓跋妙直接窜出门口,殷昱立刻放出信号,埋伏在酒楼周围的麒麟司黑压压地冒了出来!
白衣男子和拓跋妙被困在中间,一时间无从突破。
殷昱和温冉冉随后也从酒馆里走了出来。
“你是谁?”殷昱问的是拓跋妙。
拓跋妙则非常后悔刚才的冲动,因为她知道殷昱的模样,在见到殷昱的第一眼就知道中计了,又因自己和拓跋音的样貌一样,当时真的是有些慌张,若是刚才将计就计的话说不定事情不会这么糟糕!
“你是谁?!”殷昱又厉声问了一遍。
“说了你也不认识!”
拓跋妙的猿臂蜂腰,婀娜起来可以很倾城,打起架来也是灵活自如。联合身边的白衣男子,两人一左一右选择向西头突破,短短的几分钟,两个人便和麒麟司斗了几百个招式,麒麟司也渐渐地朝西边聚集。
然而这时,不知拓跋妙练得哪门子邪功,突然鲤鱼打挺倒在地上,脚下一蹬地,身子便如泥鳅一般飞速灵活地在地上滑动,追上来的刀剑皆是砍不中本尊!
拓跋妙咬紧牙关,找准了人员稀薄的方向定为突破口,打算一举冲刺时,忽然脑门前一把大刀落地,刀上的寒气让她从头顶渗到脖颈!
随着温冉冉冷冽的一笑,接着拔起大刀向拓跋妙半身腰儿砍去,拓跋妙一屏气,急忙向左滚去,双手撑地,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只听耳畔“嗖嗖”的旋转之声,殷昱丢来一把折扇横扫拓跋音的腿间!
“啊!”
白衣男子听到拓跋音的惨叫急忙回过头来,只见拓跋音跪在地上,双臂颤抖地撑着地面。
“阿妙你怎么了!”
那白衣男子一急,当即仰天大啸起来,身上的白衣开始撕裂,肌肉迅速的鼓起,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一只豹子!
这豹子身躯庞大,爪子一扫压下一干人等,纵身一跃来到拓跋妙身边,拓跋妙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忍着双腿上传来的疼痛骑到了豹子身上。
“走!”
豹子一听指令,立刻从地面弹起,以及其怪异的角度一举跃出三丈开外,顺带刮起一阵眯眼的沙风!
“九爷,追不追?!”麒麟司前问。
殷昱看了看已经化为林间黑影的豹子,摇了摇头,两条腿儿的终究跑不过四条腿儿的。
“回去。”
两个字说出来时像极了一声叹气,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会相信未来的敌人竟是这般逆天!
温冉冉也沉默了,越是和敌人走进,越是能体会到他们的强大,越是能感知身为普通人的不足,也越是担忧!
“跟我回去吧,冉冉,别赌气了。”
殷昱走过来,眼中藏着个风铃,叮咚叮咚的。
温冉冉背起双手,垂下的眉眼,“都说不认识你了,你还这样…”
男人沉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温冉冉小小地一抬头,眼里一点闪烁,“不过我这两天都么怎么吃饭,肚子好饿,不如你请我吃碗面吧。”
殷昱抿嘴笑了,点了点头,“好。”
领着温冉冉回到了苍崎城内,走着走着,殷昱忽然把温冉冉拉进了一家小店里。
“嗯?这不是买面的地方呀?”
“是啊,你总得先把衣服换了,把头发梳起来吧。”
殷昱笑着把温冉冉推到老板娘身边儿,“挑几件质地上讲的襦裙给我夫人换上,顺便给她盘了发髻。”
殷昱说完,大手笔地往桌上丢着银票。
“这位爷放心吧,我们一定把尊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殷昱一点头,走到门外等候。
一会儿的功夫,温冉冉便走了出来,拍了拍殷昱的肩膀,“你看行么?”
殷昱眯了眼,说道:“行,很行。”其实你穿什么都行。只不过后半截儿被殷昱吞了。
“走,我请你吃放去。”
殷昱极是顺当地拉着温冉冉的手,来到了一家面馆,面馆很小,还是露天的。
两个人挑了个位子坐下,只点了一碗面。
“你不吃么?”温冉冉问。
殷昱笑着摇头,看你吃饭我就饱了…不对,是你吃饱了我也不饿了。
见男人只是傻笑着不回答,温冉冉就自己抽了双筷子“呲溜呲溜”地吃了起来,饿了整整一天了,那些土匪真是没有人性!
殷昱看着温冉冉左边腮帮子塞着鼓鼓的面条,右边的牙齿不间断的咀嚼,忍不住看的呆了些,是时间改变了冉冉,还是让冉冉露出了本性?如此犀利的吃法,真是让他做梦也没想到。
“小二,送些茶水来!”
温冉冉一听,即刻抬起头来,“没事,我噎不死。”
“……不,是我口渴了。”殷昱心虚的说着。
在温冉冉这么粗犷的吃法下,很快就填饱了肚皮,殷昱付了钱,和温冉冉一同走了出去。
“请你吃了面,还是不打算认我么?”
殷昱试探的问着温冉冉,这一路下来,他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女人对他有什么抵触。
温冉冉的目光溶进了微风里,一寸一寸显得寂寥,“还不到想起来的时候…”女人小声的说着。
“什么?”殷昱没有听清。
温冉冉清了清神,擦亮了眼,“我说,你请我吃了饭,我也回报你点什么吧。”
这次换了温冉冉拉着殷昱在街上走着,碰上路边一个卖鸟的。
“这里也有青鸟啊!”
温冉冉走了过去,“老板,我买只青鸟。”
老板笑呵呵地说着,“青鸟啊,逢买都是买两只的,你别看它们是之鸟,可是不管其中的一只飞到哪里,另一只总会找到它的。”
“呵呵,那就买一双。”
温冉冉递出了银子,在老板手里接过了两只青鸟。转过头,递给殷昱一只。
“送你。”
“……这就是你说的回报?”殷昱似乎有些不满意。
温冉冉耸耸肩,“你要这样想也行,我可没这么说。”
殷昱郁闷的跟在温冉冉身后,仿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温冉冉似乎浑然不觉,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什么。
“啊,这里!”
温冉冉笑了一声,叫着殷昱走了过去,殷昱往前看去,原来是个耍杂艺的戏台。
“你在下面等着,我去去就来。”
“诶……”
乍见温冉冉离开,殷昱忽然间有些慌乱,待看清女子是往那戏台子上跑去,心也顿时安定了下来。
远远地看着温冉冉跟那戏台的老板说着些什么,殷昱是听不清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下面等。
等到戏台上的这一轮表演结束,温冉冉披了一件红色纱裙,手执双刀向戏台中心走来。
“各位乡亲,古来有公孙大娘舞剑之美谈,小女不才,不敢妄下海口,只求一场戏后,让大家有个乐呵!”
“好!”
温冉冉说完,台下的人纷纷拍掌等待。
殷昱单手提着鸟笼,看着台上的女子衣袂飘染,忽然有了夏日暖暖之心,正是天尚好,一日游,谁家少年足风流。醉眼堪把美人看,一声休,把心求。
温冉冉在台上跳跃起来,提腿开张,如松风之林立,刀剑无眼,舞天地之应情。
“有鸟居丹穴,其名曰凤凰!”
刀尖划地而起,衣袂及近而远。女人的丹唇秀口吐着烈焰芬芳,身姿依诗词而动,谱写着凤凰之谣。
“鸣岐今日见,阿阁伫来翔!”
挺身飞跃,错把桃花燃尽,踏雾来翔,试上高峰窥皓月,与天地间撇看那绿水悠悠。
“万里扶摇路,凤凰只栖梧!涅槃饮血重生起,且待那时凤还巢!”
剑尖儿戛然而止,切风无声。殷昱眼里还残留着红纱飞舞的样子,燃尽了那六月飞花。时间涤荡如水,他不再是当初的少年,是啊,他又如何笃定,她心中没有升起一段扶摇路?也是他当年开了宫门的大锁,任她飞出后宫俯瞰天下。男人笑了笑,只道是那句凤凰只栖梧,那棵梧桐是不是指的他呢?
如若这样,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挡她的凤凰涅槃呢?
如若这样…
男人抬起头,与女人相视,有一种东西,在彼此眼中一点一点地消融。在这个炎热的季节里,天蓝衣,风如水,三千世界的姹紫嫣红不比这一瞬的清凉。
如若这样,我等着你的凤还巢。
男人转身,提着她送给他的青鸟,缓缓地离开。
既然他能找她两年,也就等等她一辈子。
温冉冉放下的刀剑,下了台子,和男人走上了同一条路,却是相反的方向。
走出了苍崎城,温冉冉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刚才有多少次心生动摇?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沧海一声笑,女人解开了腰间的海螺,打开了鸟笼,将海螺别在青鸟的脚踝上。徒手,放飞。
青鸟飞向天际,缀了一个海螺,有些滑稽,也很美丽。不是说青鸟会找到另一半么?找到的话,青鸟啊,你就替她说两句话吧。
看着飞鸟消失,温冉冉也没入的无尽的老路中。
===
“姐姐!你走慢点儿!”
温冉冉一愣,转头看去,一个小土匪跟在自己的身后,可不就是那时陷害她的那个小姑娘?!
“跟着我干吗?是想让我送你去看官爷爷?”温冉冉掐着腰儿,戏谑地说着。
“别啊姐姐,小老鼠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小老鼠?一个小姑娘怎么叫了这个名字。温冉冉急着赶路,不大想搭理这个小耗子。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莫非那些土匪没了,你也没了饭吃?”
看见小姑娘点头,温冉冉就是一阵头疼,怎么她长的就这么像个好人么?
“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给你饭吃?”
小老鼠笑嘻嘻地说:“因为姐姐是好人呀!”
温冉冉脸一沉,“谁说我是好人了?我可是心地狠毒,又爱记仇的老巫婆!”
说完,温冉冉拎起小老鼠,拔了她的裤子就朝那屁股蛋子上拍!
“啪!啪!啪!”
拍了三下,声音戛然而止!
“你…你是个男孩子?!”温冉冉盯着小耗子腿间那个小鸟看了半天。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女孩子了?!”
小老鼠跳离温冉冉,把裤子提了上去,“姐姐,您打了也打了,小老鼠也没哭,您就带着小老鼠走吧,小老鼠还能给你干活!”
“干啥活?坑蒙拐骗?”温冉冉问道。
小老鼠嘻嘻地笑着,“除了坑蒙拐骗,小老鼠啥都干!”
温冉冉这倒是笑了,“行啊,你要是有本事跟来,我就收留你!”
五天以后,温冉冉骑着马到了一个城的客栈休息。
“老板,这里距离边关的屠化城还有多远啊?”
“快了,姑娘骑着马大概就三天的路吧。”
温冉冉道声谢,瞅了瞅门口,有从怀里掏了些银两,“老板,用些上好的粮草把我的马喂了吧,再准备一碗饭,添些荤菜,给门口那个小孩儿送去。”
唉,这个耗子还真是顽强的紧,跟了她五天,本想骑马甩了他,没想到人家还会打顺风车。
不过就剩下三天的路了,薛龄他们一定着急了!
果然不出所料,温冉冉到了屠化城的时候,走到城门口,就看见了碧茵和薛龄。
“主子啊,你回去拿个铁剑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奴婢和薛公子都担心的不得了!”
碧茵拥着温冉冉,一路走到薛龄身边,温冉冉抱歉地看了眼薛龄,只说是有事耽搁了,把殷昱和土匪的事隔了过去。
“兮水呢?没来?”温冉冉四处寻找着,兮水不来就太没良心了吧,好歹是替她回去拿铁剑的!
碧茵捂嘴一笑,指着不远处的墙角说,“兮水小姐不在墙根儿站在么?”
温冉冉恍然大悟,瞥了一眼身后的小老鼠,径直走到兮水面前,“好歹我们是老乡,你怎么见了我这么冷淡,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对不起我啊?”
兮水不做声,闷闷地站着。温冉冉也不恼,反而贴进了兮水:“我这次可不虚此行,还给你找了个对象!”
说完,温冉冉向身后的小老鼠招招手,小老鼠高兴地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注意保持淑女形象,别给人家小帅哥吓跑了!”温冉冉贼贼地对着兮水说着,果然看见兮水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哈哈——”温冉冉畅怀地笑着,让身后的薛龄和碧茵不明所以。
唉,这两天过得实在太憋屈了,难得这样笑一次,竟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薛龄,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今天我们立即出发,到幽楚各商户那里走一趟!”
笑完了,温冉冉赶紧着手眼前的正事,按照原来的打算,往幽楚送货只是个幌子,目的则是跟幽楚三十五家商户举债借钱,当然了,这要以开新矿的名义。只要拿到了第一批钱,剩下的就好说了。
事情似乎进行的格外顺利,幽楚的那些商户基本没做多想就放债给了温冉冉,原因倒也简单,一是他们和温冉冉合作多年,二是朱砂和水银产业受到幽楚国家的支持,金钱方面不用操心太多,国家会定时补给。
一个月后,温冉冉在屠化城里出名的百岚阁里举行着宴饮,请的都是边关生意做得比较大的生意人,他们都是做的边境贸易。
“来来,我温某能在这里结识诸位,真是莫大的荣幸,喝了这杯酒,往后大家都是朋友,做生意还得相互关照!”
说完,温冉冉一口闷了一碗酒,火辣辣的感觉刺得胸中生疼,但也离不了一个“爽”字!
“温公子好酒量,奴家再给您添上。”
百岚阁的歌姬很有眼色,趁着给温冉冉倒酒的功夫坐到了温冉冉身边。温冉冉端着酒杯笑了,在氤氲的酒气中看着妖娆的女人,仿佛醉了双眼。
“美人如花隔云端啊,我温某现在是在云上呢,还是仍在这尘世里?”
歌姬一笑,摇身贴到温冉冉身边,风华似锦。
薛龄从盛宴的一角走了过来,在温冉冉身边小声说道:“公子,幽楚那些商户又来催货了,我们该怎么回?”
温冉冉倒了口酒,眼光略过众人,挑过歌姬,最后落到薛龄身上。
“不用急,跟他们继续举债借款,钱到手了就送上一批货,不要送太多。”
“是。”
薛龄起身离开,温冉冉则继续喝着酒。哎呀,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招挺不要脸的,第一次从幽楚借钱回来的时候,温冉冉就很少给他们供货了,并且总以金钱做要挟,不给钱就不送货,由于水银产业基本在温冉冉手里垄断,短短一个月里,温冉冉就用这种损招儿从幽楚那里挖来了不少幽币,当然了,都是打了欠条儿的。
转眼又是两个月,温冉冉这次特意叫来了薛龄,却不是为了借钱的事儿。
“这两天幽楚的物价怎样?我听那些边境商人说幽币似乎增值不少。”
“是的,就在这几个月里,我们的银票与幽币从以前的二比五涨到现在的四比三。”薛龄道。
温冉冉听了有些兴奋,可以说开始跃跃欲试了。
“那真是不错,明天替我在百岚阁安排一场宴席,把之前请过的客人全部叫上。”
不枉当初选择了麻烦的水银产业,如今幽楚的货币在温冉冉的举债下大量掏空,幽楚虽然动用了国库的力量但仍然无法阻止国内幽币增值的结果。
“公子,我们向幽楚借了这么多债务,就不用偿还么?”薛龄有些不放心。
“还,当然还,可不是现在。”温冉冉笑着,勾画着心里的蓝图。
次日,晌午,温冉冉包下了百岚阁的整个二层小楼。
香汀水榭,雕梁画栋,歌姬在台上唱着歌,舞姬在众人身边旋舞。在莺莺燕燕的陪伴下,谁也没想到温冉冉今日会在这里打开经济的另一扇窗户。
“最近生意真是不好做了,幽币的价格涨得这么厉害,足足翻了好几倍!”一人抱怨。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人应和。
温冉冉抱着一个舞姬,让酒女给大家斟满酒,“各位朋友,温某今日召大家来这里,一来是为扫今日的晦气,二来是为了给大家指条明路。”
“温老板说的可是幽币升值的问题?”
“呵呵,算是吧,”温冉冉笑着,“如今我手里有着大量幽币,我看各位老板今日因为幽币升值的问题头疼不已,今日我找大家来这里,正是想向各位兑换出手中的部分幽币,并且就以往日二比五的比率。”
“什么?”
有些人开始激动了,甚至洒了酒水,“温老板不是开玩笑?”
“哈哈——”温冉冉大笑,“我温品年是开玩笑的人么?”
说完温冉冉招来了薛龄,她自己则开始调笑着身旁的舞姬。
薛龄走到中央,恭敬地鞠了一躬,“哪位老板有意兑换的,请随我来。”
薛龄话音一落,百岚阁的小楼里顿时传来“硿硿”的脚步声,在座的老板纷纷起身,争相去抢那有限的幽币。
“温公子,您真厉害啊!”
舞姬一边敬着酒,一边传递着含情的目光,温冉冉则摇摇头,目光变得幽深,“不,不久的未来,刚才那些老板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可以想想,温冉冉在短时间里向那些商人兑换了如此大量的幽币,那些边境商人利用价格落差,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搞到多么大的利润!换个角度来开,这将对幽楚的对外贸易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一举,是她正式登上幽楚舞台的前奏!
===
殷昱回到了商京,更加积极的着手调查神秘人的问题。他们给大周造成的威胁实在不容小觑!
殷昱回想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为什么那个女子会和林妙音长的一模一样?
“属下叩见皇上!”麒麟司推门而入。
殷昱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麒麟司,“查一查林娴妃的背景,不要有任何遗漏。”
“是!”
麒麟司走远,殷昱的书房再度安静了下来,除了殷昱心中喧嚣的心绪,好像一切都显得异常静谧。
窗台上,笼子里,藏着两只青鸟。
殷昱每天都要看上一阵子,然后摸摸腰间的回声海螺。
那个傻女人,为什么还要把它还回来,真的以为他愚钝至此,不懂她的心么?
目光撒向天空,穿透了万里白云,越过了卞城,越过了苍崎,越过了边境。
在幽楚的土地上,有一辆马车正向大周的土地迅速驶来。
“小王爷,他们怎么光叫你来处理问题?他们呢?”
赶车的人不服气,直替他的主子叫屈。
一只手掀开帘子,赵南今闲闲散散地神情漏了出来,“少说话,多办事,麻烦就能少一点,知道么?”
懒得理赶车的这个傻小子,贸易上忽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肯定不是偶然,这次也是他特意请命而来。反正大家为了一个皇位正斗地如日中天,他出来透透气也不错,也好看看这个传说中投机倒把的人,直觉里,肯定不一般!
温冉冉站在百岚阁的二楼看着边境荒凉的土地,等着属于她的,来自幽楚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