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细水长流,倒映着天空明净的色彩。
一名长相娟秀的少女蹲在溪畔,青葱管一般的素手吃力地拧着手里的粗布衣服,她洁白的额头上冒出了晶莹的汗珠,被打湿的秀发弯曲地黏在她粉嫩年轻的脸上。
她不过二八年华,却一副少妇的打扮,一看便知是个已经婚嫁的女人,粗鄙的麻衣掩盖不住少女刚开始发育的玲珑身段,她时不时地伸手擦拭脸上的汗水,双腕皓白。
她偶尔咧开粉嫩的嘴唇,露出一排莹白小巧的牙齿,惹人怜爱。
那些路过的一些洗衣妇人,也忍不住回头望一望,但是她们那回望的目光里,除了羡慕嫉妒,还有另外一样东西——怜悯。
可惜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了,这么年轻就做了寡妇,也不知道那马家的小子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得来这么一个勤劳又能干的好姑娘。可惜这辈子他福薄,从小体弱多病,还来不及享用,就两腿一伸,呜呼哀哉了。
有人可怜,有人幸灾乐祸。
不过再如何,这都是别人的事情,她们最多是背后议论个俩句,人前还是不敢怎么摆弄的。
人群里走来一个身材有些矮胖,身着淀蓝对襟小衫的中年妇人,她约摸四十多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篓子的菱角,走至少女身边才缓缓放下。笑道:“素娘,这是刘寡妇让我给她带的菱角,正好你在这儿,我就把东西放在这儿了,你记得带回去给你婆婆。”
“哎,知道了杨大娘。”少女清脆地应道,然后伸手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放进了木盆里。
她示意杨翠心将菱角放在地上,然后搓搓有些冰冷的双手,心里忍不住想,幸亏现在天气已经转暖,要是冬天的话,洗这么多的衣服,还不得将手冻坏了?
贫苦百姓家的生活,一点儿也不比冷巷里来得好呀。
至少在冷巷里,你不用为生计发愁,再怎么样,她那个时候都是个娘娘,还有朝廷给的俸禄过活,但到了外面,一切都要靠自己谋取了。
少女忍不住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思绪翩飞。
这不是她自己的脸。
至少,不是曾经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她忍不住轻笑,真是造化弄人。
那日,她只觉得喝下毒酒之后,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她本想,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却朦胧间听到耳畔有人大喊着“救人,快救人”,本来轻飘飘的身体忽然一沉,冰冷的河水猛地涌进了她的鼻腔里。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忽然在她内心爆发出来,她本能地挥动双手,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沉得要命,模糊的视线里仅仅看到远处一群模糊的身影,她呛了两口水,突然失去了知觉。
接着,便是几日迷迷糊糊的日子,她只觉得自己躺在床上,一直高烧不退,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儿,就让一个面相凶恶的妇人给从床上揪起,恶嚷嚷地让自己下地干活。
于是,她神情恍惚地走到了院子里,无意间往地面一瞥,残余的水面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一惊几乎让她脸上的血色尽失,也亏她当年在宫中多年,面不改色的本事倒是练了几番,很快就变回了常人的脸色。
随后,强忍住内心的忐忑,她明白自己可能有幸遇到了鬼神等神秘之事,万不可随意地将自己的秘密表露出来,只好装作一个唯唯诺诺的妇人,然后暗中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好在,借她身还魂的江素罗本身便是一个不张扬的寡妇,接触的人数来数去就那么些个,倒也不怕一些举动惹人怀疑,把一切推到落水受惊吓便可。
不过,她还是很小心的,尽量让自己的一言一行像一个乡村的妇人。
也许,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明白,生命的宝贵,她摸了摸自己那双搓洗得发疼的小手,突然感觉自己活的是那样的真实。
是的,梁潋秋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江素罗。
水里倒映出的小脸忽地带了一丝笑意,那张年轻的脸上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略为上挑的大眼灵活地眨动,顾盼生辉。她整张脸说不上特别好看,却胜在眉间那股柔弱惹人恋爱,双目萋萋,一脸的小可怜样,让人看着觉得十分可爱。
江素罗突然玩心大起,对着水面一连做了几个鬼脸,将自己内心的感慨暂时收到了一边,早上婆婆对她的数落而生的郁闷顿时也烟消云散。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她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菱角洗剥干净,接着盈盈站起,稍作了番整理,往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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