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上楼而来,周遭一阵恭贺之声,他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上前抱起少妇便走。行至楼梯转角处,他突然抬起了头。
一直站在栏杆处的风舞阳,连忙转身避开了他的眼神。
那样深邃的眼眸,像是望一眼便要被吸进去似地,风舞阳不敢回望。
所以她永远不会知道,唯衡在那一刻的失落,“我好像看到她了。”唯衡低首,对着怀中的妻子如此说道
“谁?”修绾卿努力的直视着那双近在咫尺冷漠而凄凉的眸,声音却还是止不住颤抖。
“你知道的。”唯衡将视线落到了身边的桓儿身上,复又降低声音道,“我一直觉得她还活着。”
冬日的靳城干燥而寒冷,不似洛水,纵然是冬日总还是带着那丝温暖的潮湿。
风舞阳独自行走在街上,看着一个蓝袍男子从自己的身边策马而过,突然就想起了夏侯睿,那个温柔中带些霸气的男子。他曾说“舞儿,我希望我们能有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是啊,若是当时没有出走,那么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就会留在那座美丽的小院里相夫教子,平静的过完这一生呢?
如今年关将至,偌大的靳城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夜夜留宿旅店,风舞阳突然开始怀念那个时常充满着木棉花香的小屋,出来这么多天,除了脑海中会莫名的对一些事物产生感觉外,始终找不到与自己身世相关的人,就连刚才在酒楼遇到的唯衡将军,询问打探之下,才发现那不过又是一个与先王后风舞阳有些情感纠葛的男子罢了。
风舞阳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与先王后长的此般相似,以至于那么多人把她错认成是先王后,她只知道那是一个死去的人,而自己还生生的活着,却只是活在一片茫然之中。
“姑娘,请留步。”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紧走了几步,上前拉住了风舞阳的手,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慨然的神情。
“看面相,姑娘可是富贵之命啊,纵是伸手欲摘星,亦是可得。”
“摘星?”风舞阳莞尔一笑,望着相士手中那面上书“命”字的泛黄旗幡,不甚信任的问道。
“正是,当今天下,可得星者唯有已逝的先王后风舞阳一人独已,却不料姑娘亦是此命格,姑娘若是信老朽一言,可往东南方向一探。”
风舞阳抬首,往相士手指方向一望,便见一座远远高于周围建筑的楼高高矗立在那,甚是醒目。
“那便是先王为王后所造的摘星楼,姑娘命利东南,而东南正是摘星楼所在之地,所以老朽才敢断言,姑娘是伸手亦可摘星的贵人之相。”
“摘星楼?”风舞阳习惯性的重复了一遍,摘星楼,为何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熟悉,却又这么压抑的疼呢?莫不相士所言是真。风舞阳正欲回头探寻一二,却见茫茫人群之中早已没了相士的身影。
寒风瑟瑟,风舞阳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正欲往回走,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身处在了靳城皇宫的昭阳门外,这里陆陆续续的赶来很多的官宦子弟,在这里寻候他们的美人,城门口亦是热闹非凡。
这时,突然一阵狂风袭来,一张单薄的纸张飞到了风舞阳的脚边,风舞阳弯腰捡起,却见是一张皇榜,上面用朱红的笔墨大大的书写着皇宫招女医官的特令。
这时一个侍卫走上来,拿过了皇榜,又贴在了青白的墙砖之上,风舞阳心中一顿,一个莫名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便朝着人群拥挤的宫门口走去,还未近前,却见一个美丽而瘦弱的女子正被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纠缠着。
“万紫灵,本公子有意和你结亲,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本公子可是在李公公那里交了钱的,你就是我的了。”一身紫色锦缎的男子拉着女子的手,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
看到这个男子口中所言,风舞阳立刻明白了事情原委,“这位小姐是本公子的。”借着一身男装的胆,风舞阳直视着这个看似纨绔的子弟,一把拉过女子,毫无畏惧的说道。
“我可是给了李公公二百两银子的,你以为你想要就能得到啊。”突然出现一个人来捣乱,男子很是不爽。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愿意和他走。”女子紧紧的拽着风舞阳的衣衫,声泪俱下,一双充满泪水的明眸甚是令人怜惜。
“二百两给你。”风舞阳并不愿意多做纠缠,扔下银票便欲离开。
“不行,本公子还就只要这个女人了,钱,本公子不要。”
“你。”风舞阳气结,一时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位公子说了是他的就是他的,你最好拿钱滚蛋。”突然,那个纨绔子弟的手被人一把反拽到了身后,立刻痛的龇牙咧嘴。
风舞阳回头,见身后立有一人,一身银白的铠甲将他衬得雄姿英发,加上那双独特的水蓝色的眼眸,甚是好看:“蒙将军。”
“你是蒙将军?”男子捂着受伤的手,一脸惊恐的跪了下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望蒙将军恕罪。”
这个蒙将军可是当今陛下跟前的红人,只凭自己父亲一个小小的通判,哪里惹的起他啊。
“滚,本将军不想见到你。”魑蒙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只顾自和一旁的风舞阳说道:“奴儿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是来考女医官的。”风舞阳回头,看着那张黄底朱字的皇榜,下定决心道。虽然自己对这座皇宫有着莫名的恐惧,但是摘星楼,舞妃娘娘这些词,足以牵动自己的记忆那根弦。
“你要考女医官?”魑蒙望着眼前这张熟悉万分的美丽容颜,有些担忧的蹙起了眉头,“奴儿姑娘,这宫中深沉四海,你真的想好了吗?”
“多谢将军关怀,奴儿已经想清楚了。”她不会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如果可以找回记忆,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既然姑娘心意已决,本将军倒是可以代为引荐。只是……”魑蒙嘴角扬起,带过一丝轻缓的笑意,目光落在了她身后那个不时看着自己的女子,“不知这位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位姑娘,可否有劳将军送她回家,我担心路上还会有人骚扰到她。”风舞阳拉过躲在自己身后神情有些闪躲的女子,顾虑周全的说道。
“不,我不要回家。”女子突然挣脱风舞阳的手,明艳动人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惊慌,小心的环视了几眼,径自跪了下来,“蒙将军如果不嫌弃,便让紫灵到您府上做个丫头,伺候您吧。”
风舞阳看出女子眼中的决意以及暗含的情意,不免帮腔道:“将军便收留了这位姑娘吧。”
“好。”魑蒙不做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沉吟了一下,又道,“只是奴儿姑娘可愿听在下一言。”
“将军但说无妨。”
“姑娘你生的太过美艳,在下略通易容之术,可为姑娘做些改变,亦可减少一些麻烦,姑娘觉得如何?”魑蒙亦是直言不讳道。
“但听将军所言。”风舞阳自是知道自己的容貌和先王后太过相像,如果可以改变,自然是好事,“只是,将军,恕奴儿直言,奴儿的容貌真的和仙逝的王后很像吗?”
“是,只是你不会是她的,她已经死了。”
看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悲伤,风舞阳知道那个被传说的美艳无比的王后,一定也是这位少年将军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