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阳起身,接过侍女递来的古琴,安然落座,纤指微抚琴弦,撩拨出动人的弦音,一首《长相思》随着指尖的波动,宛如少女的情怀,淡淡的诉说着对情人的衷肠。
众人皆知,传闻中先王后风舞阳的琴技是极好的,但却少有人能够有幸耳闻,今日一听,果真仙乐。
半晌,乐曲已落,众人尚在沉浸之中,唯有夏侯睿带着一丝笑意坐在上首,他自是明白她曲中的情意,便冲她微微一笑。
“妾身献丑了。”风舞阳起身,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她知道,今日众妃子在场,定不会让她占了风头去,她只需抛砖引玉,她们自会个显本事,博取帝王一笑。
果然,未待她落座,早有妃子耐不住性子,上前展示自己的才华。自然,后宫妃子也都非等闲之辈,技艺好者大有人在。
没过多久,各宫有些名位的妃子便都上前一一展示了一遍,唯有南渝儿独坐末座,迟迟不曾起身。
身边刚博得赞赏的妃子便有些颐指气使了:“听闻渝美人是以舞技博得陛下宠幸的,今日怎不上前来表演一番呢?”
南渝儿今日只着了一身如常的白衣,发髻亦是低低的挽着,髻上也只以银饰装点,想来是不想惹人注意,却不知越是这样素雅的装束,越是会招人眼球。
“妾身身子不适,不宜表演,望陛下恕罪。”南渝儿说的甚是恭敬,苍白的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一身白衣使得她越发的惹人怜爱。
“身子不适?就连若妃娘娘有了身孕,亦未言身子不适,你又何来的身子不适?”那个着装华丽的妃子咄咄逼人,本欲讨好若妃,却独不见若妃神色变了又变,极其难堪。
坐在一旁的风舞阳静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淡淡的剥着手中的荔枝,放到太后的盘中,不曾言语。
夏侯睿见状,淡然的开口道:“既然各位爱妃都表演了,渝美人便也舞上一曲吧,朕记得你之前模仿王后的舞技,模仿的极好。”
夏侯睿此话一出,风舞阳才微微侧目,且不说在众臣面前舞蹈本就失了皇妃的身份,更何况要模仿的是她。
“既然陛下都开口了,臣妾只当从命。”南渝儿欠身而起,身姿绰约,步伐却微微有些不稳。
风舞阳本欲开口阻止,但一想这却是个难得机会,便转换了话锋:“陛下,渝美人既是模仿妾身的舞蹈,不知妾身可否为她伴奏一曲。”
话音弗落,南渝儿便向她投来了感激的笑容,这后宫知晓她身怀有孕的人本就不多,自是无人会顾及她舞步的沉重,若是由风舞阳来弹,自然会放慢了节奏。
“你所弹的本就是天籁之音,自是再好不过了。”至始至终,即使是在众人面前,他亦未称呼她为皇嫂,这份情意,风舞阳自是心领神会。
只待朝他微微颔首,指尖便在琵琶弦上,拨弹出一串熟悉婉转的音律,轻柔慢捻抹复挑,琴音流转,南渝儿亦是随即翩然而舞。
风舞阳深知此舞并非常人所能学成,南渝儿本身定是有着舞蹈的基础,才能将这昔日的舞姿曼妙的展现出来,但今日若是让她完整的舞完,便失去了意义……
风舞阳转眸,加快了指尖拨弹的速度,南渝儿精通音律,本能之下加快了舞步的旋转,却忘了腹中的身孕拖累,脚尖一个不稳,跌倒在了地上。
她的白衣飘散,旋转铺散在地,一抹鲜红的色彩自裙摆处流淌出来,只见她面色惨白,一双清丽的双眸哀怨而犀利的朝风舞阳射来。
风舞阳抬眸迎上她的目光,却不急也不怒,淡然的坐在那里,只待御医上前,为她把脉。
空气中似是凝结在了一起,一时偌大的畅春园无人说话,只听得御医沉稳的道:“恭喜陛下,渝美人有喜了。”
“什么?”夏侯睿似是不信,冷眸中含着不悦的气息,“你确定。”
“是,微臣确定。”
夏侯睿上前,一把拉过地上的南渝儿,指尖搭在她的腕上,神情复杂,半晌,才道:“彤史呢?”
“奴婢在。”彤史荷欢挤进人群,手拿着彤史记录,道:“陛下确实在上月十六宠幸过渝美人,有记录的。”
夏侯睿闻言,冷眸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风舞阳身上,一言不发。
风舞阳却未曾回应他的目光,只看着一旁面色惨白的若妃,惊叹道:“若妃娘娘面色苍白,该不是动了胎气吧?”
太后闻此言,立刻唤了御医:“快些给若妃瞧瞧,莫要伤了哀家的孙儿。”
御医急忙上前把脉,捋着一缕山羊胡,良久才道:“若妃并无怀孕之兆……”
御医尚未说完,众人早已哗然,风舞阳安坐一旁,只感觉一道犀利的视线射向自己,她却只淡然对之,露出暗含禅机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