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郡主说得是极,倒是我和三弟疏忽了。”太子温润地致歉着:“三弟,你向来比愚兄机敏,不如就由你来安排吧。”
即墨彦闻言,冲着太子和各位郡主优雅地拱了拱手,风姿华发,俊美不凡:“太子太过夸赞愚弟了。三弟我不才,前些日子得了件玩意儿,本想送给六弟的,但苦思至今,仍不得其法。既然各位想要找个乐子,不如就将这第一轮定为”破“!如何?
还望我朝最卓越的女子们能够找到妙法,助我成就赠送六弟生辰之礼的心愿。”
他这话才一说出,几个稍大的郡主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不知道这个三皇子一会儿拿出的是什么物件?
连他这么个被众人传颂为奇才的男子都不知道怎么破,那她们呢?
那个昌平可真事个惹事的主儿,平日里仗着她父亲有权有财,表面上是一副大家闺秀娇柔守礼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是阴险无礼极了的。
在座的恐怕除了梦格儿和皇城里的这些个王子、公主们不知外,其他人早就把她看了个底儿透。若不是她装好人显大肚,怎么会扯出这么个事儿来。
“诸位请看。”梦格儿随着声音看了过去,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即墨彦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大匣子,匣子里软软地倒着一堆丝绸做的人偶。
她越看越觉得眼熟,怎么三皇子的人偶和小时候娘亲常带着她玩儿的傀儡娃娃那么相似呢?手、脚、头上也都牵着丝线。
其余几个郡主瞧着十分新鲜,纷纷上手去取看,这一动,匣子里的人偶就缠在一块儿,生拉硬扯地还弄断了好几根吊着的丝绳。
梦格儿心疼地赶紧制止:“都快别扯了,再扯,这些傀儡娃娃可就不能玩儿了。”
“傀儡娃娃?”即墨彦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影:“这个名字真是恰当!
其实,送我这玩意儿的人曾对我讲过,这是南都国皇家才有的。
我多方打听,才知道母后和储梦郡主的娘亲都来自蓝都皇室,前日才去问过母后如何玩它,可母后说,这种东西即使在南都皇室也是为数不多的,因而会玩的人不多。况且,娃娃所吊的丝线也都有它的精巧所在,每套都不一样,只有常玩儿的人,或者是这人偶的主人才会用它。所以……”
梦格儿莫名地有了一种感觉,自她道出这傀儡娃娃的名字时,即墨彦的那双如墨的眼睛便像是黑夜里一头饥饿的豹子突然发现前方有了充饥的猎物一般,紧紧地盯着她不放。
她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知道是意味着欣喜还是其它的什么。
照道理,当今皇后娘娘嫁入大祁的时候,这个三皇子也应该有五、六岁了吧?应该很清楚地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世背景才对,何以会说多方打听才知道她是蓝都国的呢?
“回三皇子,这些傀儡娃娃里有两只很像是我小时候母妃经常带着我玩儿的娃娃,如果您愿意,我倒是可以试着看看能不能玩起来。”梦格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打在河边被即墨彦“救”过后,再见他时,总会不自觉地变得和平时的自己不一样。若是以前,这种场合她根本不会多言,更别提还会如此地自告奋勇。
“求之不得!”即墨彦微侧身子,兴味十足,眉峰微挑,嘴角透出了一丝含糊的邪魅。
梦格儿起身绕过紫云和莲蕊,自即墨彦身前的黑匣里,取出一个宫庭妇人和一个小女娃娃模样的人偶。顺手,又把被那郡主们扯乱了的几个娃娃身上的丝线给挨个儿地理顺。
半跪在地上,十只纤长白晰的手指,依着丝线所吊位置的不一,松松紧紧地各自缠了几道。
指间传来的一处突起,让梦格儿的心瞬间酥软了。
竟然真的是娘亲常玩的娃娃。
轻轻合上眼睛掩上其间的湿润,再次睁开,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娘亲。
樱红水润的唇瓣一点一点地漾开:
“柳呀柳枝吱吱,
随呀随风飘飘,
飘到东面摇摇,
飘到西面笑笑。
柳呀柳枝吱吱,
宝呀宝宝嘻嘻,
娘亲抱过宝宝,
大口大口亲亲。
……”
灵巧的十指,上下左右地翻飞着,带动傀儡娃娃如真人一般亲密地相互依偎,动作细腻到,连娘亲模样的娃娃,用“她”的食指抓挠宝宝痒痒的样子都表演得丝丝入扣。
清脆而不做作的童音,配着充满童趣的歌谣,一场温情的母女相亲相爱的傀儡戏,看得太子和三皇子目不转睛。
这是娘亲对孩子的爱吗?
为何自己从没品尝过?
贺兰宁不屑地嗤笑:“三皇子,您刚才说这是蓝都国皇室才有的玩意儿是吗?怎么宁儿我看来,却有些像是出于市井的普通货色?又或者说,这蓝都国的国风太过乡野了?以至于,我怎么看,都看不出皇家的体统来?”
“贺兰郡主,何出此言?”梦格儿停下舞动的手指,冷然以对。
这个贺兰宁,自她一进画舫便语出不屑,咄咄逼人。明知道当今皇后和自己都有蓝都国的血缘,竟然还如此对面为敌,到底是仗了什么样的势力?
“啊,储梦小郡主,我可没有其它的意思。我这个人吧就是有话藏不住,没有什么心机,你别放在心上。
按理儿讲,你也是蓝都皇室的血脉了,可是,为什么不但你唱的歌谣没有丝毫的皇家用辞,就连这玩意儿的玩法都这么怪异难看?这左摇右摆的,哪里有皇家的威仪和气势?什么娘亲、宝宝的,这在我们大祁,可都是些只有民间百姓才会说的话儿。”
“贺兰郡主有所不知。”梦格儿低低地合了下眼睑:“有道是,缺什么补什么。就像贺兰郡主这般,缺心眼儿就必然想要补心眼儿,所以你才会有不知道事儿便直接问了出来。”
不理会贺兰宁紫黑、暴怒的脸色和其他人忍俊不住的暧昧,梦格儿继续说道:“正是由于蓝都皇室的体统过于渊远流长、严正无瑕,皇家怕因此而会变得高高在上,远离了百姓的生活、体味不到民间的疾苦,而特意安排了知晓民风的各业人士时时劝进,不断点醒。这民谣便是蓝都百姓真实的亲情再现;这傀儡娃娃,便是蓝都艺人智慧的结晶。”
“民间的亲情吗?”太子起身,走到梦格儿的身边,轻轻拾起地上的女娃娃,垂目看着才及自己胸口的梦格儿,一边仔细地从左自右地抚触女娃娃的眉眼。
几不可察的滑动感,顺着吊着它的丝线,一直上去,轻易就传到了梦格儿的手指之上。
她震惊地收紧了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梦格儿,你和你的母妃有过这样的亲情吗?”清彻的眼睛没有任何猥亵,带着些炙热的渴望。
“有!在我的记忆中,母妃也是这般地爱过我。”梦格儿清亮的眼中渐渐地浮出了一层水气。
“梦格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你也会这般的爱他吗?”
“我会!我会像我的母妃爱我一般深深地爱他!”没有一丝的犹豫,心思倾泻而出。
“梦格儿,”太子温柔地注视着她认真的面孔,眼波恢复了沉静:“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你知道吗?从我有记忆之时起,便没有被我的母后这样的爱过。
我不知道被母后亲吻的滋味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被人用手挠痒痒的感觉会是什么。
不止是我,我想,我的皇弟皇妹们都不会知道吧……”
“太子,您为何会有如此说法?虽说您的母后……可其它皇子公主们的可都还健在呢。”其他郡主们有些按捺不住,她们可不想太子一直太关注梦格儿。一见有缝可插,便接二连三的问话。
三皇子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暖鼎,伸手在外围取暖。太子也没有回话,放下娃娃,默默地走回原位。
梦格儿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三皇子,感受着他们满是伤感回忆的侧影,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酸涩,鼻尖充斥了酸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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