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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梦格儿回到宿处,雁鸣和鱼儿已经起了正端候在门口,见她回来了,鱼儿远远的行了礼,接着便紧着两步进了大堂将热着的早膳给取了出来。雁鸣则招呼了乳母一起给她重又洗漱了一次,顺手又拿了个手炉给她。

梦格儿看了早膳荤多素少,不由得没了胃口,草草地用了几口便停了。

“郡主,太后身边的宫侍早前来过了,说是今天正午会在御和宫摆宴,皇帝、皇子、公主还有各位郡主的家长都会到,让您好好准备准备。

一会儿时辰差不多的时候,您还是去太后和皇后娘娘那里问个早请个安吧。昨日您便没有去了,虽说是一大早的便要赶去游湖,问安有所不便,可终归是失了礼数。

不错,昨儿个您是遭了罪,今儿个是可以托辞了不去的,可是您不去,其他几位郡主定是会去了,到时候可就显得您没礼了。”乳母一边端着热水里走过的帕子给她擦拭一边说道。  “知道了。乳母,我有些倦了,先去歇会儿。你看着时辰叫我便是。”梦格儿突然间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宫中摆宴按说应该是皇后派人通传才是,可是来的却是太后的人。

不知道是否每位郡主都得到了太后那边的通传,还是只有她这里接到了?太后此举是何用意?示好吗?还是示威?皇后掌管中宫,此番又属家宴,无论怎么样,也不该是太后那边直接越了她安排宫侍通传,这是否意味着太后想告诉自己,她这个太后虽然名义上没有实权,可实际上却有能力横扫六宫?

她是从侧面给自己一个警醒,让自己老老实实地配合三皇子的要求行事?

以前不知道太后与三皇子的关系,如今看来,太后多半是有心要帮衬三皇子的。只是不知道太后和三皇子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听他自信满满地说已有了计策,可自己实在是猜不出他会什么法子能够堂而皇子的推了圣意,又不让自己沾上腥臊。

翻来覆去地在床上转了几个身子,终是敌不过一夜未眠,慢慢地睡了过去。

乳母见里屋没了动静,便吩咐鱼儿和雁鸣撤了各处的散乱下去歇着。自己则守在门外,取了针线一上一下的绣开了。

这女红的用具是她昨日里让鱼儿给她寻了来的,用的是宫里的上好绸料。以前她总觉着梦格儿还小,想也没想到要这么早就要给她备些什么陪嫁用的软料,可经过选妃这事儿后,她突然醒了过来,她的小主子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虽说才十岁,可在大祁和他们蓝都国,十二岁便生育子女的人也不是没有。这两年的时间一转眼便会过去了。

小主子之前是讲过不愿意入宫,可要是真格儿被选上了她又怎么能推了去呢?况且主子故去的不明不白,又与这皇家有所牵连,即使小主子得了太后和皇后的照拂可以不用为妃留在宫中,可到底也不如有名有份的时候查得方便、透彻不是?

乳母思来想去,觉着得加紧给她筹备嫁妆了。就算是这次梦格儿选妃无望,可这被甄选的消息一旦传开了,也就意味着梦格儿能被求娶的消息被传开了,那这朝上朝下有心求娶之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上门送礼了。如果她不赶紧准备些,到时候可会丢了小主子的脸面。等回了候府还得提醒候爷速速筹备安排才是。

乳母这里正想着呢,打门外面进来了一个宫女,她赶紧停下手上的活计迎了上去:“这位姑娘,这里是储梦郡主宿处,不知姑娘有何事来此?”

“您是随储梦郡主同来的乳母吧?”这个宫女年龄不大,看着就很机灵,说话利落不认生。

“正是老奴。”

“皇后娘娘有旨,今日正午将在御和宫大摆宫宴,帝君也会出席。按着宫中的礼节,巳时初刻,会有宫人前来侍候郡主沐浴更衣。还请乳母早些让人将郡主的衣衫归整、熏香才好。”宫女一手接过乳母塞过的紫金耳饰,轻轻地掂了掂,笑嘻嘻地收入了拢袖。说话间也直呼乳母,客客气气的。

“多谢姑娘。我们郡主这是第一次入宫,对于宫中的规制多有不明。老奴也不知除了熏香之外还要准备些什么?还请姑娘辛苦多多提点些。”

“乳母客气了。适才听皇后娘娘说道,今日的宫宴各位郡主的家长也会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中重臣和外戚也会出席。这人一多了,席间便少不得会让各位郡主表演才艺歌舞,郡主还是准备些好。再则嘛,妆容切忌过艳,入宴时切忌走右门入,切忌踩了门槛。入座后少与皇子搭话。皇帝如有发问,勿忘离席走到皇帝正前方行礼后再答。其他的嘛也就差不多了。乳母也是大家出来的人儿,应该都会省得。兰儿我这就先告退了,还得到其它几位郡主那里传旨呢。”兰儿说完转身就走了。

乳母看她抬脚离开了,看了看计时的沙漏,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埋怨了,虽说听着兰儿的意思,她第一个便来了郡主这里传的旨,可这个皇后娘娘也真是的,都快到时辰了才派人来通知,这一时半刻的也不知道鱼儿她们能不能找得到熏香和熏笼。

“鱼儿、雁鸣!”乳母也顾不得嗓子大了会吵醒梦格儿,反正一会儿也得叫她。

“乳母何事?”鱼儿和雁鸣刚才在里屋并未听到宫女前来宣旨,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乳母急急地将方才宫女所说之事向她们讲了,寒雪还好,喜儿一听当时也就急了:“这熏香还好说,可是熏笼从前儿个起便不够数了。就是皇后娘娘那里都还是从制造处连夜现做了的。”

“那去皇后娘娘那里求了来用不就成了?”乳母心道还好皇后娘娘那里有得用。

雁鸣面带愁色:“乳母有所不知。这宫里的熏香和熏笼归香料房调配。这香料还好说,宫内娘娘、主子人多,日日都离不开熏香,香料房里到是随时都能取了用,可这熏笼却是数量有限的,只在皇帝、太后、皇后、太子、几个公主和四个贵妃之外多加了不到六人头的量。

主子们逢大典取用这熏笼时,都会提前个六、七日去打招呼,这皆是因为熏笼保管不易,主子们喜好的熏香又各有不同,单就一个简简单单的桂花香都能有个七、八种味道,逢季节不同还会用到不同的熏香。为了防止熏笼搁置久了,残留在上面的熏香混了新香之后会产生毒瘴,香料房每次都会在发放熏笼前用专门调制的药剂,重新洗涮阴干。

这阵子也不知道是何缘故,熏笼的用度特别频繁,各处周转得都很紧张。本来也没成想到郡主们会在这几日里便用到宫里的熏笼,太后和皇后娘娘也未曾特别吩咐准备过,若是现下去找估计是找不着了,可若是向皇后娘娘那里去讨要了,又怕这熏香混了带了毒性可怎么是好?总不能和着皇后娘娘用了一样的熏香吧?”

“这…要么就不用熏香直接上些香粉可成?”乳母想了又想后问道。

“万万不可,宁愿向上报了不走熏香这道,也不能在衣服上洒香粉。皇帝避讳这个。平日里宫中的女主子们可没有一个敢在衣服上洒粉的,就连她们脸上和身上用的粉都是去了味的,若想沾香气,也都只取用熏香和精油的香气。”

“那可怎生是好?皇后那边可说了,按着礼制必须得沐浴熏衣才行啊。”乳母急了。

“雁鸣,劳你速速去皇后娘娘那里借了熏笼来吧。”梦格儿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开了屋门,懒洋洋地倚在门槛上,看那样子是还没有睡够。

“郡主。万一混了香毒那可会害了身子的啊。”雁鸣吓得跪了下来。如果梦格儿在宫里出了事,首个逃不掉的便是她和鱼儿,这让她如何能够不怕。

“无事,你速速去借了熏笼来。鱼儿留下。”

雁鸣见说了没用,只得向皇后寝宫去了。

没多一会儿就见她和另一个宫女抬了一个银筋做的镂空的大熏笼进来了,宫女见了礼后就退下了。

梦格儿一见便明白了,这宫里的熏笼用的是银料,虽说能够验毒避毒,可这时间久了自己便也会有了毒性,若是用它长时间地熏衣,真有可能带了毒性害了穿衣人的身子。

“雁鸣,你去闻闻这熏笼用的是什么香?”

“是!郡主。”雁鸣俯下身子仔细的闻了闻,起身回道:“回郡主,像是用紫萝草香和着牡丹花精的混香。鱼儿,你也过来辨辨。”

雁鸣怕弄错了,又让鱼儿过去闻闻。

“嗯是了。是皇后娘娘最爱的香料。真是奇怪,娘娘一向喜欢纯香的,怎么这次用得是混香?”鱼儿确认后回道。

“鱼儿,你随我一起去太后殿中问安吧,我不熟去那儿的路。雁鸣、乳母,你们留下不要走开,我去去就回。”

“郡主,你可要早些回来,这沐浴的人可马上就要到了。”乳母不安地叮嘱。

“放心。”梦格儿说着让鱼儿引路,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屋子。

太后住的“祥云殿”离“月安宫”到是不远,没走一阵子便到了。门口的宫侍见是梦格儿来了,也不通报,直接就引了她进去了。

鱼儿一个劲地唤着奇怪,这太后殿里的人怎么对梦格儿这么客气。梦格儿笑笑也不说话。

“太后娘娘晨安,梦格儿请太后娘娘好。”梦格儿在正堂外面,大礼参拜。

“快快进来吧,正巧,太后娘娘刚刚还说着您呢。”伟海笑着打里面迎了出来,远远地就让她起身。

梦格儿跟着伟海进了正堂,鱼儿则被留在了外面静候着。

“丫头,怎么还叫我太后娘娘呢?不是让你叫我奶奶的吗?”太后此刻正斜倚在一方软塌之上,脚头一个宫女正在给她拿捏着腿脚。

“是,奶奶。刚才伟领事说您正提到梦格儿呢,是不是梦格儿哪里做得不妥让您老人家生气了啊?”梦格儿难得地作了些小女儿的姿态。

“呵,你这丫头,你这么标致又招人疼的人儿,奶奶如何会生你的气呢?天天带在身边宠着爱着还来不急呢。方才啊,我和伟海正讲着皇帝打算侧定你为太子妃的喜事儿呢。本来不当现在和你讲的,可我这一高兴啊嘴巴就把不住门喽。”

梦格儿心下一紧,太后娘娘看来这是在试探自己呢,赶紧就又跪了下来:“奶奶,承蒙您和皇帝的厚爱,可是梦格儿着实不能接受太子妃一位。梦格儿肯请奶奶帮忙,趁着这事儿未定,让皇帝改了主意才好。”

“胡说!”太后有些发怒了:“君王已明圣意如何能改?再者说了,你不受这位置总也要给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是?总不能由性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啊。”

“这……”梦格儿咬了咬牙,放下了脸面,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奶奶话,实在是因为此番梦格儿已经心有所属,只可惜那人并非太子殿下,乃是三皇子。”

太后当下愣住了:“什么?你喜欢彦儿?你这孩子,难道你不知道彦儿和昌平的事吗?怎么就生了这般的心思?你该不会是堂堂的太子妃不愿意做,偏偏要去做彦儿的侧妃吧?”

“回奶奶,梦格儿没有这样的心思。梦格儿虽然喜爱三皇子是真,可也没有想过要做他的侧妃。梦格儿的母妃便曾是父候的侧妃,虽然故去之后给了正妃之名,可梦格儿永远也忘不了她做侧妃时终日以泪洗面的样子。梦格儿宁愿一辈子不嫁也是不愿意为人妾室的。还请奶奶怜悯……”

“唉…。你这孩子。不论怎样,这些个话离了我这祥云殿你便莫要与人再提了。想我大祁历朝历代,君王定下的主意就算是没有颁旨,也少有更改的。你能被侧定为太子妃可是你此生最大的荣耀啊,你要珍惜才是。有不少人打破了脑袋想要得到你的位置都没可能呢。

你可知道,在我大祁第二任君王侧定太子妃的时候,有一女子,也如你一般貌美如花,也如你一般被当成了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但她可不若你一般推三阻四,那可是她历尽万难才谋得的机会。她满怀欣喜,感谢天从人愿。可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她样样都卓绝,处处都优秀,可就在那最后的关口,就在她要沐浴焚香参加侧定大典的关口,竟然用错了熏香。

你可知道,便只这一枚小小的熏香便可让一个满心期待的女子满盘皆输,心机皆丧,最后郁郁而不得善终?你啊,可要千万珍惜、千万当心,万万不要重蹈覆辙才好!”

“多谢奶奶教诲,梦格儿知错了。梦格儿这就赶紧回去让乳母仔细熏香,皇后娘娘处熏笼里所剩的紫萝草香和着牡丹花精若是再点了芍药香应该不会有错才是吧?”

“不会,但凡配了紫萝草的混香,只要别再混了海棠香便好。”太后打了个呵欠,又交待了几句,便让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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