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玉开冰冻着的面孔,略微转暖。
而太后看着梦格儿的眼神却奇怪地充满了怜悯。
皇帝不着痕迹地看了太后和储玉开一眼,便带着众人开宴了。
热菜一道接着一道的上了桌,菜式品种之多样,用料之华贵,是梦格儿前所未见。
“啊,皇后,这道是什么菜?看着十分的别致啊。”皇帝语带新奇地问道。
“回皇上,这是用乳羊的脊髓,配上淹了一季的李子、杨梅、山楂和上等核桃、腰果、栗子、杏仁、松子一起烹制的”绵延大宝“。”
“哦?绵延大宝?这到是巧了,怎么与我们的绵延公主的名号一般?是不是太胡闹了?”皇帝轻斥。
“皇上恕罪,实实在在是个巧合。多日前我便与太医院的杨太医专门商讨过了,几番调试之下才定下如此搭配,此菜式如果男子经常食用,定会身强体健;而女子多食则会益肾固阴,利于生养,应着这个效果,我这才取了个绵延大宝的名字,想要增个吉利。祈愿我皇福寿绵延,祁愿我朝百姓子孙绵延。”皇后温婉地笑着,不急不慢地解释。
“哦!原来如此。哈哈……如此看来,还要多谢皇后给此菜取得如此大好名字啊!真不
愧是与朕心有灵犀之人!来来来,各位臣工都来尝尝,绵延公主,你要多用些!”
梦格儿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皇帝看着她的眼神里的那丝意味不明的深意代表了什么?
他为何让会单单说出让自己多用一些的话来?
难道……脑中有一道灵光划了过去。
天啊,如果是这样,那她这一生除非不嫁人,否则,岂非就真的只能嫁给他了?
真的是好谋算!
难为自己生怕事有闪失,冒险熏上海棠香不说,还刻意在进门的时候扔下了贴身的香囊,留了个绊子。不错!确实什么都不用做!只短短的一两个时辰,他便已做足了一切。即使自己那时没有应他,凭他的计策,恐怕任自己再怎么聪明也断无成为太子妃的可能。
“承蒙皇上爱惜,只是,小女年纪尚小,进补时日还多,倒是昌平郡主,已为皇家妇,还要多用些方好。臣等恭祝忠勇候之女能够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储玉开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个重臣,与皇帝共事之日也亦日久,又焉会不知皇上此话定有深意?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论他与梦格儿的父女关系是否和顺,至少,她一天是自己的女儿便一天关乎自已的颜面。是以,他豪不客气的将皇上的软刀子给抵了回去。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愉,轻带眼角撇了一眼皇后,便笑呵呵地接受众臣地恭贺。
梦格儿看见皇后摆出了一付伤痛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盯着她看,心底凉了个透彻。
上了第五道大菜的时候,皇后终于像是不经意般地说了一句:“储候,一会儿宴会散了,您就一个人先回吧,梦格儿留下,我要带她去王御医处见个礼,明儿个再送她回储候府,两日的时间也足够她准备物件搬入祥云殿了。”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坐在她正对面下首位置的储玉开和这一大桌子的人听了个清爽。
如她所愿,话音甫落,一桌子说说笑笑的大臣们便静了下来,只经历了片刻功夫的两两相视,就小声地议论开来。
王御医是大祁最有声望的几个名医之一,他最擅长的便是铁树开花之术,也就是能够医治不能生育的夫妻,犹其精于调治女子不足之症。
这一室的王候、大臣,非富即贵,宫中多多少少也都有一些耳目,在宴前他们听到的消息是储梦极有可能被侧封为太子妃,都想好了一套如何巴结储玉开的法子,谁想到宣旨下来竟然会是莲蕊。先前他们心里还都在嘀咕,搞不清是不是眼线们出了问题,可现在全都明白了。
女子不能生育,放到哪家都没有做当家主母之理,更别提是太子妃了。而储玉开家中的其他几女也早已出阁,虽说嫁得也都还不错,可毕竟不能与这皇家亲眷相提并论。若不出什么意外,他这一族怕是想兴也兴不起来了。
昌平的父候闻涛,略微有些发福,圆面圆脸,见谁都笑嘻嘻的,看着是脾气很好的人,可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略一盘算便知晓应该配合皇后演上一出了。他假作不知,问皇后道:“皇后娘娘,请恕臣大胆,敢问您为何要带绵延公主去给王御医见礼呢?是否王御医有教授绵延公主医术之意?
如果是这样,臣斗胆,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莫要偏心,让我们的女儿也一同前去才好啊!”他说的时候刻意加重了绵延和王御医五个字,让人不多想都不成。
“这个……”皇后为难地看了看看皇帝,又看了看储玉开。
“哈哈……闻爱卿,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家都来看看,我们这个忠勇候原来是一个爱拈酸的人,什么都要搅一下!你的兄弟刚刚班师回朝,今天这宴便是专门为了他而设!为了你忠勇候府而设!你还有什么醋好吃的?难道连你自己的醋也要吃不成?!
来人啊!给我们的候爷上一坛陆口的老陈醋来,让他好喝个饱!”皇上心情大好地调侃他,引得一殿的人跟着哄笑。
笑归笑,可任谁也没有看轻了闻韬的意思。
“皇后,”皇帝侧首问道:“今日册封之喜,众位公主和郡主们也都在,你身坐中宫、才艺双绝,又掌管天下女子的德能,可否安排一下,让朕与众大臣们见识见识我朝骄女们的才艺?也顺便让朕再看看你的阿娜舞姿可好?”
“遵命。不过,皇上,这酒菜可都已经上全了,是不是您先带着大家伙儿吃个酒足饭饱的再来见识啊?也好让我和孩子们准备准备。”皇后满面娇羞地嗔视皇帝,媚态横生,看得皇帝心头一动,垂下的手抵着她的大腿深深地摸了一下。
“皇后说得好啊!是朕思量不周了!来!众卿家,让我们好好尝尝这延庆国的佳酿!来啊!共饮觚中美酒,共祈我大祁皇朝风调雨顺、吉祥如意!”皇帝带头起身举了酒具一饮而尽。
梦格儿忍下心中的伤感和隐隐的不甘,举了觚随着皇后一样,沾了沾嘴角,并未真的饮下。挨着她两边坐着的昌平和储玉开一口下去,喝的倒是不少。
尚未等一桌子陪着皇帝起身的人全部坐定,梦格儿就发现储玉开和昌平的表情十分古怪,两人都是一副竭力忍耐却又快要忍耐不住的样子。
“咕咚咕咚”,梦格儿听见两侧接二连三地发出很大的声响,紧跟着一股异味便传了出来。储玉开和昌平涨红了脸,招呼都没打,拨开椅子就跑了出去。
即墨彦沉着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梦格儿。
闻韬和闻武二人尴尬地看了看皇帝,见他一脸地嫌恶,懊恼地恨不得立时也就拨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