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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她去的地方,与世隔绝,人迹罕至,青山环绕,绿水长流。

  那个地方,前面是大片的青草地,后面是整片的山林,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木屋,是他们的新家。

  林安拉着泠昔的手进屋。

  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泠昔就变得有些小别扭,他知道她是怕他碰着,却还是扭头嘟囔了一句,说不用她牵。

  然后林安就笑了,说,那你不让我牵你,就你来牵我吧,必须牵着~

  于是两人手拉手在木屋整洁的床上坐下,他从身后搂住她,似乎恢复了好心情,开始介绍。

  他说,这个木屋后面有一片花田,到了春天的时候,花田里会开满各种各样的花,然后你就可以搬个小凳子坐到花田边上去,晒着太阳喝蜂蜜柚子茶了;

  他又说,木屋旁边的那片树林,穿过去之后会有一个很大的湖,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种出来你想要的荷花,如果可以,夏天的时候你就去湖边看荷花,吃莲子吧;

  他还说,绕过了那个湖,再往前走,有一点远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很大的白桦林。秋天的时候,白桦树的叶子全部变成金色的,落下来铺在地上,然后那个树干是白色的,会很漂亮…至于你要吃的桂花糕…到时候就买了带过去吧…

  林安乖乖靠在他身上,听他说这些话,时不时嗯两声表示哀家已阅,气势还是很足的~

  其实这么一个地方,泠昔会说这些话,都是源于她在路上提出的一个无厘头要求。

  她说,以后她要住的地方啊,

  春天,要阳春白日风在香,然后,喝柚子茶;

  夏天,要接天莲叶无穷碧,还要,吃莲子;

  秋天,要枫叶红于二月花,接着,吃桂花糕;

  冬天,要窗含西岭千秋雪,最后,坐在壁炉前面,吃哈根达斯…

  这些要求,看似是她随口提出来的,其实,大多源于当日在幻境里看见泠昔和与罗兮黛过了上元节放了花灯还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产生了阴暗心理…

  其实她这些要求随口一提,本也没想泠昔真能做到,却不想,他却真能找到这么一个什么都还算符合的地方…屋内的空间摆设,还有那壁炉,她觉得,或许这个地方,在她提这些要求前,他已经早就找好了。

  她回头看他。

  泠昔的眼睛还没好,整日用白绫覆着眼,晚上也不能拿下来。

  自从受伤之后,泠昔就一直保持着银发的样子,想来也是为了节约灵力用于疗伤之用。

  所以他现在就是那样银发雪肤白绫覆眼的样子,看着秀气又可爱,戳中林安无数萌点。

  哼嗯,林安清了清喉咙,摆出一副娘娘架子,她最近,似乎有些爱上了这样的虚张声势。

  “那冬天呢,这里的冬天会下雪吗?”

  “不知道,”泠昔摇头,“到时候如果不下雪…等我眼睛好了,带你去雪山吧,你要的那漫天飞雪,肯定会有的。”

  嗯——林安点点头,也算是有后备方案了,结果一想:“咦,不对啊,那我的哈根达斯怎么办?!”

  她猛一转身,扯了他一下,说到吃,真是比干什么都激动!泠昔嘴角微不可查抽了抽,语气略带无奈:“那一天来回行了吧,早上去看雪,晚上回来,吃…哈根达斯…一样都不会少的…”

  他费这么多工夫,到底是在拼命迎合什么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嗜好啊!

  嗯!林安笑了笑,满意了,转过身,她跪坐起来,环上他的肩膀,泠昔,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啦~

  她最近,撒娇撒得是越来越驾轻就熟没脸没皮了。

  他也淡淡扬了嘴角,伸手捏她的脸。他眼睛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每次这么直抒心意了之后,小姑娘那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片好看的绯色。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抚上她的颈项,他拉下她一些,仰首,吻上她的唇。

  ——

  在木屋的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什么都不用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古语有云,温饱而思淫|欲,于是林安最近,就渐渐开始思起来…

  她和泠昔,这次重聚之后,那个…什么…的频率,降至为零…

  她知道他身上有伤,她身体也不好,只是…只是,这没有肌肤之亲的情侣,还能叫情侣咩?!林安在镜子前暗暗握拳。

  其实,也不是她色啦(其实,也有一点吧…)…其实,是她私心里,想给泠昔,生个孩子。

  她还能活多久?几个月…或是,几年?她不知道。

  那日她的伤重,如今虽然伤口看着愈合了,但是胸口深处每日还是会隐隐疼痛,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却不知道,究竟还能撑多久。

  她其实很不愿,自己在最后的时光里,像这样,慢慢的,一点一点,枯萎凋零。让泠昔陪着她经历这些吗?让泠昔,独自一人,面对她死后的世界吗?她很想,给他留一点点,念想。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生个孩子了…她不知道泠昔是否期待一个孩子,这是她的私心,也是她最后的任性了。

  只是这个孩子啊,也不知道怀不怀得上,生不生得下来…

  这几日,她暗示得,几乎已经是明示了…结果对方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坐。怀。不。乱…

  这真的是之前那个天天拉着自己要求“练习”,推也推不开赶也赶不走的某人吗?!

  林安心中怒摔,皱着小脸又看了看镜子中的小胳膊小腿,她忽然很悲催的想到,泠昔他,不会是嫌弃她不好看吧…

  镜子里的姑娘,只能勉强算是清秀可爱。个子小小的,身板也小小的,没胸…也没屁股…那个样子啊,看得林安心里各种百转千回唉声叹气。

  那怎么办?就这个水平了,货已签收概不退换了!哼,又对着镜子的小人儿握爪打气,林安下定了决心。

  暗示不行就明示吧,直球攻击!今晚务必将大神拿下!

  其实,天天被一个人在背后这么惦记,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当天晚上,等到泠昔晒完月亮,坐到桌前气定神闲倒了杯水喝的时候,林安姑娘鼓足了万般勇气,迈着女汉子步伐,挪到了桌前。

  “泠昔,我有事跟你说。”嗯,气势还不错。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坐下来,看着对面那张纯净得不带一丝瑕疵的脸(还覆着白绫平添了几分病弱),她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万般猥|琐。

  “…那,那个…泠昔,我觉得,你最近…好像都不太…碰我…”Kao,气势瞬间弱爆了!

  对面的人还是那副淡淡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水的动作,完全优雅没有停顿。

  没有啊…他微微勾唇就敷衍了过去。

  Kao,又敷衍了!又被敷衍了!

  林安抓狂,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这要是还不下杀手锏,以后的人生还有春天吗?!

  反正泠昔也看不见她的样子,不如就一鼓作气猥|琐到底好了!

  于是,在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顶着一张熟透了的小脸的某姑娘,对着俊逸如仙一般人都不忍直视的某大神,非常有气势的吼了一句话,她说——

  今晚,不如,我们,来做吧!

  来做吧…

  做吧…

  吧…

  四周鸦雀无声,死般沉寂…

  大神愣住了,姑娘,也愣住了。

  下一刻,白玉般的手指不甚碰翻了瓷杯,清水洒出来,染上晶莹月光。

  林安垂眸,看着那盈盈光亮在桌上蔓延,她突然就撑不住了,一咬唇,猛然起身遁走,却在下一刻被身边的人倏地拽住胳膊,一下,跌进他怀里。

  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微微的有些不稳,他说,林安,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啊…

  她很害羞,也有些委屈,小手圈住他的手指,她低头,半晌,终是糯糯回了一句,还不是因为,觊觎你的美色呗。

  环着她的手臂明显僵了僵。

  她掰开他的手,转身抱住他,把头埋在他颈窝,仿佛只有像这样,才能掩去她所有的羞涩和悲伤。闷闷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她说,是啊,我就是觊觎你的美色了,怎么样吧!

  呵呵,他微愣片刻,轻轻笑出声来,搂紧了他的姑娘,轻柔的吻落在她耳畔,他说,林安,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嗯…她闷闷应了一声,半晌,絮絮叨叨开始碎碎念。

  她说,泠昔你知道吗,你的那头长发啊,可漂亮可漂亮了,特别是有月光的晚上,会闪闪,发光的;

  还有你的脸哈,本来也长得很不错了,但是你这个样子,似乎比黑发的时候更加好看呢,五官什么的,可好看了;

  我也喜欢你头上的角,还有你现在穿的衣服,嗯…还有你身上的味道,我都可喜欢可喜欢了。

  怀里的姑娘,绵绵软软的,说着傻乎乎的话。她的身上,也带着他最喜欢的味道。

  本是分散她注意力问的问题,结果被她这般无序却可爱无比的回答,就像是被这世上最轻柔的羽毛触到了心里,一时整颗心都柔软得不像话,他更加拥紧了她,就像是要把这份绵软全部揉进心里去才好。

  然后,他又听怀里的小人儿最后软软补充了一句,她说,不过泠昔,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的。

  嗯,他轻声应她,说林安,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也都是喜欢你的。

  是吗?她仰起头来笑,丑也无所谓?

  他也浅浅弯了嘴角,伸手捏上她的脸,轻叹了声,他说林安,我好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是吧,她伸手轻抚上那白绫,那就快点好起来呀~

  嗯,他点点头,快了…

  有多快?

  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气氛在那一瞬有些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这么多天来,两人都刻意在回避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到底还能,活多久?

  她其实并不清楚,泠昔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她活不久了。

  在山中的日日夜夜,他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每一夜,泠昔都睡得很少,他的手,一直覆在她的胸口,他每晚,都给她输送灵力。

  但是她却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想。

  也许,事实她早已清楚了,只是,回避了,掩饰了,当做没有,便不会,那么心痛。

  泠昔,他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守着她啊…一时,便又是,要哭了…

  在那晶莹滑落之前,他忽然扣上她的后脑,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当那苦涩的液体滑落至唇边,他深入,纠缠,那所有的苦涩,便一点一点,散在了唇齿之间。

  那一夜,她哭了很久,很久。

  他的发丝,丝丝缠绕在她身上,如他所有的感情,亦如他,所有的,悲伤。

  伸手抚上她胸口的伤,他轻声问她疼不疼。

  她摇头说不疼。却是,怎么可能,不疼。

  有多少爱入灵魂的爱,便有多少,痛入骨髓的痛。

  只是,会痛,至少说明她还活着,至少,她还能这样痛着,陪在,她的泠昔身边。

  那一晚,她哭尽了所有的伤痛,他爱尽了,所有的温柔。

  待到隔日天明,第一缕晨曦从窗边的缝隙点点透进屋里,她躺在泠昔怀里,抱着他的手臂,那映在白色纱幔上的一缕金光,她看了很久。

  然后她轻轻开口,她说泠昔,外面的树叶已经开始黄了,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那白桦林吧。

  ——

  那一天,谁都没有想到,会是,最后。

  那一天,天高云淡,秋风送爽,那片白桦林,的确,美不胜收。

  她走在满地金灿灿的落叶上,走在他身前,她仰头看天,那乳白色的树干之间,那片湛蓝的天空,宁静高远。

  她回头,笑着说,泠昔,这个地方真好,我很喜欢。

  然后,下一刻,她就突然感觉到了,灵力的,枯竭。

  她一时呆愣,随即,苦笑开来。

  这都是,什么可笑的命运啊,居然这个最后,会来得这般毫无征兆,没有一点,准备的时间。

  最后的时候,她该和泠昔,说些什么呢?

  最终,她也没能,陪他过完,一个春夏秋冬;

  最终,她想要的那个孩子,只是个,奢望。

  所以她该说,让泠昔在她死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吗?

  这样的话,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那是之前一个夜晚,秋意浓了,有些凉。那天晚上,她自睡梦中醒过来,看见泠昔,静静的坐在窗边上。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她默默的,看着他的侧脸。

  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他心里,那铭心刻骨的痛楚。

  那覆眼的白绫,究竟是掩去了他多少的情绪,那双看不见的温柔清澈的眼,这个时候,在那白绫之下,又是含着怎样的,寂寞和悲伤。

  那一晚,他在月下默默坐了许久,她在床边,看着他,默默,哭了许久。

  那一晚,她终是知道了,之前自己,全都,做错了。

  那辗转在心头苍白无力的嘱托,那留下一个孩子伴他余生的希冀,全部,都错了。

  泠昔要的,不是一个孩子,他也不愿,留下一个承诺。

  留下一个孩子,留下了一点念想,临终的嘱托,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这些,其实全部都只是她的私心,只能让她自己,好过一些。

  于泠昔而言,这些,都没有用。

  他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她,却独独是这一点,她给不了。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该做。

  她很早就知道,一段感情中,先走的那个,最是残忍;留下的那一个,伤得最深。

  她这样伤了她的泠昔,她怎么还能,说得出那样的话来。

  那一夜,月下的泠昔,看着寂寞,却沉静。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心里,早已有了打算。

  她能做的,只是陪着他,过完,这段最后的,时光。

  只是,当这一刻突然来临的时候啊,这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刻,却是,措手不及。

  淡淡的眸光,落在他脸上,那一刻,她只觉周身无力,唇边,是浅浅的苦涩笑意。

  至少,也让她亲口再说一句,爱他啊…

  这最后的时光,竟是,只有短短月余;

  他们的感情,竟然,只是两年。

  最后,就连那无厘头的四季相约,都已是,完成不了…

  其实她想要的,无非只是阳春白雪,夏雨秋霜,她能陪在他身旁,一世,安康;

  所有相伴一世的奢望,用着那样撒娇胡乱的话说出来,便仿佛,能不那么哀伤。

  可是这最后,却终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她有的,只是最后回眸的,那一眼。

  那最后的一眼,含尽了她所有的爱恋不舍,述尽了她所有的情深无悔,

  他却是,看不到。

  那一日,天高云淡,秋风送爽,那片白桦林,有着金黄的落叶,乳白色的枝干,的确,美不胜收。

  秋风之中,那一身白衣的姑娘,悄无声息的,犹如一只雪白无暇的蝶,于那漫天的金色之中,无声,凋落。

  四周静悄悄的,耳边有风声,有树叶声,却是没了,她的声音。

  一袭黑衣银发如瀑的少年,在风中默默站了许久,覆着白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他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跪下身来,伸手,于那一片落叶之中,摸索着,寻到,她的掌心。

  小小的手心依旧柔软,还带着她的温度。

  握着她的手,他跪在她身边,却是,再也无法触碰其他。

  一阵秋风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那片片金色落在她乌黑的发间,于那寂静无声的山林间,有人轻轻开口,说,林安,你的桂花糕…还没吃呢…

  那轻柔微颤的声音,却是再也,无人,回答。

  ------题外话------

这是昨天的第三更,赶不及了所以发在早上了,晚上还有一更,大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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