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蝎子真的唤起陆昶鸿心底深处的记忆,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年少之时。他望着她的脸,目光却仿佛是穿透了她,飘忽而悠远地望向更远处:“那一年是冬天,蛇都冬眠了,哪里找的到?结果教官一声令下,说是不完成将来就不准毕业,我们几个学员就真的跑到冰天雪地里到处挖洞,到处找蛇。找到蛇直接煮还不行,还得把它们带到暖屋子里,等它们苏醒,趁着凶猛的时候,亲手抓了扔进锅里才算考核通过。当时有个学员吓的尿了裤子,直接就退了学,我们剩下的几个费劲了力气,被蛇咬了好几口,总算是捏住了它的七寸,最后叫嚷着把蛇扔进锅里,看着它白花花的肚皮在沸水里翻腾,我们几个都虚脱倒地,半天都没站起来。真别说,那蛇的味道真是鲜,有了这么一次经验,以后我们就轻车熟路了,偶尔馋了,就专门到外面去抓蛇吃……”
他说的动容,眼睛像是被什么点亮了一般,格外精奇,而洛君惜也觉得有意思,托着下巴听的出神,直到麻四爷又端了一道菜来,她才笑着说:“这是第二道,尝尝吧。”
第二道菜又是炸的,不过这次不是蝎子,而是一颗一颗椭圆形的“蛋”。
“这个又是什么?”
“蚕蛹”。
陆昶鸿没说什么,直接夹了一颗放进嘴里,刚嚼了几下,便听见对面的人贼笑嘻嘻地说:“你见过吐丝带桑蚕吗?它们吐过丝以后会把自己的全身裹起来,过几天就会变成长着毛茸茸翅膀,一扇就掉蛾粉的飞蛾。这东西很好吃,只不过我一直都想知道,这蚕蛹里面究竟是一条肥硕的蚕,还是一只长了半支翅膀的飞蛾……”
陆昶鸿有点明白了,她是故意带他来吃这个,故意说一些话来影响他的食欲。她越是以为他一定吃不下去,他偏偏就要吃的香。想到这儿,他干脆用手抓了一颗扔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洛君惜有点小郁闷,上回,为了教训邻巷那个始终对她纠缠不休的书生,她也是故意把他带到这里来,结果才上第一道菜,他就坐不住了。而这个男人到底是受过特训的,对这些非但不怕,反而吃的香。看来,她的计划要泡汤了……
她正想着,麻叔又手脚麻利地把第三道菜端了上来。
盘子里是粗细长短不等的金黄色的“小虫子”,大概是因为在锅里受了热,像充了气似的膨胀起来。洛君惜眼前一亮,立即把盘子推到陆昶鸿的面前:“来,尝尝这个。”
陆昶鸿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她比起之前“横眉冷对”的态度来,有点过份的热情,但又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对劲。他眯了眯眼,挑起一根来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放进嘴里去。
这东西果然又脆又香,极富口感,他一边大赞美味,一边问:“这是又是什么?不会是蝗虫吧?”
“这些年都没有虫灾,哪来的这么多蝗虫?”
“那是……。”
“蛆!”
洛君惜话音刚落,某人便像是凳子上突然冒出一颗钉子一样,蹭地站起来,跑到墙根去呕吐。
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折腾,陆昶鸿一手扶着墙,吐的腿都直不起来。他勉强抬头来看她,她却得意洋洋地对他吐吐舌头:“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其实这只是用面做的小吃而已。”
“你!”他是又气又怒,但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朝自己挥挥手,一路小跑地消失在巷子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