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祥将小灯笼微微挪开,让林小满的眼睛能够看清他的面孔,心里还在等待着她的问安礼,却见她依旧懒懒地坐在那,只不过将撑下巴的手稍微换了下姿势,半天都没有动静。
这才气鼓鼓地走上前,“没看见本少爷吗?”
看着那张粉嘟嘟的可爱小脸,林小满心里的郁结稍微消散了一点,失声笑道:“看见了。”
“那你怎么不给我行礼?”祁天祥皱着小眉头扬声道。
“哦,原来你是在气这个啊?那你过来扶我一下,我腿坐麻了,站不起来。你把我扶起来,我再给你行礼可好?”林小满笑眯眯地看着他,忍不住想逗逗他。
祁天祥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小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这次就免了!”然后持着小灯笼,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把小灯笼放置在两人中间。
“你是不是心里在怪我?”
听着这没来由的嘟哝声,林小满微微诧异地偏过头看着他,道:“何出此言?”说完,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跟丁小芹对话了一个月,稍微能够熟悉这边的发音节奏和古言文般的对话,而且最近好像还越说越溜了。
“我明明跟你说过要把你调到我房里去的,没想到娘却把你调到这来了。听说二娘待下人一向苛刻,你心里怨我也是应该的。”小人儿一本正经的皱眉道。
林小满听这话儿,顿时乐了,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解道:“按理说,你作为长房的嫡子,营养应该很好才对啊!你看你都十四岁了,怎么个头还这么矮啊?而且还有夜盲症……”林小满严重怀疑这小孩先天营养不良,顿时摸着他头发的手没了戏谑,忍不住爱怜起来。
虽然很喜欢她的手摸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但祁天祥还是忿然地挥开她的手,清澄的星眸流露着丝丝危险的信息,咬牙切齿道:“你刚才说本少爷什么?”
见小人儿有点不高兴,林小满也没头壳坏掉再去惹他,懒懒地收回手,再次双手托着下巴,径自地看着星空,也不理他。
祁天祥正在恼火她竟然敢说他个子矮这话,见她不搭理他更是生气。“喂!本少爷问你话呢!”
林小满斜了他一眼,似嗔似笑,实则却很平静地看着他道:“少爷,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被她这突然变化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的祁天祥支吾道:“什、什么问题?”
“大家伙都在吃饭的时候,你去独自跑来找我,另外我也很纳闷,你房里都有四个很不错的小丫鬟了,为什么非要执意把我调到你房里?我可不觉得自己哪方面能够比得上你房里的那四个美人儿,于是我就想到一个可能性,难不成您是喜欢上我了?”林小满学着祁天祥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地看着他,眼睛里却忍不住涌上几分笑意。
祁天祥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像被踩到脚的猫般惊然跳起,红着一双小脸怒斥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我……”结结巴巴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小满打蛇上棍,随着他一起站了起来,脸贴着他的鼻尖,对着他的小脸呼出一道热气,毫无意外地看见小人儿的脸顿时红得像滴血一般,林小满放低声音哑声道:“那你是什么想法?奴婢很想知道呢!”
“我、我……”嗫嚅着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因为那张近在咫尺的素颜,闪烁着恶作剧的笑容,顿时让他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她,张皇失措地就往院子外面跑。
“三少爷,你的灯笼……”看着那可爱的小人儿迅速逃离现场,林小满忍不住失笑出声。听到门口传来几个轻柔叫声,“少爷?少爷!”并渐行渐远时,更是忍不住捧着肚子笑着蹲在了地上。
然而笑完,心里却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是她把他当成了小男孩看待,实际上,十四岁的他,个子已经与她现在的身体一样高了,刚才她站在了他的面前,鼻子是在同一高度的。
可是她毕竟是在前世那现代社会里活了25年的大龄女青年了,叫她如何不把一个才14岁的少年看成小弟弟?何况她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
林小满撇了撇嘴,重新懒懒地坐回台阶上。看着地上那闪着橘黄色的纸灯笼暗暗出神。
半晌,才听见细碎匆匆的脚步声,看到林小满便迎了上来,她抬起头,见是思绮,便站起来拿过她手中的药,小声问道:“一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思绮这一番长跑下来,那苍白的小脸更是如纸一般,摇摇晃晃的身形不稳地站在林小满的面前,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充满坚定,定定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林小满叹道:“辛苦你了,跟上我。”虽然这么说着,脚步却是不急不缓地向她们的寝舍走去,一路上伴随着思绮那急促的喘气声。
虽然她身上有伤,但是这趟取药之行却是必须她才行。第一,林小满她自己不认识路;第二,名义上,思绮已经是二少爷的房内丫鬟了,进出他的院落也不会让人起疑;第三,她这副鬼模样出现在祁天枫的面前,不用猜,祁天枫也知道是谁把她们弄成了这样子,哪还会不尽心尽意找出最好伤药来掩盖自己老娘的恶行?
当然,最后一个想法难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的嫌疑,但是林小满就是忍不住这么恶意地想着。
回到寝舍,将油灯拨亮,林小满将清洗伤口和包扎伤口的顺序、注意事项一一告知思绮,琢磨着宫莲她们应该快回来了,便再三叮嘱她忙完这些早些休息,便匆匆走回厨房,找出火折子,逐一将院落里的廊灯还有前屋的油灯一一点上,正点上最后一盏灯的时候,宫莲那魅到骨头里的声音便在院落外升起,“今儿个苑子里倒是明亮的很……”
那微微有些惊喜的眼神在瞥见点完最后一盏灯正在熄灭火折子的林小满时,顿时失落不已。半晌才恹恹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
林小满看着她碎步走进前厅,后面跟着红肿了半张脸的碧荷,心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宫莲许是有心事,喝了口早已凉掉的茶竟然没借机冲她发火,林小满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的好。
“夫人,这段时间奴婢想跟着碧荷姐姐认真学习,来回跑也不甚方便,早上伺候主子也怕赶不及,所以想问问夫人,奴婢这段时间是否也可以搬来住?”
宫莲嘲讽地瞥了她一眼,“哼,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这还没进长房呢,怎么?就开始不待见昔日的姐妹啦?看来还是我高看你了!随你便吧,爱来便来。”懒懒地挥下手,“去给我烧好水送到房间里,我待会要沐浴。”
欠了下身,林小满却忍不住腹诽道:“欠抽的女人,要不是思绮要去二少爷那里,又把好好的璎珞弄成那副模样,谁脑子坏掉了才会想要住到她眼皮子底下?!”
烧好水又是一番折腾,还要装桶一桶一桶地给她送到房间里去,碧荷帮着她把水温调好,又撒了些玫瑰花瓣和精油,显然碧荷是做惯了的,没有一丝疲累的迹象,而林小满早已是大汗淋漓,而且刚好的伤口好像也开始发痒了。
伺候完宫莲,碧荷说还要留下来等候二夫人其他的吩咐,林小满便说了句:“那交给你了!”便转到后厢偏房去查看了下璎珞和思绮,见两人的伤势都止住出了才放下心,拖着疲累的身子向院子外走去。
刚踏出院门,无力的右手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攥住,还没等林小满反应过来,就被那双手猛地拖到一旁的假山里,随着那力道,林小满就撞入了那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