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归海派人传话来,让她在门口稍等片刻,说会重新安排一辆马车送她回去。
重新?
林小满心里也在咀嚼着这个词,有点不敢面对心里的那点小期待,心情正雀跃间,不远处的青石板上缓步而来一群人。
正是许久未见的祁家当家主母王珺玥和她的心腹丫鬟桃红等人。
看她们越走越近,似乎来者不善。屁股下的长凳似乎也不能再坐了,缓缓站起身,谨慎地看着来人。
一行人缓缓来到林小满的面前,紧随其后的桃红突然厉声喝道:“大胆逃奴!竟敢去而复返,来人啊!将她拿下!”
没想到她们竟然会来这么一出,看着从她们身后闪出的几个五大三粗的护院,林小满确实有一些慌了手脚。
退了两步,眼珠子转了转,高声喊道:“各位都误会了,平心静气点,听我解释下。”
先拖延下时间,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各种的脱身之词,林小满这个举动又怎么会逃过王珺玥那双厉眼,看了身后的桃红一眼。
桃红点了点头,冷笑道:“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不过还是等到了祠堂,你再慢慢想吧!你们几个把她绑起来。”
脑海中闪过自己挨板子的经历,这次自己擅自出逃,她们为了以儆效尤,说不定打死自己都有可能!想到这,便脖子一横,扬声道:“谁说我是逃奴,卖身契何在?”
“你以为你能拖延多少时间?待绑了你去祠堂,我自会派人去寻你的卖身契来。”王珺玥冷冷地看着她,不给她任何一丝逃生的机会,对着林小满身后的门房喝道,“还不去将大门关上,今天叫你插翅难飞!”
正在绝望之际,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樊波响亮的大嗓门。
“吁——”
王珺玥目光一冷。
车帘被一只手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清隽有棱角的脸庞,墨如深潭的星眸此刻正淡淡地瞥了过来,看着那张似曾相识又成熟了很多的脸颊,林小满竟忘记了挣扎,呆呆地看着他,还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吗?
祁天祥扫了一眼架着林小满左右胳膊的护院,眉头微微皱起,冷声道:“祁家的待客之风何时变成了如此?二夫人请上门的客人,也容你们如此怠慢吗?还不退下。”
那两个护院左右为难地看着大夫人和三少爷,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咬了咬牙,看着林小满的眼光更是憎恶不少。王珺玥看着自己的儿子,百思不得其解,问:“天祥,她只不过是一个家奴,既不是貌若天仙,又不乖巧伶俐。你堂堂祁家少爷,怎么可以把心思放在这种人身上?难道你还想为了她,忤逆娘吗?!”
已经从车子里下来的祁天祥几步走到林小满身边,将她从两个彪悍的护院手中拽出来扔到身后,这才看向母亲的脸,恭敬道:“孩儿没有不敬之意。只是上门即是客,我们祁府没有理由如此对待别人。”
“那她又是如何对待我们祁府的?自小被卖入祁府,吃穿用度哪样少了她,白养了她十几年,说逃就逃了,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当祁府是什么地方!今天要是不好好惩戒她,我又如何统领祁府的所有奴婢侍从?祥儿,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祁府的威严不容挑战!”
难得对自己的亲儿子露出如此不容拒绝的威严表情,王珺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向林小满,眼中的仇视更甚,对束手站在那的护院喝道:“还呆站在那干吗?还不把人给我绑起来!”
站在祁天祥背后的林小满冒出个头,真是岂有此理!幸好今天身上揣的银票够多,倒要看看她手中捏着的卖身契到底是写的多少钱!
似乎背部长了眼睛般,祁天祥轻轻一挪,便重新挡住了准备跳出去的林小满。看着母亲,不动声色道:“母亲,其实满儿是我派出去帮我打探情报的,最近城南的一些商家背着当初与祁家签订的协议,暗地里囤压祁家派送过去的货物,以次充好贩卖其他货物,赚取不法利润。城中往来的商户基本都认得我的手下,所以孩儿才斗胆,让面生的满儿去做这些事情。”
闻此言,连王珺玥都一脸愕然,狐疑地看向躲在儿子背后的人。
见她还不信,祁天祥头又低了低,眉头微皱道,“如果不是孩儿的意思,林满儿她又如何能够在不惊动护院的情况下,安然走出祁府呢?还望母亲息怒,不要再责备她,一切都是孩儿的主意。”
这下连桃红她们都一副“原来如此”的了然表情,王珺玥面色稍缓,眼神有些不满地瞪着自家的儿子,纵使知道他这番话值不起推敲,但是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见袒护那小贱人的心有多明显了!罢了罢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驳了他的话让他下不了台。
心中郁结,虽眼神不善,可是语气毕竟软了下来,指着林小满一身男装皱眉道:“你瞧瞧她那样子,细心的人谁发现不了她是个女的?你叫谁去不好,非叫她去?难不成咱们祁家偌大的商号竟没有一个伶俐的人可与你分担!你赶紧重新找人换她,简直不成体统,胡来一气!”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林小满暗暗撇嘴,挺玉树临风的啊!而且自己把刚发育的胸部也给裹得严严实实的,任谁也看不出来吧?
待她回过神来后,发现王珺玥已经带着那帮人离开了,那高昂的头颅和挺直的后背,还能隐隐感受到她的怒气。
“走吧!送你回去。”祁天祥也不看她,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那有些疏离的背影,林小满刚扬起的嘴角顿时垂了下来。刚才为了她,连慌都能撒的那么圆。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变了呢?
挤上马车,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可惜某人拿了本书,连正眼都不瞧她,可把她憋坏了,往前又凑了凑,笑道:“好久不见,天祥,你变帅了!”
眼睫毛都没眨一下。
哈!不理她是吧?眼珠子转了转,林小满乖乖坐好,摆出一副她觉得最哀怨的表情,低声叹道:“你一走就那么久,连音讯都没几条。我听大家说,你马上要迎娶卫城大小姐,我一个小丫鬟,又有谁会怜惜?”掬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
那挡在他们中间的书果然放了下来,露出一张紧皱着眉头的脸,祁天祥哼了一声,“你听谁说的?”
其实,经过上次祁府有难,母亲便加紧了商谈与卫城的婚事,只是不知道因何故,沈家反而多次推脱,本来知道这事后心里挺高兴的,可是得知这死丫头竟然无故落跑,憋得他也是一肚子火。
想了想,暂时也不想告诉她这件事,便缓和了语气问道:“你在出府前,与什么人接触过?别拿搪塞二哥的话来糊弄我,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