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鸿寿下朝回到府中,便听到侗皖清醒来的消息,于是匆忙忙的朝着东暖阁奔去,在旁人眼中还以为他对这个女儿关心备至,实则是因侗皖清的身份特殊。
只因,侗皖清在一出生时口含莲花。当日便有轩辕国师至侗府,寻到侗丞相道:“此女乃百年凤女转世。得之,幸也。国之昌盛不衰,大一统”。侗丞相惶恐之余却又欣喜万分。当然,此事也只有当时的三人知道,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也正因此,侗皖清从一出生便被轩辕皇定于三皇子墨之炎为妻,及笄之年大婚。
然,随着侗皖清的长大,越来越看不到其有什么才华展示,反而飞扬跋扈,行事乖张,毫无大家闺秀的温婉恬静,在外人眼中成了不可否认的榆木。
轩辕皇听闻侗府千金的传闻,怀疑国师是否推算错了,因为智者千虑许是会有一失。国师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如今凤女心智未齐,时机还未到”。
侗皖清清醒了,侗鸿寿着实的高兴。女儿与三皇子墨之炎的婚事将近,想来在皇上心里也是将三皇子定为太子人选的。那么女儿未来会是皇后,自己更会成为国丈。想到这里侗鸿寿不由得心中一阵窃喜,眼角下弯,嘴角上翘。
见了侗皖清,侗鸿寿安抚她好生休养,不由的多交代了几句以免再发生意外之事。重生的侗皖清自醒来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异世的爹,一张平凡的脸唯有那双眼目光如炬,透着厉色和凌冽,丝毫不减少他身为朝中重臣,一家之主的威严。
与跨入屋中时所见的表情已是截然不同,这人变脸的速度可真快。侗皖清对侗鸿寿的第一印象就是该人老练、圆滑。
侗皖清是知道自己凤女身份的,记忆里她在六岁那年,一次夜间经过侗丞相书房,在窗下无意中听到里面两人的谈话。侗皖清从窗缝间瞧见屋中正位上方静坐一人,但见那人鬓若刀裁,剑眉星眸,衣着华贵,隐有王者之气,而侗丞相躬身一旁答话。也正是从那时起,侗皖清便懂得了避其锋芒。
“凤星转世。凤女的身份吗?”,只是我这个侗皖清从不做别人的棋子。
来异世已是多日,侗皖清似是适应了当下,安于现今无人打扰的日子。
春日的暖阳将东暖阁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芒。
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上锦被绣衾,床顶棋盘格花纹的帐幔低垂,四周雕栏檀香木柱用项月白百蝶湖罗沙缎遮住,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如梦似幻,床前地下脚踏前是绣花毛毡地毯。
外室挂着四扇颜色各样的梅兰竹菊绫缎吊屏儿,对面窗下一张红木弥勒榻两边铺着红色锦缎缦纹小坐垫,另设红底白梅靠背,上放一小几香薰正袅袅升起,榻旁边一花架上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花卉,西墙一副水墨丹青上题着:旧岁芳已逝,今朝犹自在!
水墨丹青是侗皖清在醒来后,闲暇之时提笔所画,当时可是惊了身边的丫鬟惜烟。见了她惊愕的表情,侗皖清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带着寓意不明的浅笑。
想着今后还会有更多令人惊奇的事情出现,这个小丫头还不一定会惊讶到何种程度。她虽机灵但毕竟年纪还小,心思单纯了些,想法总是表露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不过也正因此,侗皖清才放心。
而侗皖清在休养期间,那些原本留在脑海里的记忆也渐渐地清晰起来,原来这副身体的主人不但不是什么废柴,还有着一身武功,想必也是因为知道了加在自己身上凤女的身份,才要掩盖自身的才华,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只是需做到如此吗?
以前的侗皖清定不能预知正因自己掩盖的过于真实,才会芳魂已逝。
而那个墨之炎如果知道真相,是不是会觉得自己被调侃了呢!原来真的是花非花,雾非雾!世人看到的都是杯中影,云中月。
记忆中的三皇子墨之炎的确算得上是: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然一个“玉”字名不副实了些,那人虽风流倜傥,桀骜不驯,还是有些孤骄自傲了。尤其是他府上后院的那些妾侍们,更是让侗皖清对其鄙弃,因为她绝不会和人共用男人。
想到此处,她深思间放下手中棋子,眼睛闪过清冷的光,对惜烟说道:“明日去三皇子府”,之后便慵懒的躺在窗下那张红木弥勒榻上,上面的几案已被撤去,随意悠闲的翻看起各国野史来,好似一片风轻云淡。
次日。
三皇子府“醉烟亭”内只见一群衣着华贵且俊朗貌美的公子千金聚于其间,而墨之炎身旁靠着一个楚楚可人的女子,该女淡扫蛾眉,眼如秋水,唇如涂朱,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不知墨之炎说了什么,她垂眸掩口含笑。此女正是墨之炎的心上人,当朝王尚书的二女儿王诗筠。
正在谈笑风生之时,男男女女都被从远处走来的人儿吸引了目光,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
只见女子一袭淡青色曳地长裙裹体,外披白色蚕丝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裙幅褶褶似是流动的月光轻泻于地,裙摆刺着几只五彩蝴蝶,随着雍容柔美的步态在暖日之下似是飞舞;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盘成发髻,斜插一支蝴蝶钗,其余秀发随意的垂在腰间。粉黛未施,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嘴唇不点自红,神色冰冷淡漠。
忽而一阵春风吹过,桃花纷飞,白的粉的花瓣飘飘洒洒,这样的景致女子翩然而来,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不由的让众人倒抽了一口气。
墨之炎见了这样的侗皖清着实的吃了一惊,只因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她,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可用冰清玉洁来形容,更因着此时的侗皖清仿若换了个人似的,不像出自凡尘,更似仙人下凡。
他被晃了心神,一时没有察觉自己的失态,然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在疑惑这还是那个草包吗?是不是眼睛花了。
王诗筠见墨之炎如此神态,不由得放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了握,而后温婉娴雅的对墨之炎说道:“之炎——侗小姐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听到王诗筠的柔柔细语,墨之炎才恍然。
因侗皖清之前给墨之炎留下的印象太差,再加上她还是被公认的“三无废柴”,而他一直认为娶这样的女子为妻,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更会被自己的那群党友嘲笑。
想必这次或许也是她的欲情故纵,不耐的表情不由的浮面。随而不屑的说道:“你这次来又是何事?你还是不要再白费心机了,即便是违抗皇命,我也不会娶你,择日便会到侗府退婚”。
王诗筠听到墨之炎这样说,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喜悦,不过一晃而逝,瞬间消除了心底刚才瞧见墨之炎看侗皖清的异样神情所出现的危机感。
“她想着之炎还是喜欢自己的,那个草包还能有什么能耐不成”。
王诗筠虽欢喜却不曾表露,略带娇嫃地说道:“之炎怎么能这样说呢——这样可是会伤了侗小姐的心的——”。
“再说——再说——之炎你与侗小姐的婚约可是皇命啊”!这话说出的声音已是越来越轻,而王诗筠貌似担忧实是探究的瞧了一眼墨之炎。
墨之炎在听了王诗筠的话后,心情更是一片烦躁,是啊,皇命不可违,这事还真是有点麻烦。然想起之前的侗皖清,再看到现在的她,墨之炎心里又矛盾起来。
即便是瞬间,侗皖清也捕捉到了王诗筠的神情,她了解这个女人的心思。想想墨之炎的眼光也不过如此,但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今天可是来与这个男人撇清关系的。
侗皖清恬淡不惊道:“如三皇子所言,婚姻乃两情相悦。今日来贵府便是退婚的,这是今后彼此婚嫁自由的协议书,还请三皇子签了吧”。她实在不想与这个男人多说废话,只想事情了了即刻走人。
“好你个侗皖清,看来你今天来是让我难堪的——”。
男尊女卑的朝代,侗皖清的行为无异于离经叛道。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的她只有她愿意的,谁人都不能勉强她做什么。
侗皖清淡淡道:“三皇子何出此言?人人都知皇子心念王小姐,小女也是想成人之美,让您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何况你我相看两厌,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自己何苦要为难自己呢”?
此话说得冠冕堂皇,却让王诗筠听的心花怒放,墨之炎张口结舌,一句相看两厌更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他众人也听出了味道,原来是三皇子孔雀了,人家原本就无意于你呀!
“侗皖清——几日没见你倒是伶牙俐齿了”,墨之炎心中恼怒,略有微酸。也许在他看来只能是他不要她,如今却反了过来。
见他举棋不定,侗皖清原本平静的心也急切起来,但她知道不可表露的过于明显,“怎么三皇子——难道您是怕了吗?还是说——您其实是舍不得小女”?她只想速战速决,脸皮厚黑一下也无妨。
听到此,墨之炎看着她意欲不明,在那张纸上一挥而就,签上了他的大名。
侗皖清将其收回怀中,意态从容淡定,告辞众人翩然而去。直到再看不见那玲珑倩影,众人才恍若如梦,目瞪口呆。
世人眼中的草包废柴拒婚玉公子——当朝三皇子墨之炎,想来此事明日定会传遍天下,成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