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皖清还未迈进侗府,就瞧见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翠竹向着侗府大门外张望,瞧那神色带着慌张。翠竹一见她们二人回府,即刻朝着她们奔去,因脚步太过急促,只见她穿着的外裙随风飘摆,头上的绢花随风舞动,阳光照射在她的脸庞上,可看到薄汗闪闪,脸蛋通红。
翠竹语气呼歇,透着焦急般道:"大小姐——您——您可是回来了,大夫人——大夫人她刚才昏迷过去了……"
闻言,侗皖清面部一沉,眉头紧蹙,眼神微眯,仅是一刹神情便又恢复如初,肃冷般问那翠竹:"昏迷有多久了?可是找来了大夫?"边问着边脚下生风般跨进侗府,朝着那大夫人的东厢阁奔去。
还未进入那东厢阁,只见几个丫鬟仆人恭敬怯怯的站立一旁,似是随时等待差遣,而那二夫人苏红芙和三夫人卢雅玲已守在床旁,似是焦急却又无奈。一个大夫坐在椅凳上,正在给那床榻上的白灵萱把着脉。
但见苏红芙今日穿的仍是那颜色亮艳的红服,绣金线牡丹烟纱罗,外披着一层金色薄纱,衣摆上锈着花叶纹图,头梳朝云近香髻,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随着她那起伏的身子,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再看她红唇艳艳,眼神灼灼,往日似是风流此时却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的媚俗。
侗皖清入眼便就瞧见这般打扮的苏红芙,不知怎的从心底升起一丝厌烦之感,而她知这苏红芙似是一直就喜欢这鲜亮的艳俗之色,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觉得这人这景这般的碍眼。
那卢雅玲一袭藏蓝青双绣缎裳,外披丝绸罩衣,绣着淡白色文竹,袖口上用银丝线勾出了几片流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淡青色叶竹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长裙裙褶散开。高椎髻上插着溜银喜鹊珠花配卿云拥福簪,戴着翠碧水滴耳坠儿。长的修眉联娟,皓齿青蛾,,亦是荣曜秋菊,花容月貌美人一个,站在旁边却没有太多的神情表露,不悲不喜。
众人见侗皖清姗姗而来,那些丫鬟们即刻让于一旁,而那二夫人三夫人在床前一侧挪了挪身。
苏红芙向着侗皖清说道:"也不知是怎的,刚不一会儿这翠竹丫头匆匆寻到我,说是大夫人不知何故昏迷了过去,我便紧跟着过来了。这不惊动了全府上下了,我倒是还没来得及告知二妹妹,二妹妹便也来了。"
只见那卢雅玲听得苏红芙唤自己二妹妹,神情不由的又冷下了几分,她瞧了瞧进来的侗皖清,却未言语,随之目光转向那躺在床榻一动不动的白灵萱,露出淡淡的担忧之情。
苏红芙一个人自话自说着,见无人理会自己,便努了努嘴住了声。侗皖清听闻她的话,皱了皱眉,她看向那躺在床榻一动不动的大夫人白灵萱,只见白灵萱此时已是眼睛紧闭,嘴唇合起,面色苍白,呼吸浅弱,似是毫无知觉般。瞧这般情形,她猜想这白灵萱或许是中毒了。
想到此处,侗皖清看着这个自己虽对她没有过多情感,但却是来这个世上唯一对自己真心,也是这副身体的娘亲的人,油然的生出担心之情。
她向着那大夫问道:"敢问大夫,我娘亲可是得了什么病?"
只见大夫眉头紧锁,似是沉思,再次探听了一会儿白灵萱的脉象,又仔细观察了她的面色,才缓缓开口般道:"老夫只知大夫人如此般,许是中毒所致--然,老夫医术浅薄,不敢妄言夫人所中为何毒。"
言及,那大夫面带惭愧之色的摇头叹息。
大夫言语落下,众人大惊。只因,这中毒一说令人惶恐不安。而那些侍奉大夫人饮食起居的丫鬟仆人们,已是露出忐忑不安,战战兢兢的表情来了。只因想着大祸即将从天而降,是哪个挨千刀的,殃及鱼池。
听得那大夫言语,二夫人凤眼挑了挑,眼露流光般,移身转向众丫环仆人,扬声道:"谁人敢这么大的狗胆……不想要命了吗?查出来,仔细了你们的皮。"
再瞧那三夫人表情略有所思,轻微地摇了摇头即又停下,似是暂还理不清头绪般。
侗皖清虽已猜想到白灵萱实为中毒所致,然听到大夫如此说来后却是心中肯定了。
"我娘亲现今可是有生命之忧?"侗皖清语气貌似急切般的问道。
"老夫有自治的解毒之药,许是能够缓解毒性,但也只是暂时稳控住,另还需其它的一些药材辅助。如想让夫人醒来,还需知道所中为何毒,方可对症下药啊!"
听闻大夫所言,侗皖清让他开了药方,命下人即刻去药铺抓药,又让他留下那特制的药丸,并嘱咐这大夫每日前来观察白灵萱的病情。随之,命惜烟又送了他不少的银两,才将其送走。
刚才那大夫所说白灵萱为中毒所致时,侗皖清用余光扫向那在场的众人,将她们的神情一一的看了个清楚。那胆小的不见得就是害人之人,那稳如泰山的也不见得就是干净。侗皖清想着内贼定在其中,只是心思太过深沉,如此这般还不够令其露出马脚来。
得之白灵萱暂无生命之忧,侗皖清淡淡的问道:"我爹可是下朝回来了?"
那翠竹回道:"回大小姐,老爷还未回府。"这翠竹已不像起初那般的慌张,口齿也变的伶俐多了。
侗皖清看向众人,只见她一如的清冷不惊,但却透着狠意般说道:"此事,不可外传,如让我知道是从谁的嘴中泄露了出去,小心她的舌头--都下去吧。"
下人们听到侗皖清的话,只觉在这暖春时节一股冷风迎面扑来,不由的浑身一哆嗦。再抬头看向她,当碰及到她那双冷冽的眸子,更是马上垂下了头,匆匆听话似的逃命般的四散离去。
侗皖清转身又对着那苏红芙和卢雅玲道:"二娘,三娘也先回吧,这儿皖清留下就可了。"
两人觉得留下也是无用,多此一举,便双双离去。侗皖清看向那离开的二人,寒气骤然上身,她曾说过不可触及她的底线,而这次白灵萱中毒已让她那淡泊的处事态度升起了戾气。
众人离去,东厢阁顿时清亮舒爽了起来。侗皖清令那翠竹将窗户打开,散去那留下的厚重胭粉气。
那被命去药铺抓药的仆人也回了府,她心思细腻的将那下人抓来给白灵萱熬煮的草药先过目了一遍,见种类计量均与处方的一样便放了心。
随后,她坐在白灵萱身旁,将手放于她那脉络处,只见她眼神潋起,双目微沉,从她亲自探到的脉相来看,白灵萱心律紊乱、心跳缓慢且不规则。
她随之问那翠竹:"我母亲近日可是有何不妥?"
翠竹回忆着,小心翼翼的回道:"大夫人前段时日偶有恶心、腹痛——嗯,还吐了几次。"
侗皖清听着她的叙述,心下思索着。
那翠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奴婢想起来了——大小姐,大夫人这几日症状似是又重了些,大夫人曾对奴婢说过她这几日总觉得心跳的厉害,奴婢——奴婢还看到妇人身子偶有轻颤。"
闻及,侗皖清眸子一闪,怒从心生,盯着翠竹道:"此事为何不告知于我?"
那翠竹见状忙战战兢兢,紧张万分的说道:"回大小姐,是大夫人不让奴婢告知您的,妇人怕小姐您知道了担心。大夫人说没什么大碍,许是在佛堂跪坐的时间久了才会如此。奴婢——奴婢也没有多想。"
侗皖清听及翠竹所言,加之刚才探到的脉象,知白灵萱所中的毒乃是那夹竹桃。只是并未使用过多的计量,想来对方是想让她渐渐中毒,心律异位,循环衰竭死去,因依脉象而言白灵萱已中毒多日了。
思及此,侗皖清浑身透着冰寒凌冽之气,让那惜烟和翠竹均是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