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已过,皎月之下的轩浩长安大街上此时仍是川流不息,人声鼎沸,远处红楼光暖,玉壶光转,不时飘出管调弦乐,娇柔巧笑之声,看去一片人间繁盛,锦绣辉煌。
侗皖清从“满春院”出去之后,就与月星在偏街处分开。
只见一人身着月青色长袍,披星戴月,衣袂飞飘,身形轻盈的飞走于楼檐陡壁之上,而在其身后百米之外,同样有一着红色锦袍的男子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将自己隐于暗处。
浮云飘过悬月之时,仅是一瞬遮了那原本皎洁的月色,树桠似是没有束缚的横冲向天空,枝叶在月影之下摇曳,在这暗淡交错的黑幕之下,一青一红的身影给远外的喧嚣近处的寂静增添了一抹诡异。
临近北街处之时,侗皖清突然飞下落地停止不前,而那抹红色身影即刻隐于角落。
“阁下既已跟踪在下多时,何不现身一见,实非大丈夫所为。”
闻言,那隐于暗处的身影,随着两声娇媚之笑,慢慢朝向侗皖清走去。
月光之下,侗皖清只见来人一拢红衣,玄纹云袖,沈腰潘鬓,面如桃瓣,长眉若柳,嘴角轻钩,美目似水,俊秀非凡,那未语先含三分笑的样子,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当下心道如此男子长的实在妖孽,即便很多女子也是不及。
男子眼神闪烁,邪魅狂肆般说道:“距离百米之外,兄台真是好耳力。”
侗皖清似是未闻道:“敢问阁下所谓何事跟踪在下?”说话干脆,直入正题。
男子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然想着自己也是对她好奇,想一探究竟才会如此行为,但觉得这个理由却不是那么的冠冕堂皇,于是言外其他道:“在下方才在'满春园'见公子似是从锦瑟姑娘房里出来,想着不知公子用何种方法得锦瑟姑娘相邀,正想上前请教,然兄台这速度实在是太……所以,不得已才跟随而至,还望兄台见谅!”
“原是此事。”侗皖清并不因这妖媚男子如此说道就信以为真,她知对方在左右而言他。然,看他似是并无恶意,因此也未点破。
侗皖清一副无可奈何状说道:“锦瑟姑娘的规矩想必阁下是知道的,在下今日也是歪打正着,阁下如为此事想来在下也是爱莫能助了。”
闻言,男子眉峰动了动,双眼直视似是想将她看透般,心想着看来你也很会装,定力不比自己差。却又笑着道:“那是那是,想必一定是兄台才情灼灼才令美人相伴。”
侗皖清无意与他相聊道:“如若阁下无事,在下先行告辞。”
男子心想着确实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然又有些不甘的说道:“在下夜飘凌,今日与兄台一见也算有缘千里来相逢,不知兄台贵姓?”
夜飘凌此时双眸深邃,体带媚形,侗皖清觉得看他似是心神会被摄了去。于是略微侧头,想了想说道:“在下念禾。”
“哦,原来是念兄。如若日后念兄有闲情可去茹玉堂找夜某。”
侗皖清方才还是淡漠无惊,然在听到“茹玉堂”三个字的时候,眼眸突然光泽沉潋,轻飘的话语问到:“'镜玉颜'可是出自那茹玉堂?”
夜飘凌闻言却是桃花眼含水般道:“原来念兄也对哪些个女子之物感兴趣,呵呵——'镜玉颜'价升千金,如若念兄想要赢得哪位美人芳心,夜某送个几盒还是没问题的。”
说道此处,夜飘凌已置身侗皖清身旁,而那来自她身上的异香却是飘散空中,让人流连忘返片刻神怡。而他再看侗皖清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与那日在长安街上见到的的侗府千金更是神似了。
侗皖清那一瞬的变化夜飘凌未察觉,“夜公子日后还是莫要随意跟踪人为好,免得被误会,在下告辞。”
侗皖清话落身形一变,已是飞至百米之外。
夜飘凌此时方听出她言语间的变化,回忆着好像是在说到茹玉堂后那念兄变了脸色,难倒是自家铺子何时得罪了他了?他不知何止是得罪,那千金难买的'镜玉颜'差一点要了她娘亲白灵萱的性命,这梁子可是结大了。
侗皖清回到府中,觉得从“满春院”出来之后仍是带着一身的脂粉味,于是让惜烟打了水入了后堂进了木桶沐浴起来。月光斜射窗棱投下树桠的影子,被风吹过偶尔晃动一下,万籁俱静,室内水汽袅袅,只有那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惜烟候在一旁。
她想起方才与夜飘凌的对话,无意般问道:“茹玉堂在哪处?”
“大小姐,那'茹玉堂'是百家老字号,最大的铺子是在长安街的百里,倒是离那北里的'满春院'不太远仅一街之隔,其它的分店倒是多了,而位置也不尽相同。”
“哦——是吗。”听到惜烟回话,侗皖清语气清淡却又带着一份舒逸的说道。
“茹玉堂东家可是姓夜?”
“是的,大小姐。”惜烟不知侗皖清为何会问这些。
“夜家可有人在朝堂为官?”
“回大小姐,这个惜烟倒是不太清楚。”惜烟想了想又道:“不过听说夜家的大夫人和当朝的贤贵妃好像是表姐妹。”
听惜烟如此道来,侗皖清一直闭着的双眼此时已是睁开,再看她秀眉微蹙,眼神不明,似是神思着什么。
“水有些凉了,你再去备些热水过来,另外将那石楠花的花瓣撒些,那花味很是好闻。”
“是,大小姐稍等片刻,惜烟这就去。”
室内此时一片无声,侗皖清闭目倚靠在浴桶沉于水内,三千青丝垂于胸前遮住了那妖艳红莲,颈后的黑发浸入水中漂浮起来,在昏黄灯光下衬得她肌肤更似凝脂,冰清赛过芙蓉,形如花之静美时,唇如樱桃一点红,片刻似有又道极不易被察觉的轻风穿过那锦缎吊屏,室内已是多出了不同的气息。
只听柔柔细语从朱唇道出:“是谁?”语气虽柔弱却似带着利刃一般。
那脚步之声轻轻走近,侗皖清双眸睁开,但见来人又是一俊美公子,方道:“表哥如此进来,不守礼法,非君子所为,你将表妹我置于何地。”
来人非旁人,正是轩辕二皇子墨之轩,而墨之轩走近就看到一幅美人入浴图。
侗皖清记忆中对她这表哥略有印象,只是今日亲见却觉得他身如玉树清零微寒,明眸清澈暗透幽光,与平日里的传言不见相同。
“你到底是谁?”语气透着一股寒凉之气。
“我是谁?难道表哥认为有谁能效仿的如此真实吗?”侗皖清反问回去。
墨之轩闻言双眸一暗,上前掐住她脖颈,但见她并未惊恐胆颤,于是又快速将手探在她脉息之处,侗皖清在他霎那转换手法之时,已知他欲图刻意将脉息封闭,墨之轩自然也探不到什么了。
他回想着难道那日在长安街上看错了,从脉息来看侗皖清体内根本毫无真气应该不会武功才是,不过当时在场的其他三人也似是神色不明。
又孤疑着看向侗皖清道:“你如何将气息封闭,那日在长安大街我等几人可是都看到了你会武功。”因他实在想不到她如此年轻,就能拥有旁人至少二十年以上的功力。
听他如此道来,侗皖清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怀疑的了,说道:“脉息封闭乃是高手,失少也是大师级别,表哥该不会认为皖清已是大师了吧?”语气仍是不急不缓,漫不经心。
在他半怀疑半探试之时,侗皖清又道:“表哥今日为此事专程造访,真是出乎意料,不过皖清想问表哥我娘亲前段时日中夹竹桃之毒,那毒掺杂在胭脂之中,而那胭脂可是贤贵妃送的千金难买的'镜玉颜',朝中可是有谁想要我娘亲的命,还是贤贵妃......?”
此事事关重大,却被侗皖清毫无波澜的道出,而他近日未与侗鸿寿相见自然也是不知,现如今朝堂早已是不太平,只是她又怎会从蛛丝马迹猜测到什么?
墨之轩在听她道出时已是幽眸微敛,暗含波涛,又对她审视了一番。
空气中似有一股低压让人喘息沉重,侗皖清因正在沐浴而被打扰已是恼怒,然现今她还不想用武,于是似是无意般道:“表哥今日皖清如此都被你看了去,今后可如何是好?”
墨之轩闻言却是双眸复又澄明一般,恬淡说道:“表妹今夜去那'满春院'似是也不会在意什么礼法吧!”
而此时惜烟的声音渐近“大小姐,您要的热水和石楠花的花瓣来了。”墨之轩闻言,身形瞬间移至窗前,一个翻身落在窗外,轻身一起从院墙翻身而出。
“这窗户怎么被打开了,大小姐莫要感冒了。”惜烟进入内室就看见被打开的窗栏。
“刚有一只猫窜了过去,许是尾巴拍在了窗棱上了。”
惜烟一边将热水续在桶里,一边将花瓣洒进水里,不一会儿那石楠花的清香已是扑鼻而来,让人舒爽,嘴里却是不饶的说道:“一定是黄婆子养的那只花猫,看我哪天不将它栓了去。”
侗皖清未语,嘴角却是微微翘起。只是,心下想着今日的不速客还真是多。然听说白灵萱已是可以起身,想着自己该去看望一下娘亲了。
皎月悬空,岁月静好,只是谁人也不知明日又会是怎样一番景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