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云微微隐没于远天,青暗天际已隐隐约约泛上几点星辰,于残红淡白中忽隐忽现。窗柩前花香依稀纠缠,暗暗浮动,似是与宫内迷迭香的香气缠绕,甜腻之中浅浅流动,渐渐弥漫铺泻,醉人缠绵。
贤贵妃立于窗前,遥望冥想,月升西窗,淡淡月华下她那魁丽容颜妖艳之中微带一丝冰寒,那一袭紫色缕金纹绣百蝶度花挑线纱裙亦将她抹上一股抑郁之色,似是在这夜色中更加浓郁了。
自从那公公回了长春宫将墨之轩与墨之炎二人所言向她禀报之后,她神情一直是暗沉不明,难以捉摸。
沉静之中,贤贵妃并未回头,沉冷之声道:“将那香撤下,换成舒爽神逸的去。”
宫女闻声,步履匆匆,宫裙在空中飘过划下一道刺目的白,却又不失礼仪的道了声“是——”,便急急将那迷迭香熄灭,换上另外一种沉香。
片刻清宁的味道袅袅散开,只见贤贵妃微黜的眉梢悄悄展去,只是眸光却依然冰冷深沉。
近月余,长春宫一直笼罩在沉闷的气氛下,进入宫殿就能感觉到那暗沉的气压,似是令人喘不过气来,只因这段时间贤贵妃喜怒无常,仅是一道眼神便可令人胆颤,那些宫人内侍谨小慎微,更是小心翼翼。
算来轩辕皇已有月余未至长春宫,虽是忙于朝政,却是掀了一次窦皇后的牌子和两次萧淑妃的牌子,贤贵妃不动声色却是警醒了起来,难道说皇上是在暗示。
帝王之心难以揣测,后宫之中有多少双眼睛望眼欲穿,前仆后继,大殿之上又有多少双眼睛老谋深算,察言观色,只因轩辕皇一举一动都令人思虑,不可忽视。
想起父亲夏啸远今日送至宫中的密信,信中仅只有一个字:等。贤贵妃收敛起方才无意之中流露出的冷光利茫。
“暗银可在?”贤贵妃道。
一道黑影闪身入内,背对月光,灯影之下容貌看不分明,跪地垂首道:“主子,属下在。”
贤贵妃俯视来人,眸光流转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说道:“查明侗相之女侗皖清怎会身怀武功。”
她冷眸侧过,微敛双眉,又道:“看看她是否为同一人,可是有人假扮。”
只因,她实难相信一个废柴怎能多年掩藏真才,却丝毫不显山漏水,而今突然大放光彩,举动令人生疑,更诧异的是侗皖清的武功师从何处,即便是她也看不分明,如若并非她人假扮,那么她还真是小看了白灵萱。
暗银闻言,回道:“属下明白。”
长春宫殿灯烛昏暗,宫帘幔垂,影观壁间,贤贵妃那刚毅冷然的身姿出了宫殿,一路进了御花园。
夜色下的御花园一片安寂,明暗中簇簇花影错落,艳丽花姿被掩于深色夜幕之下,只有香气缭绕,穿梭流动。
贤贵妃立在一花架前,那凤尾菊花瓣喷涌而出,似是艳丽动人的凤尾闪着一片辉煌夺目的光亮,一直流泻到地上,浓香似瀑布飞流直下无拘无束甚是恣意。
只见她上前伸出玉白手指将那胜放的最为硕大的一朵拦腰折断,仅是一霎那花朵便消香玉损。
而那手指苍色白皙在黑幕下,似是扼住人喉咙的罪恶之源,无声却分明。
侗皖清和墨之轩一同回了侗府,侗鸿寿见墨之轩也跟着一起,眸色虽是闪过一丝诧异,便被隐没于他那一贯的皮笑之下,随之躬身道了声:“二皇子。”
墨之轩眉峰一挑,不恭地笑道:“舅舅,您怎这般客气,这又不是在宫里。”
侗皖清见情形侗鸿寿似是在等着自己,没有多言只是神情淡然地唤了声:“父亲。”
侗鸿寿虽是对皇太后传唤女儿之意不明了,但见她安然无恙,却是微放下心来。
墨之轩道:“舅舅,您放心,表妹可是很得皇祖母的喜欢,这不连御赐的糕点都让我给一并捎带着了。”
侗鸿寿一听却是即刻浮上担忧之色,随之眸光清闪间堆上笑意,道:“皖清能得皇太后的喜欢那是她的福气。”
墨之轩心知这个舅舅就是个老狐狸,皮笑肉不笑间许是已是想到树大招风了,当下却还是这般受宠得皇恩一般,道:“舅舅,表妹我可是送到了,眼下轩儿还有事先行一步。”
随之,墨之轩转头又看了看侗皖清,寓意颇深的唇角一牵转身离去。
他这般笑意正巧不巧的落在侗鸿寿眼里,望向墨之轩离去的身影,侗鸿寿眼神一敛,收起方才浅笑,深意的看向侗皖清,说道:“为父不知你与二皇子有何交易,但切不可引火上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可懂,皇宫不比侗府,可要适可而止,懂得分寸。”
侗皖清眉清目淡,回道:“是父亲,女儿知晓。”
侗鸿寿见她这番淡定,举态知礼亦不好再说什么。
自从侗皖清被封为清平郡主,来侗府向侗鸿寿贺礼的官员每日里络绎不绝,很多虽是都被挡了过去,然那些礼品却还是被官员们留了下来,件件看去琳琅满目,珍贵非凡。
侗鸿寿只能让管家注了清单记了名目,只因他没办法将那件件东西再原封不动的给退送回去,只因退了便是得罪一片大臣,这就是官场,人情买卖金钱交易。
侗皖清看到那些宝贝却是眼神清冷,只因依着那些官员的朝奉单是一件物品的凤毛麟角也买不起,而侗鸿寿这般做法无愧手段老辣,却是给自己备了后路。
新月初升,无限清远,四周静谧,花香飘散仿佛能听见在夜色深出悄然绽放。风儿穿过树梢,卷着幽香,夹着寒气,于东暖阁流连忘返。
灯影下,侗皖清一片素颜,回顾进宫参见皇太后见那般待自己的言行,她心中存有疑惑,淡眉微蹙间说道:“花魂。”
“主子,有何吩咐。”花魂闪身入内,回道。
侗皖清神色如常,却是透着高华,道:“你去仔细查探我的身世可是与皇家有关联。”
花魂闻言却是一顿,神情闪过诧异,只因侗皖清让查探她的身世,这话怎么都令人费解和惊异。
花魂还未回话时,侗皖清又道:“无论查探如何,不可隐瞒。”再看她眸光清淡之中一片悠远无常。
闻言,花魂心中一抖,恭敬道:“是,主子。”随之,闪身离去。
芽庄沉袅袅而升,神怡脾肺,惜烟从院外回来,道:“大小姐,水已是备好了,现下可是沐浴。”
侗皖清自宫中回府,神态略带疲倦,道了声:“嗯——”
衣衫解去,浸入水中,热气缭绕间,许是水温适宜,侗皖清秀美微痕舒散,只是还未一刻便听见房檐之上有极其轻微的异响之声,她似是未觉仍是闭目养神,待看来者预意为何。
只见屋上瓦片被揭开一条极其细小缝隙,此时她一手击向浴桶水面,便见一条水柱直窜向那缝隙,来人敏锐避开水柱,水柱穿透瓦片,瓦片应声碎裂,再看周边屋瓦却完好无损,来人当下心惊知仅是方才刹那的躲避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侗皖清闪过利茫,喝道:“来者何人?”
来人知已是暴露行踪,正想闪身离去之时,侗皖清已是披上内衫纱衣轻飞至房檐之上,见来人身穿塑身黑衣,知并非采花飞贼,那人见侗皖清飞身而上竟是毫无声响,再见她清冷面容却是显过厉寒,当下警醒,摇晃身形间向她投出几枚暗器。
侗皖清轻蔑冷笑一声道:“无耻小儿,雕虫小技,你为何人所派?”
来人黑布蒙面,听她如此一说,眸光微惊,侗皖清见状知自己猜想对了。
然,此时侗皖清单手将来人方才射出的几枚暗器现出,来人身形一慌透露出紧张,只因这黑衣蒙面正是贤贵妃派出的暗银,他刚才仅是以为侗皖清躲过暗器飞射,却根本未曾发现她何时已是将暗器接过。
侗皖清轻步缓缓先前迈进,暗银步步跟退,眼中余光却是扫向身侧,只见侗皖清月色下无波的素颜,朱唇轻启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话落,那几枚飞镖从不同方向朝暗银飞射而去,即便暗银武功已是不俗,却是如何也躲不过侗皖清的神功,仓惶之下虽是勉力躲过两枚,却是一枚没入其左肩,一枚射入其右腿。
侗皖清此时停下脚步,望向暗银问道;“你说我可是现下就要了你的命,还是留你一命让你回去复命?”语气清淡似是风吹即散,飘渺一般。
暗银第一次面见这等女子,清逸华远下却是冷如鬼煞,淡漠高洁处却是心寒血冷,而那眼神冰冷锐利直刺人眸底心涧。
正在此时,一道早已耳熟的笑声穿风飘来,侗皖清转身望去眸光一拢,又升起一丝清寒,而那人影渐近,红衫白齿于夜色下鬼魅邪肆。
暗银趁此间隙一手扶肩,摇摆逃去,侗皖清复又转身望向他逃窜的背影却是不急不缓,她回手拢起一股真气朝暗银腰间挥去,就见那隐于腰带下的腰牌在将要跌落之时已是神奇的落入她的手中。
铜牌上凹凸花纹上刻这一个字:夏。侗皖清心明来人应该正是夏家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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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隐帝一章的解释:或许有读者会认为有些突兀,然树树想了想不得不这么写,因为原本大纲我是预备两个方案的就是一对一,或者NP,然后面大家很多要求一对一,我也就不得不中间转折一下。因为男男都很强,如果不写凤族隐帝,即便最后南竹男佩都对女主有情,然谁一统都不会甘愿俯首称臣,这于常理说不通。
另外,关于树树的身体原因,这书写的断断续续,感谢大家的关照。不过即然不V了,希望大家能谅解和支持我。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