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争春未肯降,竟也这般的浮华和热闹。
安静之下似是隐匿着波涛汹涌,而素净的时节若是没有色彩的装扮与点缀似是这万丈红尘也无那般的趣味,更何况有人在暗处波澜推助。
侗皖清自回了京城便如那日告知侗鸿寿所说的那般一病不起,因此足不能出户在常理之中。
她派出风尘暗探出六皇子所谓谋逆的详情,得知原来是有人密奏朝廷,说六皇子私制龙袍意图显而易见。此事,事关重大,谁人也不敢藏匿檄文,于是那奏本便被一层层的呈递了上去,至到了轩辕皇那里等着他老人家的发落。
皇上看到奏本起初确实是大发雷霆,怒不可赦,可过了一晚却又闭口不言,再次上朝之时神思黯沉颇为难测。
堂下众臣均不知圣意为何,却有几位大臣站出称此事应严厉彻查,杜渐防萌之意说的隐晦,也有清正廉明的大臣言事关国体,为了平息舆论还六皇子一个清白,彻查是必须也是在所难免的,其中便以右相为首。
轩辕皇原本有意将此事缓一缓,冷却时日再言,如此一来因顾虑朝臣揣测,朝政不稳,于是下令由宗人府受理此事。
宗人府得圣意后持令进皇子府搜查,且在府中库里的一个木箱之内搜到了那件传闻中的象征皇权的明黄龙袍,物证确凿,六皇子当时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祸事给惊吓到,当即竟是目瞪口呆难以替自己开脱。
宗人府将此结果呈报皇上,听闻轩辕皇当时面目阴暗深沉,然对六皇子之事却并没有如初阅奏本时那般的怒不可揭。
只因轩辕皇实乃难以相信一向胆怯,更是多有胆小怕事的六皇子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蠢笨自伤之事,复又深思六子一向安分守己,其母只是一儒家官宦的女儿,背后并无显赫的家世和庞大的势力支持,甚至对于其他几位皇子根本构不成威胁,此事尚存疑端值得推敲,怎奈却是实实在在的搜出皇袍,如此轩辕皇只得命宗人府将其拘禁,再未下出任何决定。
相之,此事一出册立太子之声更为沸腾,而举荐的皇子之中又以三皇子墨之炎和五皇子墨之昊呼声最高,甚至于还有关于举荐二皇子墨之轩的声音。
此时,大臣们仿佛也忽略了墨之轩一贯的不守礼法,乖张行事之举,更是漠视了他以往令人膛目结舌,捶足顿胸之行,可见大臣们真是有些着急了。
更是有一位大臣声振言辞道:“册立太子乃国家社稷之大事,历代多有皇子夺嫡之举,为了稳固朝政,安定民心,皇上应早立太子人选,方可根基坚固、问鼎天下。”
轩辕皇闻言,当即深黜川眉,冷冷道:“此人口无遮拦,随意置喙朝政,更是轻纵妄言,惑乱人心,居心叵测,如此之人怎可用于朝堂,留于世间蛊惑众人?”却是下令将此官员推出杖毙。
此举,令众臣惴惴不安,均收敛了气势,压低了呼声,不敢再妄自言语,唯恐冲撞了皇上落得个命不得保,朝不保夕。
后来便是墨之昊与侗皖清一行人圆满返京,轩辕皇心情尚为好转,只是在看过南宫玉得来的那封夏晋鹏写给匈奴可汗的密信之后,再次怒火攻心病了几日之后,方才传唤其二人进宫封赏。
此时的侗皖清却是一病不起不能进宫复命,而轩辕皇正为如何嘉奖她而思量,要知一个朝臣的女儿已被封为郡主,再封赏还能怎样,便顺水推舟的赏赐了不少的金银宝物,更是御送了宫中上好的补身良药以示皇恩。
墨之昊却也是个沉稳慎微之人,面见轩辕皇时说道:“为父皇解除烦忧乃是身为儿臣的本份,父皇勤政爱民、厚德仁心,更是上天降福,此次寒灾和边境之事得以圆满乃众人的功劳,儿臣不敢一人居功,且清平郡主才思敏捷,聪慧异常理应比儿臣受得封赏。”
其态度极为诚恳谦逊,轩辕皇面对他如此模样,想起其母妃夏氏一族的势力,望去的眸光颇为深邃难言,稍许方道:“此次你等北境返回甚得朕意,原本封你为亲王亦不为过,只是你身无军功资历尚轻,待日后出兵打仗立有军功再册封不迟。”
墨之昊原本一直跪拜垂首,闻言黑眸之下轻轻闪过亮光,道:“儿臣谢父皇恩典,定不负父皇厚望。”
“你刚回不久,想必你母妃定是想念,去看望一下她吧!”轩辕皇淡淡道,语气却是听不出喜怒,只是墨之昊闻知父皇仿佛已有些日子没有去过长春宫。
“是,孩儿遵命!”
窗外风声依旧,白玉兰上的浮雪洋洋洒洒,状如飞絮,雪地映着清冷的天色一片静寂,隔院的一株腊梅斜过东暖阁的院檐,琼枝上绽放着点点红润多出了一丝情致之意,凭添了几分旖旎之色。
早晨,宫中奉了圣意来人传唤,闻侗皖清寒疾缠身,卧榻不起,难以领命进宫面见皇上便如此复命而去。
只是转眼到了午时,宫中再次派人到侗府,当看到让人眼花缭乱的珠宝,王公公宣读了圣旨之后,侗府上下得知乃是侗皖清北境一行有功,而那些让人心动不已的御赐之物乃是皇上特意赏赐给她的。
待王公公走后,便有仆人来抬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一边的苏红芙见着急道:“这是干什么?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其中一下人恭敬道:“回二夫人,刚才大小姐说了若是宫里派人赏赐了东西便一箱不落,一件不少的送至东暖阁。”
苏红芙见是侗皖清的交代,双目一瞪,脖子一扬,指着那些箱子更加大声说道:“进了侗府的就是家里的,怎由得她一个女儿家做主,老爷如今不在,府里我说了算,将这些箱子都给我抬去库中。”那气势颇有她才是一家之主的模样。
下人们一听停下手中动作,众人都知道府中大夫人不管事,一向是这二夫人操持家务管理后院的,即便是银库的钥匙除了账房那里,另一把老爷确是给了她,可见是将府中的财政权交由她打理。
如今,苏红芙一说下人们到真有些为难,不知该听那位主子的好,只是想着大小姐也不是好交代的主,当下站在院中不再动弹。
苏红芙见状狠狠道:“你们这些奴才,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可是不想在府里干了?都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我抬过去。”
这个时候却是惜烟过来了,只见她朝向苏红芙福了福身,朝着那些下人们说道:“大小姐说了宫里赏赐的东西便如二夫人说的都抬到库里。”
在看苏红芙听了,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似是向着在场的众人说道:“看吧,即便是大小姐又如何?这不也服软了吗?”
下人们如释负重,立刻纷纷将箱子抬进库去,东西还未抬完账房先生又过来了,惜烟斜睨过去见苏红芙面露不解,微微勾唇,道:“二夫人,我家小姐说了即是皇上御赐的东西便是一样都少不得,方才让奴婢唤了账房先生过来清点财物,一会儿还要将账单名目给大小姐交过去。”
惜烟说的时候,账房先生已在一边清点一边入了账目,那账册上黄金白银、物品数目均是明晰。
苏红芙此时脸色微红,似是有火发不得,圣旨上说的清楚这些东西是赐给侗皖清的,因此她这一做法本是无错,何况方才说了东西是侗府的就应该入库,而她也这么做了。
只是,派了账房先生过来不是间接告之众人她侗皖清对某些人不信任吗?更何况表明了东西虽入了库,却更是她侗皖清的,也只有她自己才有权动用。此时苏红芙说什么都是不妥,也没什么名正言顺的说辞。
惜烟见苏红芙这般模样,心道小姐猜的真是没错,二夫人方才有意大声就是想让人给东暖阁传话,她似低眉顺目的又道:“二夫人,大小姐说了您操持侗府免不得顾不暇接,所以叫了账房先生过来,原本大小姐是想将那些箱子放在东暖阁的,只是想想二夫人提点的对,东暖阁确是不比库里安全,小姐说了如此一来账目清楚若是少了丢了,便是出了内贼,想必老爷也会严惩不贷。”
苏红芙狠狠瞪了惜烟一眼,冷言之中带着讽刺道:“皖清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细腻的很。”说完话,冷哼一声,抓着锦帕的手狠狠地一甩,一扭一扭的朝她的西厢阁而去。
侗皖清却是在屋中以手支颐,静阅书卷。旁人不知她此时已不用刻意打坐习练功法,随时随地,随意姿态均可闭息通气,活络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