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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宫中突然传来圣旨,令风湟从次日起,以王子的身份每天进宫上朝,并随时听候王上议政之召。

此诏一颁,朝廷内外顿时议论纷纷,除了两位小王子外,六位王子中,只有王长子弗堰和三王子窿照才被准许每天上朝参与议政,二王子琉旸、五王子景灏和六王子重离均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从不参政。如今,痴傻多年的四王子风湟病愈不过两三个月,竟然得到王上如此重视。朝中众臣,城中几个大家氏族均不明所以,但是在龙国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祺王面前,却无人敢妄自揣度圣意。

风湟和林辅也不明白王上此举到底是何用意,但是风湟心中却并无太大的排斥感,他觉得,更加接近自己的父王,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好。

自从风湟开始去上朝之后,灵儿也相对的有了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灵儿发现,尽管风湟在她面前一直是开朗无忧的样子,但是留心观察,在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眉头一般都是皱着的,每次看到他和林辅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总是那样的凝重。

她知道他有事情瞒着她,而且,是一件让他非常头痛的事情,或者,是一件比她想象的更重大的事情。她没有想过要对他的每一件事情了如指掌,但是,她更不想只是这样在一旁装作一无所知,只知道在他的宠爱中傻傻的幸福,而让他一个人独自承担所有的压力和痛苦。

林辅定然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既然风湟自己都没有告诉她的打算,林辅肯定更加不可能开口。她披上披风,让侍女通知马厩那边备车,她要进宫去探望清怡王妃。

清兰宫,清怡王妃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内殿转出来,看到灵儿,不由笑开了颜,一把拉过她的手,一同在贵妃软榻上坐下,问:“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最近过的可好?”

灵儿点头,笑道:“王妃娘娘最近好吗?”清怡王妃道:“还不是如往常一样。”

灵儿一顿,道:“我来之前去了一趟梅山,折来一些紫梅,不知道王妃喜不喜欢?”

清怡王妃笑道:“我已让人拿到我的内殿去了,早就听闻梅山之巅有一片紫梅林,只是一直未去观赏,今日还是借灵儿的势,饱了一回眼福。”

灵儿惭愧道:“是灵儿不好,早该来陪王妃一起去观赏的。”

王妃打趣道:“正该是乳燕双飞的时候,你能有空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灵儿脸上一红。

清怡王妃道:“此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灵儿看看四周,欲言又止。

清怡王妃会意地屏退左右。灵儿才道:“王妃娘娘,请恕灵儿唐突。娘娘,您可知当年四殿下的母妃究竟是如何去世的吗?”

清怡王妃脸上的笑容顿消,盯着灵儿半晌,才问:“为何突然想知道这件事情?”

灵儿低下头,道:“是灵儿冒昧了。请王妃恕罪。”

“是不是,静王府遇到了什么困难?”清怡王妃问,灵儿摇头,勉强笑道:“只是想更了解一些自己的夫君。”

清怡王妃狐疑地看着她,半晌,长长的叹息一声,转过脸去,看着窗外的晴空,轻轻道:“那是个飘逸如风,轻盈如云的女子……”

灵儿看着清怡王妃清瘦绝丽的侧面,听着她用梦一般的声音讲述着那已然远逝的往事……

“……王上从来没有这样竭尽所能地宠爱过哪个女子,在她之前没有,自她之后,再无。可是,即使得到了王上空前绝后的宠爱,太过善良仁厚的她,终究未能在由王后掌控的陷阱遍布的西宫幸存下来。那风华绝代的容颜再也不见,犹如风吟一般的箫声再也不闻,西宫少了那抹轻灵淡雅的身影,重新恢复了它黑暗腐臭的原貌……”清怡王妃闭了下酸涩的双眼,回过头来,看到灵儿的小脸上已是泪水涟涟。

她伸手轻拭一下灵儿脸上的泪痕,道:“风湟那孩子虽然贵为王子,从小却是在苦难中长大。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能有今天的局面也算是万幸。日后,还当加倍小心谨慎。”

灵儿抹去脸上的眼泪,道:“灵儿知道为何王妃娘娘宁愿独自住在东宫之中了。谢王妃娘娘提醒。”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内,灵儿心里有些沉重。

听今日清怡王妃所言,风湟的生母琴贵妃是王后害死无疑,但是,即便王上宠爱琴贵妃至斯,也未曾为她的死而向害她的人讨回公道,王后一族在龙国的实力可见一斑。

若是王后一族执意要斩草除根,伺机也除掉风湟,孤立无援的风湟又该如何应对呢?

记得嫁给风湟之初,林辅曾说过,一个王子都要靠自己的势力来运作一些生意,才能巩固自己的财力和权势。如今,静王府应该还有一些积银,风湟却从来没有提及运作生意之事。这说明什么呢?是不是静王府一直都处于王后一族的监视之中,一旦发现风湟有增强自身实力的动作,就会横加迫害呢?

想起运作生意,灵儿不由又想起锦荣,她虽不知在这龙国,他到底是怎样一个角色,但是凭感觉判断,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角色。自那次在王府被拒绝之后,他便不曾在她面前出现。直到梅山相遇,他看向风湟的阴郁眼神,咄咄相逼的话语,都刺激着灵儿的神经,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和静王府,和风湟作对呢?

还有那么恨着她的景灏,自风湟恢复正常以来,还未见过他。灵儿无法断定,当自己和风湟以夫妻的身份一起站在他面前时,他还能不能像当初在射箭台上一般,真诚地叫风湟一声“四王兄”。

太多的事情,想的灵儿的头有点痛。

突然马车一个骤停,灵儿忙扶住一旁的窗沿,险险摔倒。

“喂!你眼睛瞎了!怎么赶车的!”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怒喝,接着是车夫不停的道歉,道歉声中,一个柔和的女声道:“嫦儿,不得无礼。我们也有错。”

“小姐,他刚刚差点撞到你耶!就算是静王府的车,也不能这样横行霸道吧,我们将府赵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这是刚才怒喝的女子的声音。

“嫦儿,你胡说什么?快走吧。”柔和的女声道。

灵儿心中一动,她听过这个将府赵家,窿照的王妃赵雪姬,便是赵家的长女。而这‘将府’二字乃是王上钦赐,因为赵家几乎每代都出一位或者几位骁勇善战的沙场名将。这位赵家小姐,莫不是上次在梅山上遇到的赵雪婧吧。

灵儿撩开马车门帘,下了马车,一看,果然是赵雪婧,一袭粉色长裙曳地,上身穿着白色貂绒坎肩,更衬得她肤若凝脂,唇若涂丹。身旁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色绒裙,面貌清秀却横眉竖目的丫鬟。

灵儿微笑着走到车前,赵雪婧微微行了一礼,道:“雪婧见过灵妃娘娘。”身旁的小丫鬟一脸不乐意,却也不得不随着自己的主子行了一礼。

灵儿笑道:“赵小姐无需多礼,我的车夫莽撞,惊吓了赵小姐。灵儿在此代他向赵小姐赔罪了。”

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女子,赵雪婧心里微有触动,心道:“这样的女子,才是他喜欢的么?”忙道:“是雪婧过道太慢了,雪婧自己也有责任的。”

灵儿笑而点头,转脸对那名唤嫦儿的丫鬟道:“你何时见过我静王府的车是横行的了?这宽阔的道路又岂是我静王府一辆车能霸得了的?”问得那丫鬟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灵儿对赵雪婧微微一笑,转身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渐渐走远。

雪婧望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小姐……”嫦儿此时却换了副怯怯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叫道,赵雪婧冷冷的睨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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