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来到门外,宁晖转头一看,灵儿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心中一惊,忙扶住灵儿,急声问道:“王妃,你怎么了?”
突然看到她脖上的血点,一缕血丝正蜿蜒而下,“王妃,你受伤了。”宁晖眼中泛起冷光,看向院内。
“无碍。”灵儿轻声道,“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宁晖再看一眼院门,扶着灵儿上了马车。
灵儿斜倚在马车上,面色越加苍白。宁晖眼中显出焦急之色,道:“王妃,你身体不适,我们还是先回王府吧。”灵儿睁眼,摇摇头道:“还是先找一家客栈,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客栈内,灵儿躺在床上,额际沁出薄汗,她的心痛之疾又发作了。
宁晖在床边焦急地走来走去,道:“王妃,我还是去找大夫吧。”灵儿摇头,看向宁晖,道:“宁晖,扶我起来。”
宁晖把她扶起半靠在枕上,灵儿从怀中拿出天令,递给宁晖,道:“我现在怕是走不动了,这是龙国的天令,象征着帝王之威。你去城中金银丝线还有丝绸珠玉等商铺看看,是不是他们中断了给笑语嫣然供货,如是,就用这块令牌命令他们继续供货不得中断。”
宁晖接过这莫大的信任,看看脸色苍白的灵儿,道:“王妃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离得开?”
灵儿勉强一笑,道:“我每次出府,林主管都会派人跟踪保护的,你就放心去吧。”
宁晖将信将疑,灵儿见自己编的谎话取信不了她,挣扎着要下床,道:“还是我自己去吧。”
宁晖忙按住她,道:“我去就是了。”说着,转身出门来到楼下,将掌柜叫道一边,一把闪亮的匕首突然抵住掌柜的脖子,道:“听着,你派人在天字二号房的门外好好守着,要是房中客人出了半点意外,就要你的命。”
掌柜看着宁晖阴冷甚至有些嗜血的眼睛,捣蒜般地点点头。宁晖这才出了客栈而去。
灵儿蜷在床上,剧烈的心绞痛让她面色青白,汗如雨下,可是,此时的她却更担心待会回去会被风湟看出端倪,让他又增心事。
她咬住下唇,紧紧捂住心口,心中默念:“求求你,不要再疼了。风湟对我如此之好,你不该再疼了。”
门突然被推开,风湟迈进门来,转头看到床上的灵儿,脸色丕变,几步跨到床前,看着痛苦蜷缩的灵儿,一时竟手足无措,紧张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灵儿听到声音,睁眼看到风湟,强行压制着剧烈的疼痛,断断续续道:“殿下……一会就没事的……不要……担心……”
风湟一把抱起她,风一般向楼下奔去。
夜幕降临,甫沂宫,灵儿醒来,看到风湟坐在一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眼眶有些红。
灵儿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微微一笑,握紧风亦的手,道:“殿下,我没事了。”
风湟看着她咬破的唇,声音沙哑道:“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这样,比杀了我还难受。”
灵儿伸手,轻轻捏一下他的脸颊,调皮道:“难受的表情都这样迷人,老天真不公平。”
风湟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声音闷闷道:“御医走了之后,清怡王妃,二王兄和倾城都来探望过你,刚走不久。”
灵儿扫了一眼空旷的寝殿,道:“那我们也回家吧。”风湟抬头看她,道:“好,回家。”
马车内,风湟将灵儿抱在怀里,用温暖厚实的貂绒大氅将她密密地裹住,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不说话。
“殿下,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客栈的呢?”灵儿轻声地问。
“每次你出门,林辅都会安排两个人确保你的安全。”风湟毫不隐瞒道。
灵儿不语。少时,灵儿唤道:“风。”
风湟一愣,低头看向灵儿。
灵儿抬起小脸,问:“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风湟在她眉心轻吻一下,道:“早该这样了。”
灵儿一笑,小脸偎上他的胸膛,问:“在你的心里,家应该是怎样的?”
风湟道:“早上醒来的时候,能看到你就在身边,天黑的时候,有暖暖的烛光。”
灵儿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道:“你的要求倒是不高。”
风湟低头,问:“那你的呢?”
灵儿看着一侧随着马车颠簸而微微摇晃的窗帘,轻声道:“家,应该在一个和平的国度,没有杀戮,没有血腥,天地清明,百姓安乐。父母高堂健在,兄弟姐妹和睦,子孙满堂。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自己的爱人及亲人,能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
风湟伸手轻轻捧住灵儿的小脸,道:“对不起,此生,我可能给不了你这样的家了。”
灵儿看进他的眼底,弯眉一笑,道:“这只是理想中的家,访遍天下怕是也找不到几户这样完美的家吧。此生,你的身边,就是我的家。”
风湟拥紧她,眼中,有着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感激。
来到王府门口,林辅和宁晖齐齐迎了上来。风湟把灵儿抱进莜月宫,放到床上。
灵儿看着面色苍白的宁晖,心疼道:“怎么就不知道在屋里等呢?要是我们一夜不归,你还要在这寒风中等一夜不成?”
宁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灵儿气结,风湟却笑了起来,对宁晖道:“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宁晖点头,转身向外走去,风湟瞥见她肩头衣服下隐隐映出红色血迹,眉头微微一皱。
深夜,晟啓宫。
“殿下,今日王妃搬出了天令,城中那些供货商们已经恢复了给笑语嫣然供货。窿照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笑语嫣然跟静王府的关系了。”林辅道。
风湟叹口气,道:“今日在客栈中看到她那痛苦的模样,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了。跟她比较起来,一切都不是原来那么重要了。”
林辅低头道:“是属下一时思虑不周,没有瞒住王妃。”
风湟摇头,道:“百密终有一疏,你又怎能料到宁晖会突然回来。”说到这里,风湟问:“今日下午,宁晖是何时回来的?”
林辅道:“就在殿下和王妃回府前不久。”
“对她,你有何看法?”风湟问。
“这个小丫头绝不简单,她看人的那种眼神,就像是……”林辅思索着,“像什么?”风湟转身看着林辅,“像是,杀手的眼神。”林辅道。
风湟点头,道:“你派人放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到她门前去。”林辅记下。
风湟仰头,半晌,道:“找个可靠之人,把南山茶场卖给他。把王上赏赐的骏马和良田也一并全都卖了。”
林辅惊异地看向风湟,没有答话。
风湟转头看看林辅,道:“用得来的钱把时下廉价的名茶全都收购上来。”
林辅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现在离新茶出来,至少还要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如此之长的时间,如果市面上没有名茶,必定会造成茶荒,到时候,涨价的空间的就可以自由操控了。
林辅答应着下去了。
“锦荣,今日灵儿之痛,他日必定要向你双倍讨回。”风湟握紧双拳。
宓楼,锦荣躺在铺盖着银紫色被褥的大床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卧室里面除了这张床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空旷和寂寥。
门响,窿照迈了进来,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锦荣,鼻翼翕合几下,道:“我好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锦荣不睁眼,也不出声。
窿照站在他的床边,道:“这样苍白脆弱的样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受的,不仅仅是外伤吧。”
“出去。”锦荣似梦呓一般道。
窿照却转身走到窗边,看着清冷的园中,道:“如今我才明白,你锦荣原来也是一个情种。那女子,真有这么好吗?”
锦荣睁开眼睛,正要撵人,窿照突然转身,道:“如果我能让风湟另娶,你要如何谢我。”
锦荣淡淡瞥他一眼,半晌,道:“现在我没兴趣听这些。”
窿照剑眉一挑,道:“好,那么,等你有兴趣的时候,我们再谈。”说着,出门下楼。
凤宫,王后坐在琴案前,涂着丹蔻的十指娴熟地在琴弦上舞动着,身后一袭妖艳的红裙曳地。
窿照迈进殿来,王后抬头瞥了一眼他冷峻的脸,垂下眼睑继续抚琴。
窿照在她对面坐下,听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母后好兴致。”
王后眉也不抬,道:“天下是你们男人的,自然也由你们男人去操心。”
窿照抿一口茶,指节轻击着座椅的扶手,道:“可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往往会引起时局的变动。”
王后指法一乱,纤指被琴弦割到,一丝殷红渗了出来。
她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眼中泛起冷光,猛然把琴往地上一推,起身拿起一旁的锦帕狠狠擦着溢血的伤口,急促道:“女人之间的战争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结束了,结束了!”
手一抖,染血的锦帕掉在地上,她看着地上的锦帕,发起愣来。
窿照看着王后的背影,不说话。
少时,王后缓缓转身,脸色温和,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微笑,道:“他让王上对他的态度使你捉摸不透,他能得到王上的天令和御用卫队,他越来越让你感到无所适从,那是他的本事。你的本事呢?难道就是到这里来挖苦你的母亲吗?”
窿照脸色难看起来,半晌,道:“还是那件事,希望母后除了修身养性之外,能尽快办妥,余下的,自然不劳母后烦心。”说着,转身欲走。
“站住。”王后喝道,窿照停住,却不转身。
“你也该有个后继之人了,这两年你对赵雪姬的冷漠,已经让将府赵家对你很是不满。一旦失去赵家的支持,你自己可以估算一下自己还有几成胜算。”王后看着他的背影道。
窿照冷声道:“谢母后提醒。”言毕,头也不回地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