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带着对即将逝去的一年的收获和对即将来临的一年的希望,长天城里无与伦比地热闹。
近几日,灵儿总喜欢带着宁晖一起去街市上逛逛,买一些表达喜庆的小东西回去。走在熙攘的人群中,灵儿看着路旁卖泥人的小摊,牵着小孩的大人路过那个小摊时,总是会买一只给自己的小孩,然后再牵着笑的灿烂的孩子离开。
灵儿心中涌上一阵失落,和风湟同房已有两个多月,可是……她不自觉地轻抚一下自己的小腹。
“宁晖。”她轻唤,却没有回应,转头一看,宁晖还停在那个卖泥人的小摊前发愣。随着年关的逼近,最近的她总是这个样子,有时候,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感,像极了……思念。
“宁晖?”灵儿走过去扯扯她的衣袖,宁晖回过神来,“你喜欢这个?”灵儿笑着指指泥人,本是开玩笑,不想宁晖却点点头。灵儿拉着她来到摊前,给了小贩几个铜板,转头,见宁晖拿起一支小男孩摸样的泥人,看着,嘴角轻轻一抿,竟然有一丝微笑,向来冷峻的小脸此刻却甜美纯真的如一个小女孩一般。
宁晖出了一回神,猛然抬头,却见灵儿抿着小嘴憋着笑看着她。宁晖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正正神色,道:“王妃,我们继续逛吧。”灵儿笑道:“说你是个小女孩,偏不承认。”
宁晖抬起脸,正要反驳,目光触及大道上驶来的一辆马车,道:“王爷的车。”灵儿欣喜地抬头望去,脸上表情却稍稍一愣。
“车前那个侍女是谁?”宁晖似自语又似问灵儿,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个坐在车前,一脸春风得意的陌生丫鬟。
灵儿看着马车渐渐驶近,她认出了那个丫鬟,那是赵雪婧的侍女,嫦儿。她坐在车前,那车内……
“王妃,要不要拦车?”宁晖问,灵儿转身,道:“我们还没有逛完呢。”说着,拉宁晖离开。
来到一家医馆前,灵儿对宁晖道:“宁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着,撩开医馆的门帘迈了进去。宁晖靠在医馆一侧的墙壁上,举起手中的泥人细细端详。
医馆内室,年逾的半百的大夫给灵儿整完脉,一边写药方一边道:“姑娘,你的身体除了心脉有些弱外,并无其他疾病,久久不孕,可能与你体质太过虚弱,不易受孕有关。老夫给你开几副滋补的药方,你回去先服用一段时间,再来复诊。”
灵儿谢过大夫,拎着几包药出了医馆,却不见宁晖身影,正待寻她。却见医馆旁边的角落里,宁晖背对着她这边,面前还站着一个男子,两人好像正在争执。
灵儿好奇,走近几步,看清了那个男子的模样,年纪大概也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穿一身紫色的云锦长袍,比宁晖高出半个头,一脸的稚气和玩世不恭。
灵儿只听得那男子道:“喂,这个捏的那么难看,你拿着干吗?”说着,劈手夺过宁晖手中的泥人,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两下,像极了一个正在赌气的小男孩。
宁晖背对着灵儿,灵儿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想想也知道,性格倔强的宁晖遇到这样的挑衅,会有多么恼怒。
果然,灵儿刚刚想完,便听得宁晖一声怒喝:“尉迟放,你又找打是不是!”言毕,一拳向男子胸前挥去。看着宁晖母老虎一般的架势,灵儿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男子一把抓住宁晖的手腕,转头向灵儿这边看来,阴冷的目光如一条盯住猎物的蛇,完全不似刚才的稚气顽皮。灵儿被他这样的目光一看,只觉得从脚底泛起一丝寒气,臂上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宁晖回过头,一看是灵儿,脸上顿时尴尬起来,一把挥开那男子的手,过来接过灵儿手中的药包,道:“王妃,我们走吧。”拉着灵儿转身就走。
灵儿被宁晖扯着,回头看向那墙角道:“可是,你的朋友……”话还没说完,却见那角落已不见了男子身影,灵儿奇怪不已,转过脸,不由唬了一跳,那男子正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地作揖道:“在下童放,见过静王妃。”
灵儿心里一疑,刚刚明明听见宁晖叫他“尉迟放”的,转念一想,既是宁晖的朋友,也不便多做计较了,当下道:“童公子无需多礼。”
童放抬头,脸上又恢复了适才的稚气纯真,灵儿看了一眼身旁直瞪眼的宁晖,问他道:“童公子是宁晖的朋友吗?”
童放还未回答,宁晖却抢着道:“不是!”灵儿不解地看看宁晖,童放笑嘻嘻道:“的确不是,晖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灵儿惊讶地瞪大双眼,宁晖咬的银牙咯咯直响,要不是灵儿在场,她敢担保眼前这个男人肯定已经化身为一只熊猫了。
“宁晖,你都快要做新娘子了,又回来做什么?”灵儿问一旁的宁晖,语气中又是替她高兴又是埋怨她。
“王妃,你不要听他胡说,我跟他根本不熟。”宁晖拉着灵儿又要走。
“喂喂,讲话要有良心啊!我千里迢迢随你来到这里,却换来你一句不熟?你要是跟我不熟,买一个跟我小时候送你的一模一样的泥人做什么?”童放几乎是急得在跳脚。
见宁晖扭过头不理他,他一把拽住灵儿的衣袖,道:“静王妃,她说要报你救命之恩,所以要离开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喂,你做什么!快放开!”宁晖怒目圆睁,一把扫开他扯住灵儿袖子的手。
童放缩回手,一脸委屈地看看宁晖,又看看灵儿。
灵儿看着小孩斗气一般的两人,无奈地笑笑,道:“我站的脚都酸了,都跟我一起回王府再做理论吧。”
闻言,两人都微微一愣。“王妃不要!”“多谢王妃!”
看着身旁两人迥然不同的表情,灵儿头痛地抚抚额头,起步走去。
身后,宁晖恨恨地看着童放,童放却笑的得意,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宁晖跺跺脚,扭身追上灵儿,童放不慌不忙地跟在两人身后。
回到王府,没有看到风湟和林辅,灵儿便带着两人来到莜月宫。
换下厚重的外套,灵儿坐在火炉边暖手,看看站在身侧赌气的宁晖,又看看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童放,灵儿对童放道:“童公子,眼下年关将近,你既然远道而来,不如先在府中住下,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一点,再带宁晖回家,可好?”
童放放下手中茶杯,对灵儿拱手道:“多谢王妃美意,童放却之不恭。只是,宁晖肯否跟在下回去,却还要看王妃。”
灵儿转头,却见宁晖气呼呼地看着童放,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童放已经横尸当场了。
灵儿拉着宁晖的手,道:“宁晖,当初,你跟我说你没有家,我才会同意你留下来。你既然有婚约在身,怎能一直呆在我身边呢?你这样的话,让童公子怎么办?等过完年,你就随童公子回家吧。若是你执意要报答所谓的救命之恩,便认我做姐姐吧。”
“王妃说的极为在理。”童放在一边赞道,宁晖盯了童放一眼,低头看着灵儿,道:“王妃,你不用操心,我和他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门突然被推开,风湟转过帷幔。“殿下。”灵儿高兴地迎了上去,“王爷。”宁晖微微行礼。
“灵儿。”风湟看着灵儿露出宠溺一笑,抬头看向童放,“殿下,这位是宁晖未来的夫婿,童公子。”灵儿拉着风湟的手道。
“在下童放,见过静王。”童放拱手道,风湟微微一笑,道:“童公子无需多礼。这几个月,灵儿幸得宁晖的陪伴照顾,风湟还未言谢。”
童放笑道:“王爷客气了。”灵儿对风湟道:“殿下,童公子远道而来,我已请他在府中小住,等过完年再带宁晖回去,你看如何?”
风湟道:“合该如此,平日里你与宁晖情同姐妹,今日既然童公子也来了,不如待会一起晚膳,就当,为童公子洗尘。”童放作揖道:“多谢王爷盛情。”
当下风湟便派人将东园整理出来让童放入住。一切已成定局,灵儿看看一旁一脸无可奈何的宁晖,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