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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怒松江西岸,赵彦和康珏骑着骏马,并肩看着冰封的江面。

“赵彦,我现在离开,真的没有关系吗?”康珏问。

赵彦笑了,道:“这可算是对我的一种不认可。”

“薛聪已被我杀了,我再一走,这边只剩下你一个人独自面对那十几万虎狼之师,我,真的有些不放心。”康珏眼神有些担忧。

“是吗?我可没看见薛聪是被你杀的,战场之上,谁都可能死,皇上的亲信,也没有比常人多一条命。”赵彦扬起脸,嘴角有着淡定的微笑。

康珏不语,重新看向对岸,少时,赵彦问:“你和风湟只有一面之缘,为何甘冒如此巨险,前去救他?”

“我不能让灵儿再失去依靠。”理由简单却又隆重,让赵彦不由特意转过脸看着他毫无表情的侧面。“你呢?”康珏问。

“他值得。再说,要是灵溪知道我对灵儿的夫君见死不救,等我回去了还不用鞭子招呼我?”赵彦失笑。康珏却认真地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出发吧,一路小心。”赵彦道。

康珏拱手道:“解围之后,我即刻返回。”说着,扬声喝道:“出发!”

一马当先,率领着五万多苍麟国的精兵,渡过冰封的怒松江,直朝五百里之外的麦斯雪山而去。

麦斯雪山,丑时。细雪飘扬,放眼望去,朦胧的夜幕下,到处都是一片苍茫,连山下敌营里的篝火,都变得忽明忽灭。

风湟负手站在营地一侧的一块雪岩后,那里,竖着一块石碑,刀锋刻出的字体刚劲有力,“亡妻赵雪婧之墓”。他静静地看着薄薄的积雪在石碑顶端一点一点的堆积,眼中,有着深沉的痛和阴郁的恨。

林辅和祁阳来到他的身侧,他们都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身上也大伤小伤无数,可是,责任和恨意支撑着他们,让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一丝的精神不振。

“豹营还有多少将士?”风湟平静地问,心,却微微的颤抖。

“还有三万两千多人,当初赵大将军拨过来的精兵大多折损了,剩下来的这些人中间,霆门的部下占了百分之八十有余。”祁阳回答沉稳。

“他们的伤有没有包扎好,吃过东西了吗?”风湟问。

“刚才属下已经逐个营帐检查过了,除了二十几个重伤的士兵没有足够的伤药治疗外,其他轻伤的士兵都没有大碍,二十几匹马都杀了,全营的将士都吃了。”林辅道。

风湟缓缓转身,道:“传令下去,带上重伤的士兵,即刻突围!”眼神黝黑,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果断和决绝。

“是!”两名副将同时应承,声音铿锵,他们知道,此刻,别无选择。赵雪婧的死,不仅让风湟心伤,更让全营的战士都感到愧辱,这么多人,居然护不住主将的妃子,这件事情,严重打击了他们的信念和意志。要想重新将这坍塌的自尊和自信补全,唯有用敌人的头颅和鲜血。

疲累却异常振奋的队伍已在他身后整装待发,风湟单手抚上石碑,声音低沉道:“雪婧,等我来接你回家。”言毕,眼神骤冷,转身融入了那一双双期待而决然的雪亮目光之中,不用他说,他们的目光已经告诉他,此战,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只会前进,不会再退缩,一步也绝不!

这一夜,整座麦斯雪山都在厮杀的狂喝声中战栗,鲜血的热气蒸腾着融化了它脚下的积雪。

龙国的将士们就像被困怒极的猛兽,不顾一切的反扑着,而北戎的士兵们在亡国的威胁之下,也做着殊死的搏斗,只不过,刚刚承受了断粮的噩耗,在气势上,明显矮了龙国那些抱着必死之心的士兵们一大截。

当黎明的曙光朦胧挂上天际的时候,山下原本多于豹营的敌兵已经所剩无几,豹营三万左右的将士则个个犹如浴血罗刹,在风湟的带领下,不断将手中的屠刀架上为数不多并已经被地上同胞的惨状吓破了胆的敌军的脖颈。当最后一滴敌军的鲜血从豹营战士的刀锋滴落的时候,突然的寂静无声地宣告:突围,成功了!

灵儿和景灏站在雪丘之上,看着二十几个人押送着那口刚刚用颍河坚冰做成的冰棺,在广袤的雪原之上渐行渐远。

刚从严重的心绞痛中缓过神来,灵儿的脸色无比苍白,黑盈的眸中泪水满溢,瘦削的小脸上已满是泪痕。

景灏看着那渐渐成为一个黑点的队伍,目光投向遥远而苍茫的天际。那个精明干练,深不可测的人,最后,竟然选择了为情而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反思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他比得上谁呢?论宽容忍让,他比不上风湟,论洒脱淡薄,他比不上琉旸,论意志坚定,他比不上窿照,就连他一直自以为的刻骨深情,他也比不过那个昨日还悠然而笑,今日却已安静躺在冰棺中的人,锦荣。

原来,他景灏,一直什么都不是呵……

他仰头,长叹,然后苦笑。

“景灏,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请你也放手吧。”灵儿喃喃道。

景灏转身,他知道,她记得他在鹤台对她说过的话,她记得他在灵犀宫对她说过的话,可是,她不知道,此刻的他,就连回味那些话,都会觉得羞愧,他没有资格呵。

“昨天,锦荣挡住那些毒镖,护住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放手了。”景灏声音平静,隐隐透着些许的苦涩,他转头,看向雪原,道:“我景灏今生与你的情缘,我自己毁了一半,上天收回了另一半,我无人可怨,无颜再恋,唯有放手。”

灵儿拭去脸颊上的泪痕,转脸看向他的侧面,微微点了点头。

“这件东西,我霸占了太久,也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景灏从怀中摸出一块手绢,递给她。

灵儿接过那还带着他温暖体温的手绢,微蓝的绢布上绣着几朵小小的茉莉,那是她的东西。

第一次见面,她淋湿了他,丢给他擦水的,就是这块手绢,一晃,已经三年了。他原说已经扔了的,原来,他一直带着。

灵儿攥紧手绢,喉间似被哽住,不知该说什么。

景灏转身看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招牌笑容,邪气而又可爱,道:“王嫂,要感激的话,等凯旋后,让四王兄请我上鹤台大醉三日吧,此时,我们还是先办正事。”

习贺等人已将锦荣藏起的万石粮饷悉数从冰雪中挖出,搬上车队,准备出发了。要顺利将这些粮饷送到风湟手中,面前,应该还有场恶仗要打。

灵儿点头,再看一眼那已消失在风雪深处的队伍,与景灏一起步下雪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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