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麟国,来仪宫。
平湖懒懒地倚在窗前,精致的脸庞全无以前的锐气,无光的水眸晕着一层迷茫。
自从锦荣死了之后,少了强大财力的支持,她的家族已大不如从前,身后势力的削弱,直接影响了她在后宫的地位。
念至此,她不由又恨起萧灵儿来,据说,锦荣就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只可惜,她也死了,否则,她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狠狠地戳她几刀,以泄心头之愤。
这个贱人,就连死,也要给她造成压力。之前,她还活着的时候,皇上虽宠暖霜宫那个酷似她的贱人,但也只是把她当替身而已,并未见付出多少真心。
可是,自从她的死讯传来,皇上竟似性情大变似的,将暖霜宫那个贱人当成了个宝,不但将暖霜宫修葺一新,赐名“吾心宫”,还将那个贱人的名号由“霜妃”改为“宠妃”,每日除了上朝便留在吾心宫与那个贱人厮磨。
这般的惊世之宠,使得后宫那些本来就对她这个皇后觊觎有加的贱嫔们都在冷言冷语的嚼舌,说来仪宫就要易主了。每每想到这些,就让她又气又恨。
门外隐隐传来低低的笑声和窃窃私语,“侍香。”平湖懒懒地叫,“奴婢在。”答应了半晌,才见侍香低着头急急地进来。
平湖抬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脸庞粉红,气喘吁吁,好似刚跑了很长一段路似的。
“去哪了?”平湖问。
侍香一惊,将头垂的更低,嗫嚅道:“没,没去哪。”
平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突然扬手扇了她一巴掌,怒道:“就连你也敢当面糊弄我了吗?”
“奴婢不敢,请皇后娘娘息怒。”侍香捂住红肿的脸跪下道。
“怀里塞了什么?拿出来!”平湖道。
侍香的身子明显一颤,迟疑着没有动手。
平湖失去了耐性,不顾形象地俯身一扯她的腰带。
哗啦一声,翡翠镯子玛瑙项链掉了一地,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更是咕噜噜地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出去老远。
“说,是不是去了吾心宫?”平湖气的捏紧双拳,呼吸急促。
“娘娘饶命,奴婢只是听说皇上抬了四箱战利品到吾心宫,心想与其被后宫那些女人拣去,不如自己也捡一些回来,是奴婢一时利令智昏,请娘娘恕罪……”侍香连连的磕着头。
“不知廉耻!”平湖气的浑身颤抖,一脚踹在侍香的腰上,侍香立刻痛翻在地。
吾心宫,灵儿倚在窗边,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那繁花似锦的庭院,暖风微醺,幽琴醉人,她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她终于知道,为何漪澜宫的昔日红颜会憔悴至斯了。被康奕掳回来的这一个月,她一直被关在吾心宫,除了身边寸步不离的四个侍女和康奕张良外,她再没见过第七个人,虽然康奕每天都会过来看她,但是,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日日枯坐的寂寥,让她想起了在安王府墨湖楼的那段日子。
康奕拨弄着琴弦,乌黑的眸子抬起,看向窗侧那抹纤瘦优柔的身影。这一个月来,除了带她去监房看望那两个重伤未愈的侍女时,她央他替她们换一个好一点的环境之外,她没有正眼看过他,只是日日这样坐在窗边。他知道,她的心不在这儿。
这一个月来,对于他送给她的礼物,她只说过一句话,“扔出去。”所以,每天,都会有很多后宫那些妃嫔们派来的宫女太监在吾心宫外等着捡稀世珍宝,宫里的太监一边往外扔,那一群人就争争抢抢的捡,就算被别人踩断了手背也不敢吭一声,因为,他们知道,皇上就在里面。
“张良,扔了多少了?”他垂眸,看着自己修长的手在琴弦上舞动,淡淡问门侧的张良。
“启禀皇上,扔了一箱半了。”张良恭顺道。
“嗯,他们也该拿不下了,其余的就留到明天再扔吧。”康奕道。既然她喜欢这样玩,他就陪她玩。
“都退下吧。”他起身,向窗边走来。
张良和四个侍女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灵儿,这一个月来,委屈你了,明天,我带你去游春如何?”昨日,赵彦陪着哭哭啼啼的灵溪到龙国参加静王侧妃的殡礼去了。
“我哪也不去,他会来接我的,我就在这里等他。”她的声音轻轻淡淡的,说出来的话语却似一盆冰水,泼在他火热的心上。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那个传说中用兵如神,俊美似仙的男人。
他眯眼,沉寂已久的征服欲再次被挑起。
“他不会来。”他语气沉着,是的,除了被囚禁的她之外,全天下都知道,龙国的静王爷,在战争中折损了两名侧妃,试问,他如何会去寻找一个死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灵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不该是这样的,这样静如死水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再忍耐下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龙国一起去攻打北戎?我付出的,不比祺王少半分,我的人甚至协助他们一起攻破了东岸的尚邦,而我,却甘心屈居远不如东岸繁华的怒松江西岸?灵儿,你虽离开我好几年,但是,对我的秉性,应该还是了解的吧。”
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犹如一颗石子,瞬间打乱了她平静的心湖,无法抑制的惊慌猛然涌上她的心头,不,不会的,祺王他,是风湟的父王啊。
看着她悄然捏紧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子,他知道她明白了他的话,对于她的冰雪聪明,他从不怀疑。
“或许,四万条生命,换一纸休书,尚可原谅。那么,此番,灵儿,你好好的看清楚,在他心里,你究竟值多少。”
“不会的,他一定会来的!”灵儿无意识地低喃出声。
知道她的心已经动摇了,康奕毫不介意再推一把,“好,灵儿,我们来做个赌怎样?三个月,对于一个刚刚结束战争的国家,足以将一切再次纳入轨道了。我们就以三个月为限,三个月之内,如果他来苍麟国找你,我立刻将你还给他,之前所做一切,就当我自作多情。若是过了三个月,他不来找你,那么,请你把心收回来,和你的人一起,陪在我身边。如何?”
背对着他,她咬住了下唇,眼中泪光闪烁,“好。”
风,这次,我用我的命,来赌你对我的情。
走出吾心宫,康奕抬头看向不远处御书房屋檐上那一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琉璃瓦,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微笑。
看起来,不择手段,不仅适用于政治,在非常时期,同样适用于感情。
灵儿,你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口中他,因为,此刻,他正扶着别的女人的棺椁,哭着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