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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国,静王府,莜月宫前。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风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悲伤的语调和着难掩的深情,伴着悠扬的琴声在莜月宫上空缓缓缠绕。

林辅眼中微湿,同时也稍稍放下了那颗高悬的心,这样,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吧。

自从攻破尚邦,除了和康珏赵彦以及尉迟放宁晖作别时,班师回朝的大半个月,风湟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回到长天,就连王上亲自主持的凯旋盛宴他也没有参加,只是带着王妃的尸体将自己反锁在莜月宫里。

七天七夜,他没有出来,也不准任何人进去,为了以防意外,林辅和祁阳轮流着每夜悄然潜伏在窗下,以免风湟再做出什么自戕的行为,然而,每夜,他们听到的,只是轻轻的哽咽低语或是压抑的低泣,想象着黑暗中风湟的样子,两人经常是掩着泪悄然退出。

第八日,他突然打开了莜月宫门,苍白消瘦,胡子拉碴。他回到了晟啓宫,任由婢女们为他洗漱更衣,喝了一点粥,然后,去参加为他的妃子举行的国葬。

临出门,他吩咐:“送一个琴案到莜月宫。”

亲自搬着琴案,推开莜月宫门,院内的空地上早已撤去了凋谢的桃花,换上了清雅的茉莉。花林中间,竖着一块檀木,上书“长相守”三个大字,正对着里侧的门廊。林辅看出,那原是一把琴案,只是被削去了四足。

为赵雪婧和萧灵儿两位侧妃举行的葬礼隆重而又盛大,出殡的队伍从王宫一直排到城外的王陵,然而,没有人会想到,其中一具厚重的棺椁里面,放的只是衣冠。

葬礼过后,风湟每日按时上下朝,回到静王府,便坐在莜月宫的门廊下,对着那块长相守的木牌弹唱‘凤求凰’,一唱就是好几个时辰。

前几日,窿照突然说从北戎荣亲王的府中搜出过一封叛国文书,矛头直指风湟。风湟也没有多作辩解,只是拿出一封同样内容却不同笔迹的叛国文书,然后默然退朝。

两封内容一样的叛国文书,一封是静王的笔迹,另一封却是豫王的笔记,大臣们当然不敢等闲视之,于是,烟熏,照光,浸水……什么样的辨别真伪的招数都使了出来。

风湟字迹的那封叛国文书,一进水,突然变成无数的碎纸,漂浮在水面上,每一个形状不一的碎纸上都是一个字,于是,大臣们得出结论,留有风湟笔迹的那封叛国文书乃是伪造。至于伪造者是谁,昭然若揭。

考虑到窿照在灭亡北戎战争中也曾立下汗马功劳,祺王只是在朝上重重斥责了他,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措施,倒是朝中对王后一族心存不满的大臣,对此事件颇有微词,一时传的沸沸扬扬,豫王之书一度成为妒贤嫁祸的代名词。

战争结束已有两月,王后一族以及他们的拥立者开始蠢蠢欲动,明里暗里地上奏祺王应该早立王储,至于立储对象,当然是王后所出的窿照。

朝中有大臣不赞同,提出风湟也是不错的人选,况且,此次灭亡北戎的战争,若论功勋,风湟当属第一,无人可出其右。

王后一族情急之下抬出了后继有人一说,窿照征战期间,赵雪姬已为他产下一子,再过几日便满百日,而风湟痛失二妃,看起来短时间无意再娶,膝下有无子息,向来也是挑选王储的一大先决条件。

朝中大臣争闹不休,私底下的各方势力也是暗流汹涌,而一向莫测高深的祺王却始终没有任何表示,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究竟做何想法。

风湟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他的心里,似乎只剩下了莜月宫那一方天空。相较之下,林辅和祁阳却没有这么轻松了,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窿照登上王储之位,若是如此,他们多年的努力都将白废。

若说风湟的世界因为灵儿的逝去而坍塌了一半,那么,霆门就是撑起另一半的唯一一根支柱,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看着风湟生活在黑暗中。

好在,现在,他们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若是事情真像自己预料的那样,窿照将会被打入彻底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来到王府后院的树林,在一棵树上轻扭机关,地面突然出现一个三尺见方的入口,这原是祁阳等人到府中来向风湟汇报霆门情况的秘密场所,自从豹营建成之后,已经很久不用了。但是战争结束,它却再次被祁阳和他频频光顾,只为,里面关着的那个神秘犯人。

步下紧窄的阶梯,眼前开朗起来。这是一个三丈见方的小小石室,里面放着石桌石椅,最近,又添了一张床,显得拥挤起来,四壁上的八盏灯将这个小小的空间照的一片通明。

“参见林主管。”入口处的两名霆门部下向林辅行礼,林辅点头示意,向房内石桌旁那个四十出头的精瘦男子走去。

男子抬头,阴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偏过头去,一如既往的沉默。

林辅打量他一眼,嗯,果然不是一般的体魄,当初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这个人身中二十几刀,倒在血泊中,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是祁阳发现他还有一息尚存。他身穿普通士兵的铠甲,破损的腰带旁,却露出将军金牌的一角,祁阳觉得事有怪异,才让豹营将此人作为战俘,秘密运到了长天,藏进了静王府。

盘问战俘时,根据战俘的描述,祁阳和林辅发现,他们藏起来的这个人,正是北戎负责怒松江以东战场的主将罗阙,于是,很多没有弄明白的事情,便都着落在此人身上,比如说,灵儿遇袭,赵敬德被刺等等。

不想,这个亡国之将,却是个硬汉,抱着大不了一死的态度,来了个三缄其口,从他能睁开眼到现在,将近两个月,林辅和祁阳就没有听他说过一个字。

于是,祁阳带着人日夜兼程再次赶往北戎,这一去,已有半个多月,算算,也该回来了才是。

他们的这一番举动,都是瞒着风湟的,他太悲伤了,他们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任何一件能让他想起灵儿的事情,可是,灵儿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几乎静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再怎么尝试着去淡忘,都是做不到的。

笑语嫣然,也已经关闭好几个月了,但是至今仍有很多城内的千金贵妇日日派人前去查看,只盼望哪一天,那扇通往美丽的大门又打开了。

想起灵儿,林辅心中也难过起来,那个真情真意,却又风轻云淡的女子,陪伴着风湟走过了这两年最苦难的日子,如今,风湟刚刚走出黑暗,迎来光明,她却就这样走了,徒留一片惘然和伤切。

念至此,林辅也无心再与罗阙继续往日的打哑谜了,转身向外面走去,阶梯口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出现在林辅面前,男孩身后,祁阳目光沉稳地看着林辅。

“爹?”小男孩看着灯下的人影,不确定地轻呼一声。

一个多月状如死人的男人,却因为这轻轻的一唤,浑身一颤,然后,腾的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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