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哲不负萧悯所望,暗中除去了一些将领,就连他的亲弟弟都与之疏远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性情大变,偏执生冷的兄长给暗中做了。
萧悯发现他越来越在意别人的眼神了,行为举止,衣着仪态,都端起了威严的架子。然而他还是夜宿到她这里,萧悯想不明白,他这新鲜感还没过去?
随着与李密对阵后的一场场败,宇文哲脾气越发的暴躁,当身边兵力不足七万里,他已经退至魏城。
萧悯越看他越觉得此人是个草包,当初缂杀杨珖看来的确是被一群不愿做出头鸟的给推上去做炮灰的。可她却不想停下已进行一半的计划,除了为报杨珖的夫妻之义,她对这个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占有自己的男人无半点儿好感,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只是她不是游侠剑客,又不是手握兵权的将军,……更何况她也想让这个草包尝尝孤家寡人的滋味儿,以为坏了别人的清白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的吗?就算是个弱女子,也可以为自己讨个公道的。
萧悯收回神思,为宇文哲又倒了杯酒,安抚地一笑如上等美玉般赏心悦目。
宇文哲红了眼珠,神智有些不清了,大着舌头又道:“……都是弟弟害我,那李密早先便是个能打的,不想我居然败于个草寇之手,真是天不佑我!……悯儿可有退敌良策?”
萧悯一惊,抬眼好好看看他,见他眼底真的有渴望之色,不由为难地想了想,“我连宫门都没出过几回,哪会有什么……按理说,将军所带的禁卫军是大睢最精锐的部队了,装备最为精良,为何会屡战屡败?莫不是军心不齐?若是以将军的亲锐为主力,能不能好些?萧悯不懂军事,乱说的,将军还是不要听了~”
宇文哲却认真地想了想,原本迷离的眼神倒似清醒了些许,“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还是你好,不像他们……还有那些烦人的女人,等我把她们都送走,就没人再来烦我了~”
萧悯没去理会他的嘀咕,反正她想说的都说完了。至于他怎么领会,就不是能控制得了的。
第二天,她起身时身边已经无人了,想来宇文哲又兴冲冲地去实行新方案了吧。
正安然地画着牡丹图,用鲜红勾勒出粉红花瓣上的筋丝时,萧悯听到一阵杂乱且重的脚步声,不像是男人的,不免心头一动。当初独孤皇后可是领她去杖毙过尉迟女官的,这脚步声令她有种穿越回去的感觉……
果然,没片刻,宇文夫人就带着一群女人冲了进来,一脸的苦大仇深。而这会儿,萧悯已经安然地立于门边,虽垂着眼帘,背却挺得直直的,对于宇文夫人径自坐到正位上的行径似不以为意。
“你这淫妇,不要以为使得狐魅的手段迷得了我夫君就没人看得清你的险恶用心!”宇文夫人一手倒攥着利剪,一手指着萧悯,“别以为你这样就能替杨珖那昏君报仇,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有老娘在,你趁早死了那心思吧!”
萧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翘,居然冲她亲切地笑了。倒不是有意气她,只是她此时的模样令萧悯觉得有如当年的自己,也是如此气急败坏地去找玉华夫人,打算大闹一场,使使威风将她除去,结果被玉华那百般怜爱的弱姿气得掉头就走……
当真是历史重演吗?她怡然地扫过那些跟随而来的女人们,都是宇文哲的妾室吧,也都几个月没得到丈夫的宠爱了吧?自己现在也算得上祸水了吧……她竟然也在?萧悯对上紫薇的目光,竟似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赞赏。她赞赏自己此时的悠然自得吗?她的目光中竟没有了防备与敌意。萧悯困惑了,却不想被对方看破,淡定地将目光转回宇文夫人的脸上。
宇文夫人本是抱定撒泼后趁乱除死萧悯的心思来的,不想被她那脸上神秘的笑容给笑毛了,不免暗想,莫非是夫君早防着自己这手,暗中派了人潜伏在周围不成?想起早上夫君冷冰冰地丢下一句送她跟其他姬妾们离开的话,不由心头一凉……
但还是不忿萧悯的镇定,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向萧悯砸了过去:“你个狐狸精,老娘……”
萧悯的不躲闪,让宇文夫人愣住了,那茶杯也非常有准头地砸上她的头,随着一声脆响,茶杯摔在地砖上粉碎,而一股红红的血丝也自萧悯的额头滑下,如用刀在那完美的脸上划了一道子似的,还流过她的唇边……
萧悯笑得跟后世的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那么不可揣测,无情地打碎了宇文夫人原本雄厚的底气。她神色不定地闪了闪双眼,怒哼一声,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离开了。那些姬妾一见,觉得自己做不了那出头的鸟,随后匆匆跟上……
萧悯看着唯一没走的紫薇,按住她贴在自己额头的帕子,没起没伏地问:“为什么帮我?”
紫薇夫人一笑,竟令萧悯感到一抹久违的温暖,“我以为你懂……学会了观泰山崩而不变。”
萧悯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明明有着大抱负大志向却因身为女子而无法施展,只能看着邪恶与苦难降临却无能为力,唯有利用强者推波助澜,让它们快些过去,还百姓个安居乐业……
宇文哲晚上回来后知道了妻子的所作所为,大发雷霆,带着怒火冲到妻子那边很是威风了一把,那气势竟有恩断义绝的势头,令宇文夫人着实老实了一把,很久都没再来找萧悯的麻烦。
战况越发的不利于宇文哲,他又退了,逃到聊城,尽管如此,萧悯依旧没受什么苦。马车,吃食,都是挑最好的送到她这边,大概连宇文夫人的待遇都不及她许多,也让那些追随宇文哲的人,心又冷了很多。暗中有小股队伍偷偷地离开了,宇文哲知道后又开始报怨连连……
“当初就不该听弟弟的,不然我现在还是……”
萧悯习惯性地忽略宇文哲的报怨,反正他爱说啥就说去呗,这个时候任何劝慰的话,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萧悯脸上露出体贴的认同,为这个已经没了半分清峻的男人布菜斟酒,做足解语花之姿。
“谁都想让我听他的,可谁也没打胜过一回~!”宇文哲啪地把酒杯摔了出去,气得呼呼直喘粗气。
若不是搜刮了不少杨珖的珠宝,只怕还挺不到这个时候……萧悯偷偷打量着他。不知是不是在烛火之下的原因,那脸上泛着灰气,连头发都没了光泽。怎么跟杨珖那时好像?萧悯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宇文哲虽在气头上,还是敏感得很,“怎么了?可是觉得冷了?”
萧悯微微摇头,起身走到他身后,揉捏起他的双肩。“将军不要跟他们生气了,不值当的。若是因萧悯带来不便,萧悯等着将军何时走上好运,再来接就是了。”
宇文哲愣了一下,“我还能有好运?”
“怎么会没有呢?将军要有信心。萧悯虽这样说,也是不舍得将军的,只能把握住现在,还能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罢了……”
宇文哲双眼一亮:“就是这话。就是做得一日皇帝也比做不成强!”他随即旋风般地卷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