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哲在极短的时间内称帝了,却没如承诺那般封萧悯为后,只得了个淑妃之名,但她无所谓地一笑,原本就不在乎。然,宇文哲似觉得亏欠了她,夜夜专宠,反倒令萧悯觉得他那是最后的挣扎。
可想而知,他这一举措令多少属下寒了心,又引来了多少人的关注。已经称帝的兴国公李源,眼下是兴皇了,率先派兵追来,而据说早称了王的窦建德也带兵杀了过来,眼前还有李密的围堵……他没崩溃已是不错了。
萧悯暗自得意,看你还能蹦跶到几时?
当萧悯筹划着如何除去紫薇夫人的时候,她竟然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一向颇为倚重她的宇文哲闻信,挥着剑劈碎了桌案,大骂了一顿后却越发的颓废了。他早就没有再战之心,竟然下令,留下儿子们跟他的皇后守城,自己带了三万兵马,连夜往帝都攻去,美其名曰要与兴皇李源决一死战。毕竟他生长于帝都,自信还能拉笼一些旧部……
萧悯暗笑,尽管他畏惧原配及那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不敢封自己为后,但此番可算是留下他们挡死了。她没半分愧疚地随着宇文哲走了,她也想好了,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宇文哲这样做,定会众叛亲离,死,已经离他不远了,自己也活得一天算一天。
她却不知,正因她的镇定自若,才让宇文哲依赖上了,觉得眼前不过一时的困境,总会过去的。
然而夏王窦建德出手比较快,他抄了兴兵的后路,不仅收了不少禁卫军散勇,还将那些留下的后宫女子席卷了,并收获了已经余下的大睢财宝。眼下更是快而准地追上宇文哲,将之俘获……
当萧悯得知这些时,夏军已经包围了这个不大的小城。她身边的宫女们再次崩溃,颤抖着聚成一团。
萧悯不是不怕,只是心愿已了。她镇定地自己装扮着,不多会儿,又是那个端庄美艳的一国之后了。
当皮鞭声伴着马靴声步入大门时,萧悯已经端坐好,安然地等着见那个传说中的英俊王者了。
大门唰地被拉开,窦建德迈大步走了进来,第一眼看到萧悯时便目不转睛,如遭雷击了。他眼中的炽火与萧悯的深深打量对上后,突然不舍得这惊为天人的女子被处死了,他生出收之的心……只一转瞬,他就有了新的打算。
萧悯很是诧异,虽说他面相英俊,高大魁梧,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但却没想到依旧是一身的大睢官服,而不是王袍。这意味着什么?萧悯一时想不明白,但经历过宇文哲后,她还是看出眼前的男人,同样会臣服于自己的石榴裙下,只为那贪婪的目光……
宇文哲死得很惨,还被窦建德否了他称帝的名号,并接收了几万禁卫军,再次壮大了自己的队伍,赢得了好名声。
萧悯更没想到,这样的男人,居然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后以国母之名将她迎回。她,又成了皇后,大睢的皇后,尽管这个国家已经名不符实了。
萧悯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夏王为何如此做。这人,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他想借自己的名头行事。
果然,他追谥杨珖为闵帝,并在剐了宇文哲兄弟后为杨珖举行风光大葬。萧悯痛快地哭了一回后,反而心平气和了。既然老天不让她死,说明她还没到阳寿,那就好好地活着吧,至于杨珖的仇,总算是报了,去了一块心病。以后,就顺其自然吧。
窦建德做完这些事后,接收了玉玺,接收了国宝,接收了萧悯……萧悯明白,自己只是他称帝的一个政治旗帜,如此才师出有名。
尽管如此,萧悯觉得这个男人还不算卑鄙恶劣,虽然心思多些,但相比之下,也算有脑子了。而且他还尊重自己,现如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不再以色侍人,每日挖空心思将那恶徒推上绝路要来得好多了。她有些享受眼下这般有尊严的活着了。
窦建德心很细,就连萧悯戴的簪子,穿的衣物,都亲自过问,让她觉得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如此关心着自己。于是看向窦建德的目光越来越温和,能称王许久而未称帝,一直等着这个契机,或许这个男人能让自己安享晚年。尽管已近四旬但容貌依旧宛若双十年华的萧悯,已经把自己归到老年人的行列中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有六十岁了。
萧悯被送到窦建德的妻子曹后那里以示避嫌,这让她越发的放下心,但同时也在内心唾弃自己,似乎应尽节以保住自己的名声。可她真的不想死,她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自己为了杨珖,为了宇文哲那样的人渣去死?那太不值得,也太傻了些。
她已经做好寂寞地死去,长伴青灯,但不要自己结束性命,绝不!
然则她如此想,并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想。来到夏王宫,她被窦建德的简朴吓了一跳,那些后宫女子的头上更是连个金簪都少见,宫女都穿着粗布衣服。难道窦建德想走当初杨珖的老路?不过听闻他的名声还是不错的,收服的大睢旧官均一一重用,不为所用者,也以金银相送,可自行离去,就连卷来的后宫女子,也放走不少,实在无处可去的,才随自己一同被送到王宫……
正当萧悯展望生活时,现实再次无情地打击了她。
既然夏王尊她为国后,那曹后定要以下臣之礼来拜见她的,可入宫多日,不见人影,只派了公主来前慰问,说明情况。原来曹后双足有疾,不能亲来侍奉。
若真如此,萧悯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她从窦建德女儿闪烁的目光中品出不是这么回事。偶尔闪过的轻蔑令她感觉到,这是曹后在给自己下马威。尽管她夫君已经做出了决定,做足了表面上的……但显然,她这个做妻子的并不赞同,所以也就没想着真把萧悯高高地供起来,给她夫君壮声势,扛大旗。
也是,这后宫之中,皆在她的掌控之下,就算萧悯有什么想法,也翻不出她的掌心去。
萧悯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做皇后之前,在晋王府时也是节俭得很。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想通了这点,萧悯觉得一切还不是那么坏,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只要能过上平静的日子就好。
然而,树欲静,风不止,这世上总有些事,有些人,逼得你不得不往前行,不然……她早已没有退路。
一场宫宴,吹响了再战的号角,萧悯退无可退,只能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