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紫星见到南宫凌风,觉得他身形颇为眼熟,猛然想起那暗算女儿和徒弟,偷听他们行动计划的人来,料定便是他通风报信,才使得自己两位师兄遭遇厄运,是以恨怒无比。
南宫凌风没料到他突然攻击,忙飞身跃开,躲过来剑,喝道:“紫星道长,何出此言?”
紫星见他身形奇快,越发认定他是那奸贼无疑,左手捻起剑诀,挺剑再刺,嘴里怒骂道:“奸贼休要狡辩!多尔衮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叫你认贼作父,为虎作伥?”
紫光这才明白师弟是误将他认做多尔衮的探子了,忙大声道:“师弟快快住手,他不是什么奸贼,他是中原武林盟主南宫无痕!”
紫星一愣,急忙收剑,将南宫凌风上下打量一番,狐疑道:“你是南宫盟主?”
不等南宫凌风答话,紫光忙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道:“如若不是南宫盟主舍命相救,我们师兄弟三人早就性命不保了,师弟你怎可以如此骂他?”
紫星恩怨分明,当下十分惭愧,拱手道:“南宫盟主,在下刚才实在太过卤莽,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怪罪!”
南宫凌风忙摆手道:“紫星道长客气了。其实我不是南宫盟主。南宫盟主他恐怕,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说着,悲从心起,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紫光呆住了,涩声道:“江湖一直传言南宫盟主在玉门关外与‘嗜血双魔’恶战身亡,难道,难道这传言是真的?”
南宫凌风目噙泪光,强压悲痛道:“如若他没亡故,眼见闯王余部频遭清军围剿,伤亡惨重,他又怎么会不现身相救呢?”
紫星点头道:“想来的确如此。如今闯王余部群龙无首,被清军四处围剿,损失惨重。如果南宫盟主尚还健在,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唉,可惜中原武林又失去一位忠义英勇的大英雄,实在令人扼腕痛惜!”
紫光道:“刚才那些清兵为何都叫你南宫无痕?如若阁下不是南宫盟主,那又是谁?”
南宫凌风呆了呆,缓缓道:“我有难言的苦衷,请恕在下不能告知各位姓名。但请你们相信,我绝不是满贼走狗,替多尔衮通风报信的另有其人。”
紫光忙道:“师弟,替多尔衮通风报信的正是福瑞客栈掌柜曹沭!”
薛天虎惊道:“紫光道长休要误会!曹沭与我数十年交情,他素来憎恨满贼,怎么可能投靠多尔衮?”
紫星也道:“不可能是曹沭!曹沭和那暗算世杰、偷听我们谈话的人身材体形都相去甚远,不可能是他的!”他便将那人如何暗算陈世杰,如何偷听他们谈话,讲述了一遍。
紫光道:“那曹沭向多尔衮通风报信,是这位,这位前辈亲眼所见,岂能有假!”紫光素来敦厚,是以脱口而出。
南宫凌风点点头,将曹沭通风报信的情节再叙述了一遍。
彭元祖将他上下细细打量一番,狐疑道:“阁下是否亲眼所见,我等都不得而知。但我看阁下的身材体形,却和那暗算窃听之人极其相象!”彭元祖最早发现那人,还冲他发了三枚透骨钉,所以对那人身材体形印象犹为深刻。
南宫凌风不想隐瞒,叹口气道:“不错,偷听你们谈话的正是在下!不过,在下并无任何恶意……”
众人哗然,原来在他们众多高手眼皮底下来去自如的神秘人物果真是他,顿时众人均内心震怒无比。众人尚未做出反应,陈世杰和苏灵却不约而同拔剑扑来。苏灵被他暗算,害得她在父亲和众人面前颜面丢尽,对他自然恨之入骨,一招“风起龙骧”,向他当胸刺去,正是昆仑派“天罡剑法”的精妙招式。她嘴里骂道:“无耻恶徒,使用卑鄙下流手段害我!今日不取你狗命,难解我心头之恨!”陈世杰使出一招“龙舞长河”,向他腹部斩去,手下毫不留情。
紫光喝道:“灵儿,世杰,休得莽撞!”一边侧目看紫星,却见紫星目含恨意,竟毫无阻止的意思。陈世杰和苏灵恨不得能将蒙面人生吞活剥而后快,哪里理会师伯的喝止?
南宫凌风见招招狠辣,而紫星却毫无阻止之意,只得旋身避开,口中冷笑着道:“一个窥觑掌门宝座,一个心肠毒如蛇蝎,在下略施小计教训教训你们,又有何妨?”
苏灵知道自己私下的谈话全被他听了去,更是气急败坏,仗剑再扑。陈世杰被他的话吓得脸色苍白,不敢看师傅脸色,咬牙全力击杀。紫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内心羞怒无比。怒的是女儿和爱徒竟私下合谋掌门之位,羞的是此等家丑竟被蒙面人当众揭穿,让他颜面尽失。须知虽然紫星有意立爱徒为掌门继承人,门下弟子也对此深信不疑,但紫星一直未亲口宣布,而在宣布之前,任何窥觑掌门之位的举动,均犯了昆仑派的大忌,当年天风、天雷二人便是为窥觑掌门之位,使得门内弟子互相残杀,几乎让昆仑派陷入灭顶之灾。紫星心念之间,两人已向南宫凌风攻出了十几招,南宫凌风并不还手,只在移位换形之间便轻松避开。当下,紫星更是羞怒,心想:“此人依仗自己武功高强,对我昆仑剑法尽情羞辱,实在是欺人太甚!”
南宫凌风原想揭穿二人的心计阴谋,让紫星知晓真相,出面喝止。只怪南宫凌风不懂人情世故,他哪里知道紫星心高气傲,被他当众揭穿门内丑事,反对他嫌隙更深。陈世杰和苏灵虽然年龄不大,但已尽得昆仑派真传。因“昆仑七剑”中的紫阳和紫霞两位道长多年云游四海,昆仑派镇山阵法“乾元七星阵”便缺了两人,紫星只得全力教授女儿和陈世杰,才得以将阵法补全,因此两人的“天罡剑法”亦使得十分精湛,威力自然不可小觑。南宫凌风一味忍让,却让两人杀意更浓,招式也越来越狠毒辛辣,而紫星却冷冷观望,更无阻止的意思。南宫凌风大怒,喝道:“再胡搅蛮缠,休怪我手下无情!”两人哪里理会?招招向他致命部位刺来。
南宫凌风忍无可忍,长剑一挥,寒光四射。紫云啊的惊呼起来,南宫凌风使的正是苏灵刚才使的那招“风起龙骧”,只不过更精妙流畅,威力更是高出无数倍。原来南宫凌风自服了雷天的九天阴阳丹后,功力猛增,远非昔日可比,对剑法的洞察能力亦是非普通高手所能及。在正白旗衙门的时候,早将紫光等人施展的“天罡剑法”瞧得个了然于胸,因而愤怒之余,故意使出昆仑派剑法,欲压住二人的嚣张气焰。三人兵刃相交,陈世杰和苏灵大骇,两柄剑被他强大的劲力绞脱,飞上了半空,吓得两人呆若木鸡,做声不得。
紫星虽然惊骇,但瞧出他所使“天罡剑法”虽然招式变化毫无破绽,却并没有昆仑派剑法的精髓,只是仗着他深厚内力,才显得威力无比。见他如此戏弄门下弟子,紫星更是恼羞成怒,跨前两步,喝道:“鼠辈休得呈狂卖弄!既然阁下如此藐视我昆仑派武功,贫道倒想领教领教!”不容南宫凌风答话,他已挥剑出招,还是那招“风起龙骧”,却更是精妙绝伦。
南宫凌风见他将同样的招式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武功修为竟比他的师兄、师弟不知高出多少,心里既吃惊,又佩服。其实,昆仑派武功分九个层级,自唐代圣天云掌门以来,对弟子学习武功定下了极其严厉的门规。门规规定,普通弟子只能将本派武功学习到第五层,资质好的弟子可以学到第八层,只有被选定的掌门继承人,才可由前任掌门传授第九层最顶级的武功,为的是确保掌门人的绝对权威。如此规定,虽然确保了掌门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为弟子窥觑掌门位置相互争斗、自相残杀埋下了祸根。紫星天资聪慧,悟性颇高,是学武的奇材。被选定为掌门继承人后,由前任掌门玄机道长亲授武功,因此,他的武功修为比其他师兄弟高出许多便在情理之中了。南宫凌风不知个中缘由,自然吃惊不已。
南宫凌风见他来势凶猛,身形微动,飘然飞出避开,嘴里道:“紫星道长休得误会,请听在下几句话再动手也不迟!”
紫星见自己全力击出,连他衣角尚未沾到分毫,内心怒极,脸色更是难看,哪管他的话,将“天罡剑法”的精妙招式尽力施展开来。南宫凌风本不想和他斗剑,一味躲闪避让,反而失了先机,顿时落入他剑影笼罩之下。南宫凌风本以为自己对“天罡剑法”了如指掌,凭着自己精妙的身法也可以一一避开,哪知同样的昆仑剑法,在紫星剑下施展开来,威力却非同小可。腾跃之间,扑哧几声,衣襟被他割下数块,如不是南宫凌风反应奇快,早被他穿腹刺死。此时,紫星非但无收招的意思,反而一招紧跟一招,欲将他置于死地。南宫凌风大怒,剑走偏锋,剑尖圈点,绽开数朵剑花,向紫星肩膀刺去。紫星一剑走空,见他来势突兀,竟是从丐帮“屠狗棍法”中演化出来的招式,剑刺他肩部穴位,却是破解他攻势的奇招。紫星冷笑一声,剑式立转,飞身而起,人剑合一,向他上中下三路刺去。这一式南宫凌风却未曾见紫光三人使过,见他剑气喷薄,招式精妙绝伦,大吃一惊,急忙立剑封挡,飞身暴退。兵器交鸣之声震天,众人眼前犹如月华绽放,便见南宫凌风遁逸一丈开外,胸前衣衫破裂,伤痕刺目。
这一招南宫凌风危急之下,用“残月剑法”的“河倾月落”式拆解,凶险至极,饶是如此,还是被紫星剑锋划破肌肤,鲜血直流,心中惊骇不已。这昆仑派的“天罡剑法”,勿名曾多次提及,对该剑法亦是赞誉有加,还曾当着南宫凌风的面演练了几式。最后,勿名叹息道:“可惜的是,‘天罡剑法’我所见不全,最精妙的‘秘传九式’才是这剑法的精华所在。”南宫凌风见紫星使出的这式剑法精妙绝伦,变化多端,威力更是惊人,料想便是勿名念念不忘的“秘传九式”了,因而内心十分震惊。哪知紫星比他更为惊骇,不但招式被他竭力化解,而且兵刃相交,震得他手臂酸麻,对方内功修为之高可想而知。众人见两个绝顶高手比剑,一个招式精妙,咄咄逼人;一个招式庞杂,内力惊人,生死便在须臾之间,瞧得众人既是佩服,又是惊心动魄。
紫星剑指南宫凌风喝道:“果然是‘残月剑法’,你究竟是谁?为何使用那‘毒丐’费清免的独门暗器暗算我徒弟?莫非你便是那费清免老毒物?”
南宫凌风一愣,知道三言两语无法解释清楚,便冷笑道:“江湖上早没了‘毒丐’这个名号,我怎么可能是他?你无须知道我是谁,只管将你那秘传九式‘天罡剑法’使出来,我倒想见识见识铁冠道长当面穷数十年光景,苦心创下的剑法有何精妙之处!”
他的话一下刺中了紫星的痛处。原来“天罡剑法”共三十六式,相传当年铁冠道人善画龙,用三年时间画就一条汇聚天地灵气的长龙,点睛之后,长龙竟脱离画卷,腾飞九天,绕昆仑山三日不去。其飞腾蟠屈,灵动精妙,令人叹为观止。铁冠道人观其姿态,暗合北斗天罡之玄机,遂闭关数十载,创下了三十六式“天罡剑法”。三十六式中的后九式最为精妙,圣天云立门规之时,便将这九式列入非掌门不传之武功,昆仑派门人称其为“秘传九式”,刚才紫星所使的便是“秘传九式”中的第一式“龙跃鸿矫”。当年玄机掌门传紫星武功的时候,刚授完“秘传九式”中的前六式后,竟突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秘传九式”便名存实亡了。这其中的苦处,岂是外人所能知晓的?
紫星听他道破“秘传九式”,又惊又羞,以为故意讥笑他所学非全,更是怒不可竭:“我派剑法,不是你这般鼠辈想窥觑就能窥觑得去的!”
南宫凌风听他口出恶言,心中亦是愤怒,斜剑在侧,冷冷道:“‘秘传九式’不过如此,普通人一看就会,还非掌门不传,如此画地为牢,故步自封,如何能将自派武功发扬光大?”说罢,飞身挺剑向紫星刺去,正是那式“龙跃鸿矫”!
紫光惊得张大了嘴巴。昆仑派历代弟子都曾见过掌门施展“秘传九式”,但招式变化太过精妙复杂,快如流星疾电,看都尚且看不清楚,岂能模仿学习?这人不知用什么本事,竟将这招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紫星惊骇之余,急忙使出“秘传九式”第二式“龙吟大荒”,剑影层叠,鸣音尖厉。两人在月下剑光中一触即分,众人尚未看清楚,两人已对招分开。紫星面色涨红,身形微晃,显然被南宫凌风内力震得气血翻腾。南宫凌风则稳如泰岳,手臂上却多了一道伤口。
南宫凌风由衷赞道:“果然好剑法!再接我一招试试!”众人又是一阵惊呼,他这次使出的竟然也是“龙吟大荒”一式。
紫云见状不妙,忙大喊道:“掌门师兄,小心被他偷窃武功!”紫星心头一凛,虽然此人现学现卖,神蕴相差甚远,但招式变化均如出一辙,威力自然非比寻常,不禁内心胆寒,大喝道:“师兄、师弟、世杰、灵儿、常胜、志承,结阵困敌!”
紫云道长和陈世杰等昆仑弟子应声挺剑跃入场中,将南宫凌风团团围住。紫光道长一惊,知道掌门师兄动了真怒,欲对他痛下杀手,虽然极不情愿,但掌门一令既出,只得仗剑上前。
南宫凌风见七人分别对应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七个方位,知道是昆仑派的镇山阵法“乾元七星阵”,心头微惊,却不害怕,冷笑道:“素闻贵派‘乾元七星阵’威名,今日得以领教,实在是荣幸之至!”
紫星见他识破阵法,惊异之余,却长笑道:“阁下果然好眼力!既然阁下是高人,贫道便率昆仑派众弟子向阁下讨教讨教!”说罢,立剑指天,其余六人便唰的一声,斜剑在胸,剑阵已然结成。此时,寒风乍起,雪沫嘶嘶飞扬,将众人衣衫吹得猎猎做响,旁边观战的人心头顿时弥漫起浓浓的寒意来。
南宫凌风横剑卓立,虽然深知剑阵一旦摧动,威力必然非同凡响,但事已至此,已毫无回旋余地,当下只得凝神应对,丝毫不敢大意。
紫星清啸一声,剑一挥,便听剑身颤鸣之音刺耳,七柄长剑犹如翻滚的银龙,绵绵不绝的向南宫凌风刺去。南宫凌风见剑阵启动,七人浑然一体,招式千变万化,威力比之紫星一人不知高出多少倍。待他瞧仔细时,七柄剑已刺到跟前。南宫凌风倒抽一口冷气,只得振作精神,长剑挥舞,一连使出“天罡剑法”七式,亦是一气呵成,剑气磅礴。“乾元七星阵”结阵剑法均为“天罡剑法”,他用“天罡剑法”应对,颇有“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的味道,但也不可谓不是应对的上上之策。殊不知七柄剑刚要与他长剑相交,却忽然立变,招式已然变幻,变化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南宫凌风急忙变招,他变化快,七人变化更快,顿时,南宫凌风便陷入了劣势之中。
南宫凌风在重重剑影中腾跃格挡,左支右绌,心下胆寒,陡然后悔不迭:“这七人即便是不结阵围攻我,也威力无穷,现在结阵,浑然一体,我如何能应付?即使不被刺死,累也得被他们累死!”
剑阵摧动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已分不清哪招哪式是何人使出,只见剑光闪耀,人影绰绰,劲气激荡如风雷滚滚,气势惊人。
静虚师太见这昆仑派“乾元七星阵”与那武当派的“北斗七星阵”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北斗七星阵”更具威力,不仅暗暗心惊。心想:“那蒙面人武功虽然高强,但被这剑阵困住,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果然,听得南宫凌风数声厉啸,身上已多处挂彩,依然咬牙苦战。紫光不忍,大声道:“前辈,快快弃剑认输罢,否则性命不保!”他以为只要南宫凌风弃剑认输,掌门师弟便会罢手了事。
南宫凌风素来倔强,冷笑道:“紫光道长,多谢你好心,士可杀,不可辱!要我弃剑投降,万万不能!”
紫星冷喝道:“师兄休要存妇人之仁!此人藏头缩尾,行迹诡异,暗算我派弟子,偷听我们谈话,继而通风报信,认贼作父,岂是什么善类?”
南宫凌风挥剑荡开紫星的长剑,倏的欺近那个叫承志的弟子,骈指疾点他气海穴,出指犀利迅疾,精妙无比,嘴里却继续冷笑道:“所谓名门正派,不过如此!是非曲直尚不能分清,如何行侠仗义,为天下打抱不平?”南宫凌风经过数十招对拆,早瞧出此阵的薄弱环节在于这个武功最弱的昆仑弟子,是以突然出击,险中求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