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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说进庙烧香,展昭起初只当他说着玩,却没想到他真的去烧香。

淮阴县有座普济寺,据说很是灵验,白玉堂说,就当给自己放松去游览名胜了。

展昭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这些江湖人哪有去拜佛的?难道祈求佛祖保佑他们少杀些人?

普济寺规模颇大,因为灵验,这里香火鼎盛,香客如云。

白玉堂踱着步子进庙,只见大雄宝殿金碧辉煌,佛祖和罗汉都镀着金身,香案前香雾缭绕,各色贡品摆了一桌子。

白玉堂在殿外铺着的蒲团跪下,双手合十拜了几拜。然后到殿旁等待香客添加香油钱的老和尚那里签了名,给了二十两银子。

一回头,只见那边有个女子身边带着丫头也在那里拜拜。

白玉堂不看她还罢了,一见她,差点没跳起来。

这女子赫然是沈云雀,旁边的丫鬟自然就是星儿。

只见沈云雀回头也看到了他,对他淡淡一笑。

白玉堂脱口而出:“你怎么来这烧香?”

沈云雀道:“我每年都来这里烧香拜拜的,我和彭涛他……也是在这里遇到的……”说着,雪白的脸颊上出现两朵红晕。

白玉堂暗道:“看来我这晦气是过不去了!我怎么就选了这里烧香拜佛!佛祖啊,难道你是嫌我心不诚吗?”

他对沈云雀挤出一抹笑,转身就走。

却听身后沈云雀道:“怎么这么急着走?难道我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白玉堂道:“嫂夫人,你拜你的佛,白玉堂还有其他事,先告辞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沈云雀,后背就发冷。

纵然沈云雀天香国色,纵然她是卢彭涛的未婚妻子,他每次看见她,都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沈云雀道:“白公子,看今天的天色,有可能会下雨,你没有带伞吗?”

白玉堂闻言看看天色,果然是阴了下来。

这也不奇怪,盛夏的江南,本就雨水多,天气说变就变。

但白玉堂还是咒骂了这该死的天气,嘴上却道:“不劳嫂夫人挂心,白玉堂自有避雨的地方,倒是嫂夫人您,不要再因为赶上大雨就随便投宿了。还是小心为妙。”

白玉堂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沈云雀嘴角露出一种很是耐人寻味的笑容。

星儿却嘟着嘴,道:“小姐,您还关心他,看他拽拽的样子!”

沈云雀对她道:“不妨,星儿,去打听打听他从哪里落脚!”

星儿笑道:“是,小姐!”

白玉堂到处找落脚的地方,也许真的是他走霉运,走了好几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

店中伙计跟他解释道:“咱们这里的普济寺远近闻名,就连北方的人也都来这里烧香拜佛,原本香客就多,再加上今天这天儿,看起来是要下暴雨了,原本住在邻县的客人也都留下来不走了,小店也是没办法啊,您看起来也是一身贵气,若非腾不出地方,我们哪敢把您往外推啊?”

白玉堂没辙,眼看雨就要下起来了,他只好跑到城外边一个快要荒废的土地庙里去躲避。

这里地方又小,顶棚又都是破洞,但是总比在外面露宿要强。

他简略的收拾了一下,腾出一块干净些的地方,把供桌上的桌布扯下来铺在地上,抱着剑躺在上面,刚要合眼,就听外面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他听这脚步声耳熟,于是噌的站起来,喊道:“谁?”

只听外面是个女子的声音:“里面可是白公子?”

白玉堂一听这声音,脑袋当时就大了。

他暗骂沈云雀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还没回答,沈云雀带着星儿已然走进了进来。

此时天色已晚,雨也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星儿帮沈云雀收了伞,拍掉沈云雀斗篷上沾染的雨水,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亮,这狭小的地方一下子亮了起来。

白玉堂双目已然适应了黑暗,骤然遇到光亮,还有些不适应,用手挡了挡眼,然后冷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天意弄人!”

沈云雀但笑不语,星儿却道:“少臭美,还当别人愿意跟着你不成?”

白玉堂笑道:“不敢,我可没这么说。只不过,这一次次的巧遇,让白某不禁想到了这两句话。”

接下来,就好像船舱那晚一样,沈云雀主仆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找了处不漏雨的地方,星儿把那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伺候她家小姐睡下,自己也在旁边睡下。

沈云雀临睡前还不忘告诉白玉堂:“想来你明天也要一早赶路,早些睡吧。”

气得白玉堂坐在那里,恨不得把地捶个窟窿。

睡?怎么睡?睡个屁!放眼整间屋子,唯独沈云雀睡觉地方不漏雨!

白玉堂倚着供桌,又坐着睡了。

到半夜,白玉堂听见了动静,猛然惊醒,起身一看,沈云雀也坐了起来。

黑暗里,只看见沈云雀那漆黑晶亮的双眸想自己瞟来。

没来由的,白玉堂心突突狂跳了两下。

他连忙转过头,不敢再看,却听沈云雀把星儿拍醒了,对她道:“外面有人!”

星儿一下子也清醒了,紧张的看向外面:“什么人?”

沈云雀道:“不知道,不过来人不少。”

外面越来越喧哗,只听有人道:“快看,这里能避雨,咱们到这里躲躲。”

另一人道:“妈的,这雨下得没完没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

先前那人道:“你先忍忍,咱们不能投宿,只好在这里挤挤了。一会儿你们出去弄点酒来,咱们也解解乏。”

又有一人道:“最近风声紧,兄弟们还是小心为妙!到农家去弄酒,不要去酒馆里,很容易被发现的。”

一个人应了声就离开了。

白玉堂听他们不似淮阴一带口音,而且说话并非一般路人,倒像是土匪一类的口吻,心里便留了神。

沈云雀似乎有些紧张,朝他这边凑了凑,刚要张嘴询问,白玉堂赶紧“嘘”了声让她闭嘴。

沈云雀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他,黑暗里,她离白玉堂很近,身上的香气传到他鼻子里,惹得白玉堂直想打喷嚏。

他赶紧捂住鼻子,挥了挥手示意她离自己远点。

沈云雀轻轻的叹了口气,往后挪了挪,不巧碰到了什么,哐啷一声,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的大声。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有动静,先是吓了一跳,有个胆小点的小声问道:“有……有动静……是不是鬼……”

那个爱骂街的人道:“他妈的你个胆小鬼,你能不能不那么怂包!”

那个刚才第一个说话的人道:“别吵,里面有人!”

几个人开始商量怎样进去把屋里的人堵在里面。

白玉堂听着暗暗咬牙:“你们进来倒好,省得老子费事出去杀你们了。”

却听沈云雀又凑过来,在他耳边用气声道:“别在这里杀人,这里供奉着神灵呢!”

白玉堂闻言瞅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心想你还挺信鬼神的。

沈云雀又道:“他们也不过是为了避雨,你没必要多造杀孽,把他们轰走了就行了。”

她似怕他听不清,又凑近了几许,弄得白玉堂耳根一阵发热,脸上一热,竟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白玉堂连忙推开她,低声道:“我出去将他们赶走,你们在这里别动!”

白玉堂望着外面,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庙内就算白天也是阴森森的,更何况这是晚上,一时想到一个不用动手就能把人赶走的主意,嘿嘿一笑,童心大起。

他把头发放下来盖在脸上,把供桌上的桌布围在身上,然后施展轻功跳到那些人面前的一棵树上,他轻功卓绝,站在一棵细枝上随风摇摆,在黑夜里看上去就像个吊死鬼一般。

那些人因害怕官府追查,都没敢生火,那个胆小的人本来心就虚,害怕的四处乱瞅,一下子就看到树上的白玉堂,“哎呀”的一声惨叫,吓得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指着白玉堂,哆嗦的叫喊道:“鬼……鬼……有鬼啊……”那叫声,说不出的凄厉。

那些人也都被他喊得有些心惊,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树上什么都没有,以为是这小子胆小,自己吓自己,其中一人踢了他一脚:“妈的,怎么杀人的时候没看你这么害怕呢?”

胆小的人吓得差点没尿裤,直说:“真的,真的,我真看见了,我没看错。”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那棵树上的披头鬼又在那里迎风飘荡了,他一口气提不起来,一下子昏死过去。

其他人看到他这样,才知道他不是看错了,于是也回头去看,正看见白玉堂在树上伸手指着他们。嘴里还阴森森的喊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那声音听上去绝非人的声音,人的声音怎会传的那么远?

他们哪里知道白玉堂是用内功将声音远远的传送出去了。

这些人平日里杀人不眨眼,此时却都吓没了魂,没命的跑了。

白玉堂嘿嘿一笑,跳下树,回到土地庙,不无得意的道:“怎样,不费吹灰之力!”

星儿笑道:“呀,白公子你好厉害!”

白玉堂道:“小意思,小时候净装鬼吓人,多少年不玩儿了。”

他扔掉围在身上的桌布,掸掉身上的土。

沈云雀道:“白公子,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拢拢!”

刚触到他鬓角,只见白玉堂如遭电击般跳开,忙道:“嫂夫人,不劳您动手,白某自己来。”他赶紧把头发用手梳拢扎起,有些尴尬的不敢看她。

沈云雀打量着他,幽幽的叹口气道:“白公子,你是不是误会我是个轻薄的女子?”

白玉堂心道,就算他是这么想的,可他是卢彭涛的未婚妻,嘴上也不可得罪了她。

于是道:“不,白某绝对没有这般想过。”

沈云雀道:“你嘴上说没有这样想过,心里却把我想得很坏,你不用瞒我,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的!”于是冷冷一笑,似乎又恢复到刚见到他时的样子。

白玉堂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着自己虽然叫她一声嫂夫人,如今这般暗中共处一室,如果传出去,也不是多么好听的事情,何况他怕卢彭涛会误会自己,于是道:“外面的雨小了,嫂夫人您在这里歇歇吧,想来那些人不会回来了,你自己小心点!”

沈云雀冷声道:“你去哪里?”

白玉堂道:“我自然能找到安身之地,告辞!”说着,忙不迭的走了。

星儿跺脚道:“小姐,这白玉堂简直油盐不进呐!”

沈云雀瞟了她一眼,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你不懂,他已经动心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

“男人越是对一个女人动心,而他又绝不能对那个女人动心,他就会逃得越快。你还小,不懂男人心理,等你在大些就明白了!”

星儿撇撇嘴:“星儿宁愿一辈子守着您,才不要去了解什么臭男人呢!”

沈云雀闻言,食指点点星儿的额头,宠溺的笑道:“丫头,鬼灵精!”

白玉堂躲到庙里烧香,而展昭开始调查青龙帮。

这些日子来,展昭似乎被这些西夏的探子细作耍的团团转,不但案件无半分进展,他还在各处疲于奔命。

最懊丧的是,只要他查出些线索,对方就有本事把线索弄断。

即使他的脾气多么的和善,这会儿也差点爆发了。

比如他下帖约见青龙帮分舵的一个舵主,这个舵主与卢方有过两面之缘,虽非深交,据白玉堂言道,卢方对他很是赞许。

可这会儿人家把他的拜帖回了,还给了他一封信。展昭摊开那封信,看了又看,前面实说本帮帮主被白玉堂刺杀,本帮正处于服丧期间,不方便会客,又说青龙帮乃是三教杂流的帮会,他身为舵主,却约见展昭这个四品官员,恐怕会让人家误会他有篡夺帮主位置之嫌。最后一句是说,虽然青龙帮不是什么大帮大派,但是帮中弟兄上下齐心,定会找出杀害帮主的仇人。信中言辞委婉,却在字里行间透露着两个字——拒绝!

展昭伸指在最后那行字上轻轻的敲着,暗叹青龙帮现在不肯给自己说和的机会,是定要白玉堂血债血偿的了,只不过因为自己乃是朝廷命宫,他们的言辞才没那么激烈而已。

展昭冷笑,这个贺泓庭,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展昭仔细调查了青龙帮分布情况,发现青龙帮不同于盐漕两帮,不但势力集中,而且帮内有明确严格的等级制度,青龙帮看上去则更像是盘散沙,每个分舵舵主盘踞一方,有时候权利远远大过帮主,甚至有时候会有帮主之命不能下达到分舵诸帮众的尴尬局面。

青龙帮分布在江南江北,京城和其他富庶的地方也有他们势力,这些帮众原本都是各地的农民,商贩,也有些地主豪绅和江湖人士,他们有的来自老百姓,有的与当地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复杂之极。

难怪西夏人会看重青龙帮。这样的帮会,如果带头造反,就算没有其他势力支持,只要煽动了老百姓,规模也极为可观,如果西夏人趁此挥戈中原,即使不能就此颠覆赵氏江山,恐怕宋朝也会从此一蹶不振。

就在这当口,开封府派衙役到江州找到了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将展昭最近调查的结果详细的写进信里交给衙差带回去。

等衙差回到开封府已然是七天之后的事情了。

就在这期间,开封府一直也未闲着,府中的灯光总是亮到三更。

这天晚上亥时左右,五鼠中的其他四鼠聚在房里商量事情。

他们已然打听到白玉堂最近的行踪,白玉堂被人诬陷杀害青龙帮帮主的事情令四鼠大为恼火。

徐庆是个火爆性子,当下就要下江南去找白玉堂,被蒋平拉住。

蒋平道:“三哥,你别激动,这件事情大有蹊跷,你这样冲动,只能给老五添乱!”

徐庆怒道:“我说老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去给老五帮忙,怎么会给他添乱?”

蒋平道:“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我看你还是留在开封府的好,免得坏事!”

徐庆道:“我去会坏事,难道你去就不坏事?”

蒋平指指自己的额头道:“至少我去了还能给他出出主意,凡事要动动脑子!”

徐庆抡着铁锤,满心不服气,刚要反嘴,却被韩章拉住。

韩章道:“老三,别吵了,听大哥怎么说。”

三人看向卢方,只见卢方正皱着眉头不知想着什么,听见韩章说话,便回过神来,他捋须道:“我与青龙帮之人虽有几面之缘,却并不相熟,这次老五闯下这等祸来,他们也断不会再给我什么面子。这样吧,还是老四跑一趟江南,见机行事吧。”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轻轻叩门。

卢方道:“请进!”

门开处,马汉走了进来,对他们抱拳道:“卢岛主,包大人有请四位商议事情。”

卢方道:“这么晚了,大人还没休息吗?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马汉道:“刚刚大人收到一封书信,想要大家帮忙。”

韩章闻言,嘴里头嘟囔着:“我说这大半夜的,原来又是给咱们派差事来着。”

他声音很小,马汉还是听到了,他笑道:“韩二爷,大人原本也不敢因为一点小事惊动各位,只是如今展大人和白五爷都不在开封府,有些事情只好仰仗各位,还请见谅!”

韩章抱着手臂道:“哟,难怪开封府水泼不进了,我原本以为展昭的嘴巴厉害,如今看来,这四位护卫的嘴皮子功夫也不赖嘛!”

蒋平笑道:“二哥,人家包大人这是给咱们五鼠面子呐,咱们可不能不识好歹啊,是吧,大哥?”转头看向卢方。

卢方道:“开封府的事情,就是咱们五鼠的事情,咱们是当仁不让的了,还请马护卫在前引路。”

马汉道:“不敢,请!”

几人来到包拯的房内,只见包拯仍凑着灯光翻阅公文,马汉进来通报了,包拯赶紧起立迎接。

卢方等人走进来后,便开门见山的道:“不知道包大人深夜召见我们兄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包拯对马汉道:“快给四位大侠看座。”

别人还未说什么,徐庆这个愣头青便急着道:“包大人,什么看座不看座,有什么事情您就赶紧说吧!”

卢方赶紧喝退了他,对包拯道:“包大人,我三弟他为人虽然鲁莽,但他这句话也正是我的意思,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吧!”

包拯道:“不敢谈什么吩咐,本府只想请各位到江南调查赈济款沉船案。”

卢方道:“这件事已有半月有余,难道王大人还未调查出什么来吗?”

包拯道:“前几天传来消息,王栋王钦差在查案途中遭遇刺客,已然身死异乡!”

卢方眉头大皱:“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连钦差都敢杀害?”

包拯道:“这个,本府还不知道,只知道王栋的死与江南第一大帮——漕帮有一定的联系。”

卢方道:“何以见得?”

包拯道:“据传来讯息的人说,王大人死前曾与漕帮的人会过面,商议着如何在江中打捞沉船物资,转天王大人就失踪了,三天后就有人见到王大人的尸体漂浮在水上。如今已派人往那里去找回王大人的遗体送回家乡安葬。”

蒋平从进门一直低着头,这时他突然道:“大人,此事圣上可曾知晓?”

包拯叹道:“如此大事,圣上如何不知,前天圣上在朝堂上发了雷霆大怒,打算派人再去江南,一边赈济灾民一边调查案子,奈何众人皆觉得此去等同送死,无人敢去,每个人都推脱,甚至有人称病在家,圣上只得将这件事交给开封府处理。”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什么事情,无论多苦多难,只要交给开封府也都迎刃而解,而且只要是为国为民的事情,包拯断不会拒绝,这也就是此次那些胆小怕事的官员为何敢抗拒皇命的原因所在。

反正他们不愿做,不敢做的棘手之事,最后仁宗总会交给开封府处理。

蒋平似乎已明白其中的道理,嘴角挂着抹若有若无的笑。

只听包拯又道:“本府原本不敢劳动各位,只是圣上忧心再有异变,急于解决此事,而展护卫和白五侠俱不在此间,只好请各位出马。”

蒋平道:“包大人,您的意思我等已然明白,只是我们是受展昭相邀留在这里保护开封府,所以我的三位哥哥是不能离开开封府的,还是由我去调查这件案子吧,我们也许久没有五弟玉堂的消息,我也趁此到江南寻他,不知可好?”

包拯相信蒋平的智计超群,身手了得,知道此案由他去查最为合适,于是点头道:“如此,就辛苦蒋四侠辛苦一趟了。”

蒋平摇着手中羽扇,笑道:“分内之事,不劳大人言谢,包大人,蒋某这就告辞了!”

包拯忙道:“不忙,还是明天一早府中准备了盘川细软,蒋四侠再上路吧。”

蒋平道:“不妨,我这人最是心急,只要心里有事就坐不住,我这就走了,告辞!”说着一拱手,大踏步而去。

展昭在江南毫无进展,决定先回江州一趟,找公孙先生商议商议。

他真要感谢公孙先生能来江州,有些他理不顺的事情,只要和公孙先生谈完之后,总会变得调理通顺,能够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会江州的路上,他途径江宁酒坊,决定去酒坊告诉江宁婆婆,白玉堂被人诬陷之事。也顺便看看水寄萍。

算来算去,他已有一个多月未见到她了。

想到她的音容笑貌,展昭的心里一片柔软。

也不知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转而又笑自己,她在酒坊里有江宁婆婆照顾,怎会过得不好?真是瞎操心!

他没想到的是,刚回到江宁酒坊就又遇上了事情。

在江宁城外他遇到了丁兆兰。

丁兆兰告诉了他一件让人担心的事情,丁兆蕙在江南杀死了一个恶霸,结果被官府通缉,如今关进了江宁府的大牢。

两人同到江宁酒坊,江宁婆婆大为稀奇,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了?”

展昭不说废话,直接把白玉堂的事和丁兆蕙的事情一起对江宁婆婆说了。

江宁婆婆面色凝重,坐在椅子里不言不语。

展昭忙道:“婆婆,不必担心,白兄的事情,展某定会解决!”

江宁婆婆道:“玉堂的事情我并不担心,江湖人快意恩仇,只要把误会解除,我那娃儿就没事了,只是兆蕙的事,可真难办了。”说罢瞟了展昭一眼,又道:“展昭,别怪婆婆说话太直接,只要把人关进你们官府的大牢,再坚强的人,他也得脱一层皮,我只怕,这回兆蕙凶多吉少啊。”

丁兆兰道:“婆婆,这几天我一直在四处走关系,希望能进大牢里见兆蕙一面,只是这回兆蕙所杀之人和江宁府的府尹有亲,想要把他救出来恐怕是不太可能,我只求官府不要立刻下了斩立决的文书,我们就有周旋的余地。只要挨到朝廷大赦天下,兆蕙也就会被放出来了。”

江宁婆婆点头,对展昭道:“我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你是个正直的人,可是老婆子只想求你这一回,烦劳你到官府求求情,先把兆蕙的命保下来再说!”

展昭道:“婆婆放心,丁二侠为人侠义,他是为民除恶才被关进大牢,展昭会尽所能保他一命!”

江宁婆婆道:“他毕竟是以武犯禁,不求他无罪释放,只要保住了命,以后便有被放的余地!”

展昭道:“是!|”

丁兆兰感激的道:“展大侠,大恩不言谢,我们兄弟这辈子都铭记你的恩情!”

展昭忙道:“丁大侠言重了!”

丁兆兰道:“并非言重,日后展大侠但有所命,我们兄弟无不相从!”

展昭右手放在他的肩头,两人相视,同样是江湖成名的英雄,此时不用过多言语表达,便已心意相通。

“我回来啦!”阿冬欢呼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在场之人的思绪。

阿冬率先跑进来,见到展昭和丁兆兰,大喜过望,笑道:“展大哥,你回来啦!”

展昭对他轻笑,道:“阿冬,这些日子没看到你,你又长高许多了。”

阿冬得意的笑道:“是啊,我要快快长大呢,这样才能保护姐姐啊。”

然后跑到江宁婆婆身边,搂着她甜甜腻腻的喊道:“婆婆,我从学堂回来啦,今天先生夸我读书读得好呢。”

江宁婆婆笑着捏捏他的鼻头:“这才乖!好好学,长大以后要做个有出息的人!”

“是!”阿冬将江宁婆婆搂得更紧。

展昭有些诧异,将近两月不见,阿冬和江宁婆婆的关系变得如此亲密,俨然亲祖孙俩一般。

江宁婆婆道:“阿冬,你姐姐和月华姐姐呢?”

阿冬道:“她们啊,她们在街上看到什么都想买,尤其是月华姐姐,就好像看见什么东西都好奇似的。”

说着回头看到丁兆兰,他有些眼生,于是有些拘谨起来,放开江宁婆婆,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江宁婆婆道:“阿冬,这是月华姐姐的大哥,你喊他丁大哥就成了。”

阿冬点头,乖巧的喊了声:“丁大哥!”

丁兆兰甚是喜欢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对江宁婆婆道:“听说这孩子体弱多病,现在看来,也蛮结实的嘛!”

阿冬挥挥胳膊道:“我现在很强壮哦!”

丁兆兰轻笑。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声音,是丁月华的声音:“阿冬,阿冬,你个小淘气,怎么走那么快,看我逮到你不捏你的脸!”

丁月华不知道院子里有那么多人,笑着跑进来,见到自己的大哥和展昭俱在院子里,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整理好头发,喊了声:“大哥!”然后对展昭说道:“展大侠,你也来了!”

展昭道:“丁姑娘,你今后可不可以不叫我展大侠?我可担当不起。”

守着丁兆兰被他展大侠展大侠的叫,展昭就算定力再好也要不好意思了。

丁月华吐吐舌头道:“好嘛,那以后叫你展大人?”

展昭有点无奈的看着她。

丁月华狡黠一笑:“逗你的啦,展大哥,这样行了吧?”

展昭吐了口气。

丁月华突然发现展昭也会有不好意思的一面,很有趣,心道,这哪里像个大侠嘛,分明是个大男孩!

只是又想到那日江州城外展昭只身退敌的样子,却又实实在在的当得起“大侠”二字。

原本她对展昭也只是佩服,现在却又多了些好奇。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打量着展昭,惹得他更加尴尬,重重的咳嗽了声。

丁兆兰心中好笑,嘴上却道:“月华,越来越没规矩了!”

丁月华朝他做了个鬼脸。

还是江宁婆婆首先反应过来,问丁月华道:“寄萍呢?她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怎么你回来了,她还没回来?”

展昭闻言,心里有些吃惊,对丁月华道:“萍萍她,没和你在一起?”

丁月华似乎刚想起来,手拍着脑袋叫道:“哎呀,真是该死,我刚刚忙着追阿冬,把水姐姐落在后面了,我这就去找他!”说着赶紧出门。

展昭也随后追出去,很快就跑到丁月华前面去了。

丁兆兰似乎想到什么,飞快的追上丁月华,把她拉住。

丁月华刚要说话,丁兆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丁月华先是惊讶的张了张嘴,明白过来后便捂嘴偷笑,对展昭喊道:“展大哥,水姐姐就在前面那条街上,你去找她吧!”

然后他们兄妹就笑着回到江宁酒坊里。

展昭沿着街道找了很久,在街尾的一个菜摊上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身影。

那俏生生的身影,焦急的表情似在等人。

展昭童心大起,偷偷转到巷子里,然后一跃上屋顶,又从屋顶跳下来,正落到水寄萍身后,吓了她一大跳,大声的惊呼起来。

展昭忙捂住她的嘴,对她“嘘”了一声道:“萍萍,是我!”

水寄萍看清楚是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眼泪又往外涌,气恼的挥拳猛捶他胸口。

“讨厌了啦,吓死我了!”

展昭假装吃痛,“哎呦,哎呦”的惨叫。

水寄萍知道他在逗自己,索性转过头去,气道:“讨厌,一回来就吓人家!不理你了!”

跺跺脚便要走。

展昭拉住她,道:“好啦,对不起嘛,我只是想逗你让你开心,结果把你的眼泪又惹出来了,是我不好,别生气了行吗?”

展昭那种嘟着嘴求饶的表情,惹得水寄萍破涕而笑,又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似是解了气,半嗔半笑的道:“看你这副样子,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孩子!”

展昭道:“你不生气了?”

水寄萍柔柔的道:“我什么时候真正生过你的气?”

展昭听了,心里软软的,忍不住攥紧她的手,目光一片柔情。

水寄萍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想这么甩开他,这么久没见了,展昭的双目虽然依旧清亮,但眉宇间难掩一丝淡淡的疲倦,想来这些日子他从没有好好休息过。

看着他疲倦却对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她就心疼他。他太累了,却还要顾及身边所有的人。

他有心事的时候,总是深蹙着眉头,形成川字纹,像是无法化开一般。

他高兴的时候,笑意挂在唇角,留在眼底,他很少大笑,却总能春风化雨般动人心弦。

他的任何表情,心酸悲苦也好,快乐无忧也罢,哪怕只是心无城府的对她眨眨眼睛,那些表情都深刻在了她心中,怕是终了这一生也无法忘怀了。

想到这里,水寄萍心里一痛,突然觉得似有冷意袭来,她忍不住哆嗦,忙撇开头不去看他。

展昭道:“怎么了?”

水寄萍道:“没什么!”

“你有心事?”

“没有……”

展昭轻轻的揽过她的双肩,轻声道:“你骗不了我,萍萍,我们难道不能开诚布公的谈谈心吗?”

水寄萍推开他的手,无奈的道:“不要在街上这样!昭哥,我的心思你应该已经了解了,对不对?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请你以后……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牵挂我,你是属于天下人的,水寄萍何德何能,怎么能绊住你呢?”

展昭急道:“你怎会这样想?”

“难道,我不该这样想吗?以后会有许多名门淑媛任你挑选,你一定能娶个配得上你的女子,而我,只想太太平平的守着阿冬过日子,盼着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萍萍!难道你不懂我的心?如果我要娶什么配得上我的女子,我早已成婚了,怎么会在这里纠缠你?”

水寄萍泪水流落,低着头不敢看他,说出了一句足以伤透他的话:“难道,在这些年里,你不曾对其他女人动心?难道你真的没有动过和他们厮守的心思?”

这句话令展昭震惊当场,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阿敏和含情的身影交错的出现在脑海中,开始清晰,渐渐模糊了,却刺痛了他的心。

不但刺痛了他的心,也刺痛了水寄萍的心。

望着他的表情,水寄萍已经了然。

她勉强自己笑着面对他,泪水却从未断过,有些绝望,有些痴迷,又有些爱恋的注视着展昭。

展昭仓皇的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自己曾对别的女人动心,这是事实,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因为他的心也很乱。

水寄萍道:“昭哥,你对我如此的好我已然很高兴了,我现在很幸福。昭哥,你对我的眷恋是因为我们小时候的相依相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大了,人的感情都会变,你喜欢过别的女子也不奇怪,因为你对我本来就只是一种补偿的心理……”

“不是的……萍萍……不是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展昭流泪了,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他说不清如何解释,他知道水寄萍说得对,却又觉得并不完全如此,他第一次感到迷茫,无助,就像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不是……不是……”

水寄萍擦擦眼泪,拉起展昭的双手,把他的手合在掌心,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轻轻的道:“昭哥,过去的事就都让它过去吧,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不要为了水寄萍而费神,我们……都该学会把过去放下了,昭哥,这辈子我是幸运的,我……从来都没后悔过!这就足够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留下展昭自己在那里,不能自已。

今夜的月色很好,明亮皎洁似玉制的圆盘。

展昭睡不着觉,就坐在江宁酒坊的院子里,背影看上去孤独无比。

他静静的看着对面屋里那盏映在窗子上的灯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水寄萍和阿冬的房间,灯影摇晃,说明水寄萍还未入睡。

他叹口气,倚着身后的廊柱,回想着白天水寄萍对他说的那番话。

当时,他被那番话堵得无言以对,这一整天他都在扪心自问,他对水寄萍的感情,是对幼年情谊的眷恋,还是因为自己要赎罪?他一遍遍问着自己,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正想着,就听到后面的门房开启的声音。

那是江宁婆婆的房间,展昭立刻躲到暗处藏了起来。

藏好之后,自己也觉好笑,他只不过是在院子里坐着,被江宁婆婆看见原也不算什么,只是他心里有这么多心事,总觉得自己这种惆怅的样子被人看见实在难为情。

江宁婆婆佝偻着身躯,拄着拐杖,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轻轻的掩上门,走过庭院,到水寄萍门外叩了叩门。

门“呀”的一声开了,水寄萍站在门口,小声的问:“婆婆?这么晚了,您……”

江宁婆婆挥手示意她别再问,探头看看屋里,问道:“阿冬睡了?”|

水寄萍看看里面,点点头。

江宁婆婆道:“来,上我屋里来,我有些话对你说。”

“婆婆,您要对我说什么?”

“咱们别吵了阿冬睡觉,来吧,有些话不和你说,你这孩子总爱钻牛角尖!”

听这话,水寄萍已然明白江宁婆婆要说什么了,却又不好拒绝,只好依言随行。

江宁婆婆拉着水寄萍回自己房间,对她说自己有一大车话对她说。

水寄萍唯有点头,却又怕待会阿冬醒来会找她。

江宁婆婆道:“阿冬都十三岁了,你还当他是个孩子?我那娃儿,十三岁都有女孩子追了。”

水寄萍想笑,终究是没笑出来。

关门之际,江宁婆婆对着掩在暗处的展昭别有深意的一笑,展昭立刻惭愧,他只道自己未被任何人发现,却怎知江宁婆婆早已知道他在这里。

只听屋里传来江宁婆婆的话语:“今天你和展昭一回来,我就看出不对劲了,你们一前一后的进门,你脸上犹带着哭过的痕迹,而展昭,我从来未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摸样,你们到底怎么了?”

水寄萍不语,想来是不愿说的。

江宁婆婆道:“你是不是和展昭有什么误会?”

水寄萍声音细弱的道:“没有……”那声音几不可闻。

“你和展昭真是太像了,都只为别人着想,从来不考虑考虑自己,我知道,你是怕你和展昭在一起之后,会牵连展昭的名声,对不对?”

水寄萍没有说话,可展昭却听到了她凄切的哭声。

江宁婆婆急声道:“你哭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好啦,婆婆我也是过来人,也许能帮帮你的忙。”

展昭听到那哭声,心中一痛,眼中发涩,似忍不住也要流下泪水。

他强忍住眼泪,看着映在窗子花琐上的倩影,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知道,水寄萍的心里,装着太多的伤痛,而所有的伤痛,都不及自己带给她的情感打击来得厉害。

水寄萍是个爱哭的女孩子,但她也同样有坚强的一面,只要她认为该退避的,该忍让的,她从来没有争过,她每每都会将痛苦连同泪水往肚子里咽。

江宁婆婆说得对,他们很相像,都是为别人而活的人,从来没有一天过过自己的生活。

也许面对江宁婆婆这样慈祥的老人,水寄萍把自己所有的痛苦都说了出来。

说她要照顾阿冬,说她配不上展昭,说她感叹世事无常,说终有一天展昭会遇到比自己好百倍千倍的女子来相配,总有一天,她之于他,不过是生命里的过客,他之于她,也不过是最心酸也最甜蜜的回忆。

江宁婆婆道:“今天你就只对展昭说了这些?难道没说些别的?”

水寄萍未言语,想来是摇了摇头。

江宁婆婆道:“你肯定还说了别的,不用不好意思,都对老婆子我说了吧,你如果没说些别的,展昭回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水寄萍只好把自己那番言语原原本本的对江宁婆婆说了。

听罢,江宁婆婆的拐杖用力的杵着地,发出“咄咄”的声音:“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这话也不知是说展昭,还是说水寄萍。

江宁婆婆连连叹气:“他从来没对你说过阿敏的事情?”

“没有……”水寄萍的声音有些发颤。

展昭心下内疚,他从未对水寄萍说过阿敏的故事,总觉得那是他心底的伤痕,一来不敢提及,二来自己从未对任何人表达过,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阿敏,他却从来不敢去承认。

只听江宁婆婆又道:“也难怪,阿敏的死,是展昭最大的伤痛,他很长时间没有从悲伤里走出来,当初我那娃儿和他争阿敏,两个人闹得很僵,阿敏这一走,他们都只顾得悲伤,这矛盾也就化解了。”

江宁婆婆对她说了阿敏所有的故事,又对她道:“你要明白,展昭是个年轻的男子,有着丰富的情感,即使他再沉稳内敛,也是情关难过啊。而阿敏这样的女子,别说是他们了,即使我这一把岁数了,也是十分敬服的,你说,他能不动心吗?”

水寄萍幽幽的道:“敏姑娘这样的风骨,我也是佩服的,可惜我已无缘再见。婆婆,我没有怪昭哥,如果他能够与像敏姑娘这样的女子结成连理,我……我也是代他欢喜的。”

听到这里,展昭懊恼得只想闯进去,对水寄萍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这个时候进去,只能让大家都尴尬。

江宁婆婆道:“我对你说这番话,不是让你佩服阿敏,是要你知道,展昭绝不是个薄情之人,也许那些年他曾将你忘了,但不说明他现在对你就不是真心。”

“我都知道……婆婆,这些水寄萍都知道,昭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从来没误会过他,是我不够有胆量,我无法想象如果我们在一起后,会给他,给开封府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水寄萍一生命薄,不能连累了昭哥,婆婆,您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展昭闻言,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在暗处静静的抹去泪水,心中已痛到麻木。

窗上,江宁婆婆和水寄萍的影子重叠,想是江宁婆婆把水寄萍揽在怀中宽慰着。

“婆婆知道你除了不愿连累他,也更放不下阿冬,因为阿冬的身份尴尬,怕他不能自处,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些,阿冬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也更懂事,而且你也要明白,他虽然叫你一声姐姐,在他心里,你也确实比母亲更亲厚,但名分上你毕竟是他的妻子,他现在还小,等他成年了,肯定会有自己的意中人,只是出于对你的爱护,恐怕要对你尽一生的责任,到时候,你就不怕他会终生痛苦?你就忍心看他不能和自己心上人白头到老?”

这几句话句句问到了水寄萍心里,她怔忪不语。

江宁婆婆轻轻推开她,道:“夜深了,回去睡吧,这些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婆婆是为你,为展昭,更是为阿冬好。我不想你们大家都活在挣扎痛苦中,何苦呢?”

“婆婆,我回去了,您的话我会好好想的,婆婆,我想您说得对,我是要为阿冬今后的事情想想了。”

江宁婆婆站在门口目送水寄萍回房,似对水寄萍、又似对展昭说道:“以后的路,都要你们好好的斟酌着走,虽然步步艰辛,但我相信你们只要心在一起,就会胜过一切。虽然世俗这一关毕竟难过,却也并非牢不可破的樊笼,端看你们的态度是否坚定,端看你们心性是否勇敢。老婆子我也只能做到这步了,今后,全凭你们的造化了。”说完,转身回房休息了,留下暗处的展昭,独自凄然的抬头望向苍穹。

展昭一夜未合眼,转天早上,丁兆兰又来找他商议搭救丁兆蕙的事情。

丁兆兰对他说丁母因为丁兆蕙的事情,已经病倒了,他打算先带丁月华回去照料母亲。

他知展昭公务繁忙,唯愿展昭能抽出些时间来帮帮忙。

展昭言道:“虽然丁二侠以武犯禁,理应有罪,只是丁氏双侠历来侠义,做的都是为民除恶的好事,别说‘帮忙’二字,此乃展昭理所应为之事。”

丁兆兰感激不尽,展昭又劝丁大爷今后最好能束缚胞弟,行侠仗义虽是江湖人的义所当为,只是也要讲究些方法,毕竟上有高堂下有妻儿,不要为了救人反而将自己陷了进去。

丁兆兰不语,心道我那傻弟弟如果肯听这番话,如今也不会闹成今天这般地步了。他若听到展昭的话,不但不会觉得这是为他好,反会怪展昭出身江湖,如今归了官府,就学会打官腔,早变得虚伪透顶。只盼展昭能够救他一命,哪怕在牢里老死,也总比落得个死无全尸要好。

丁兆兰先送丁月华回了家,眼看着这对母女抱头痛哭的样子,丁兆兰也只剩唉声叹气的份儿了。

然而他会合展昭到江宁府,展昭动用了官府的关系,并取出金牌来,才逼着府尹同意探监。

地牢里,丁兆蕙被绑在柱子上,身上全是鞭子抽的伤,上面还被撒了盐水。

这情景,连展昭都看得于心不忍,丁大爷和丁兆蕙是双生子,更是目眦欲裂,那种心痛,恐是他人无法理解的。

丁兆蕙反而将身上的伤不当回事,只咬着牙,垂着头。

见大哥和展昭来了,他缓缓抬头,一双眼睛已变得空洞无神。

丁兆兰流了眼泪,抓着弟弟的衣领,又气又恼又是心疼,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惹出的乱子!兆蕙,你就不能做些正经的事情,别让母亲和弟妹为你担心么?”

丁兆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别过头去不理他。

“哎!”气得丁兆兰甩开他,一拳狠狠的捶在丁兆蕙身后的墙壁上。

“母亲为了你已经病了,我会想办法把你的罪名减轻,争取能出了大牢最好!以前我总念在你我师兄弟,对你管教太少,日后,你休想再这样放浪形骸了,你岁数已然不小,也已经娶妻生子,为什么就不懂事些?”

丁兆蕙咬着牙道:“我没错!”

“你!你……你好……”丁兆兰手指哆嗦着指着他。

丁兆蕙不去看他,只问道:“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难得你还惦记着母亲,母亲现在有月华月影和弟妹照顾,你放心!”

“大哥,你们也不必救我,如果这次我死了,你就告诉清娟,让她另嫁他人吧,你们带我照顾好母亲!”

“混蛋!”丁兆兰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我告诉你,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你没权利去死!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到时候,你自己到母亲面前谢罪吧!你好好想清楚!”

扔下这些话,丁大爷和展昭从牢房出来。

丁兆兰花了许多银子打点狱卒,并吩咐了许多话,那些狱卒收了好处,自然全盘答应下来。

丁兆兰因是关心则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展昭看到了希望:“丁兄不必担心,下个月是太后大寿,宫里就算不大办宴席,也会按照往年的惯例大赦天下的,到时候丁二爷便有希望出狱!”

丁兆兰听到这里,原本黯然的目光突然变亮:“当真?”

“难道丁兄竟不知有大赦之事?”

“知道,当然知道,不过,我现在心很乱,一下子没有想到那里。”

展昭点头:“话虽如此,只怕小人从中作梗,你我还是要多方走动,牵制那位府尹的势力多了,他要对付丁二爷恐怕也要寻思一二了。”

“正是,正是!”

丁兆兰本是个淡然君子,万事不萦于怀,如今为了丁兆蕙之事,才变得这般六神无主。

展昭多方奔走后,就回到江宁酒坊,他本要回江州找公孙先生,只是他想到过几天就是李均年的忌日,于是要问问水寄萍是否和他一起回去祭奠。

水寄萍自然答应了,只是要展昭答应他祭奠完了就立刻让自己离开。

展昭暗叹,她这是一点也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一来一去,耗费了些许时日,虽说只是李均年的忌日,水寄萍却将自己的父母和那些救过她和阿冬的家丁奴婢也一起祭奠过了才回转。

就在这当口,他和公孙先生会了面,公孙先生对他说自己要回开封府。

展昭知道公孙先生是在担心包大人的安危,对公孙先生说,请他回去告诉包大人自己这里一切安好,只是破案的事情还要假以时日,至于拖到什么时候,自己也并不知晓。

公孙先生笑道:“这些情况你不说也会和包大人说的,展护卫不必担心。”然后向隔壁房间看了看,意味深长的笑道:“水姑娘是个好女孩,我会将她的事情也告知大人,我想大人定会成全了你们。”

展昭从未对公孙先生述说过自己的感情问题,却被公孙先生一眼看出来,他有点脸红,颇为局促的道:“那就……那就有劳公孙先生了。”

公孙先生给了他一个叫他放心的眼神。

公孙先生第二天一早就离开江州。

展昭也是苦劝了水寄萍很久,才令她答应留宿一晚。

原本展昭是想对她诉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说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展昭坐在桌畔,打算趴着睡一宿,水寄萍无奈,知道两人宿旅不便,只能共处一室,虽说想要拒绝他这样的安排,却又心疼他,于是把他拉起来,强行让他睡到床上去。

展昭自是不肯的了,两人就这样你推我拒,拉拉扯扯的半天,忽然都笑起来,而且完全不能自抑,越笑越无法收敛,最后两人笑得累了,竟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日子一晃即过,转眼就到了太后大寿的日子。

公主赵翎此时已然出嫁,太后的日子过得很寂寞无聊,因为想念公主,太后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仁宗是个孝子,虽然朝里出了很多事情,不便大摆筵席,但为了能让太后乐乐,仁宗下旨把公主接回宫中暂住,并下令大赦天下,以此为太后祈福。

这都在展昭的计划内,因为奔走及时,丁二爷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丁兆兰立刻带着受重伤的弟弟回了家,他们一家子团圆了,丁母的病情自然好些了,便令儿子将展昭请到府里,以示谢意。

展昭不好拒接,也只好去了。

到茉花村丁府,丁母与他寒暄了许久,说了很多感激的话,突然问起白玉堂的事情,展昭知道白玉堂和丁月华有婚约,便不敢告诉丁母实话,只说白玉堂在为开封府查案子。

丁母闻言放了心,坚持展昭留下住宿,转天要为他摆一桌酒菜,算是谢谢大恩。

展昭本要拒绝,丁兆兰偷偷对他道:“你就答应了吧,你若不答应,我母亲可是于心难安的。”

于是展昭点了头。

展昭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一大早天还未亮,他就起身练剑了。

这是多少年来的习惯,人们只知道南侠剑术无双,又有谁知道他为此流了多少汗水,费尽多少心血,才能练成如此绝世的武功。

他练完功,天刚好大亮,丁月华打着呵欠走出房门,一抬头看见展昭,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展大哥,早啊!”

展昭回给她一个笑容。

“展大哥,你每天都在这时候练剑吗?”

“怎么,吵醒你了吗?”展昭有点愧疚。

“怎么会啦!”丁月华赶紧解释:“我啊也都这个时辰起床,和你没关系啦。”

“那就好。”展昭松了口气。

丁月华乌黑的大眼睛溜溜一转,抿嘴偷笑起来,回到房里取了湛卢,见展昭在那里望着天不知想着什么,趁着他分神之际,湛卢出鞘,唰唰唰几剑直刺斜劈的攻向展昭。

展昭不知她是何意,巨阙并不出鞘,连连闪避。

却听丁月华气恼的娇叱:“展昭,你不出剑就是看不起我,看剑!”

一轮急攻全都被展昭轻松化去,丁月华心下暗服,嘴上却不饶人。

“展昭,你就这点本事?”

唰唰唰又是几剑,她动作轻灵,功力颇高,只是年纪尚轻,火候未足,经验欠缺,日后也是不可限量的。

展昭有心指点她,假意露出一个空门,引得她上当,然后口中叫道:“丁姑娘,留神!”话语刚落,他伸手在她握剑的手臂上轻轻一点,丁月华的湛卢便拿捏不住,“铛”的一声落在地上。

丁月华是个倔强的丫头,绝不认输,使双掌和展昭斗起来。

展昭无奈,转身之间将她左手反剪在她背后,丁月华后背对着展昭,仍不停手,右手挥拳罩着展昭面门打去,展昭握住她手腕,轻轻一笑:“丁姑娘,你输了。”

丁月华动弹不得,恼怒的回头瞪展昭,却一眼望进他那深如潭水,却又清澈如溪的双目。

这是怎样的一双明眸,如此深邃,又如此温柔,仿佛能看穿她的心。

他们近在咫尺,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丁月华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

她只觉自己双颊火烫,赶紧收敛了心思,对展昭道:“放开我。”

展昭对她却没有任何绮思异想,见她突然沉默,不知她是怎么了,赶紧松了手。

“丁姑娘,展某冒昧了!”

丁月华哪里还敢看他,胡乱的说了声:“没事没事,展大哥,我……我回房了。”

不解于她的突然转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展昭一脸的莫名其妙。

回到房里,丁月华赶紧关了房门。

她倚在门上,捂着心口。

口中小声的自责着:“丁月华啊丁月华,你到底怎么了嘛,人家展大哥可是水姐姐的,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哦,嗯!这只是个意外,对,意外!什么事都没有!”

她强笑了两声,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仰头喝干,双手捂脸,却发现红潮丝毫未退。

她郁闷之极,暗骂自己是个小人。

丁月华叹着气,萎顿的坐在卓畔,刚才那一幕却又闪现在脑海。

又想到初次见到展昭的情形。

当初她以为南侠定是个魁伟的中年人,长得威武而有英雄气概的样子。没想到南侠竟是个面如冠玉,温和儒雅的年轻人,这一点颇为出乎她的意料。

当时她当真因此惊艳了一把。

可展昭在他人面前总是一副温吞吞的摸样,而在她心里,大侠都是那种叱咤风云的姿态,哪里会是展昭那样?起初那种惊艳也就淡了。心想南侠也不过如此。

但令她改观的就是那次江州城外遇到青龙岭山贼的那次,她才见到了南侠的身手,也见识了南侠的风骨,她曾对大哥丁兆兰谈论展昭,说他外表那么温文,实在无法想象,他的身手会那么好。

丁兆兰骂她傻瓜,并对她说道:“南侠的风骨,你不过才窥到一斑。”

“哥,你总说南侠厉害,我平日里也只是听你夸他,却很少听你提及他所作所为,哥,我很好奇,你和我说说啦。”

“展昭侠义为怀,所做只是多不胜数,你要我从哪里说起?”

“就说……哎呀,你想到哪里就说哪里嘛!”

丁兆兰点头,笑道:“其实南侠之所以被人称为南侠,并不在于武功高低,南侠的武功,自是江湖少有敌手,但他的心胸宽广,从不只虑一己之私,这些都不是我能够描述出来的,只有和他接触久了,才体会得到。当年他未入公门之时,年纪尚轻,就已经相当内敛,全不像一般江湖草莽那样率性而为,他从来只为当为之事,这些年他身在公门,也并未完全舍弃江湖身份,能够在这两种身份间如鱼得水,你想,南侠是何等样的人物?”

当时丁月华听得出神,双手托着香腮,眼眸里闪动着崇拜憧憬的神情。

可她转而想到一个问题:“大哥,你说别的我都信,你说他心胸宽广,我却不信。”

“哦?”丁兆兰知她又要大发谬论,于是挑起眉毛听倾听她有何高见。

丁月华笑道:“谁都知道这些年南侠和展昭斗来斗去的,从没消停过,如果他真是心胸宽广之人,又怎会和白玉堂那么不对盘。”

“你不懂,那是君子之争!”

“什么君子之争,白玉堂会是君子?切!”丁大小姐对白玉堂不屑一顾,想起他来就烦。然后又道:“反正我看到过南侠和白玉堂斗嘴,他那张嘴,小人的很呢,气得白玉堂跟什么似的。”

丁兆兰也忍不住好笑:“每个人都有失控的时候,南侠和锦毛鼠,别看他们在别人面前绝对是英雄侠客,但他们只要在一起,就会变得和平常不一样,其实你不懂,他们的感情好着呢。他们的那种友情,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大哥说得貌似有理,当时的丁大小姐却完全不能理解,一个大侠怎么还会和别人吵架。

现在的丁月华心里可不那么想了,想着展昭的一颦一笑,每一个表情竟清清楚楚的印在她脑子里。原来极不合理的事情,现在竟都变得合理起来。

丁月华吓了一跳,自己好像从没有可以去观察展昭啊,怎么会这样?

就这样,足足好几个时辰,丁月华都没敢走出房门一步,脸上的红潮总算退下,心里却越来越乱,展昭那双清澈有神的眼眸更是清晰无比的在她眼前晃着。

她又想到,就是这双眼眸,在面对水寄萍的时候,会变得异常的温柔,即使他脸上不笑,眼里也都会盛满笑意。

原本这些她只觉得正常,现在却令她心里怅闷无比。这种情绪令丁月华有些无法原谅自己。

她用力的甩甩头,却挥不去展昭的影子,她只好偷偷的对自己说:“就这一次,水姐姐,我就偷偷想他这一次,展大哥是你的,永远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的啦,可是,你要原谅我这样偷偷的想他哦。”

她害羞的捂住脸笑了起来。

展昭原只是来丁府做客,如今丁二爷的事情已了,展昭还有很多事情待办,来到花厅和丁母请辞。

丁母自然多番挽留,奈何展昭言道公事在身,也就不便勉强。

时值丁月影在外面回来,正好撞上展昭和丁母叙话,正要回避,却见丁母对她招招手,喊她道:“影儿,来,见见展大侠。”

一旁陪伴的丁兆兰闻言,回头看向母亲,不知母亲如何会有此举动。

丁月影和丁月华不一样,她是个闺阁小姐,很少出门,最多就是到村外的她师父家里去看望一番,其他的时候都留在闺房中,家中来了生人她也都是闪避不见的。如今她母亲却让她见展昭这个陌生人,岂不是奇怪?

丁兆兰只见母亲面上带着笑意,甚至是某种满意,他心思细腻,细想之下也已明了。

不由得暗暗的叹口气,母亲这下可是错点鸳鸯了。

只听丁母对丁月影道:“快来谢谢你展大哥,若不是他,你二哥如今就再也回不来了。”

丁月影闻言,盈盈一拜:“多谢展……展大侠!”

丁月影见展昭眉清目正,一派君子风范,心中起了一股敬意,不敢托大的乱叫,只叫了声展大侠。

展昭正色道:“丁姑娘不必如此。”

“应该的,若非展大侠将我二哥救回,恐怕我娘她……那种打击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所以这谢是一定的,除了这声谢谢,我也再找不出谢您的方法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却字字清晰,十分悦耳,而且谈吐行止有礼,令人顿生好感。

说完这些话,不等展昭回答,柔声对母亲道:“娘,我回屋了。”

丁母拍着她的手笑道:“我的儿,进去吧。”

展昭也觉得丁今天此举十分突兀,奈何他心里有事,不愿细想,于是再次请辞。

丁母吩咐丁兆兰好生相送。

丁兆兰将他送出茉花村,对他说了丁母的想法。

展昭心里哭笑不得,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对丁兆兰道:“丁二姑娘如此慧人,展昭愚钝,断断是配不上的。”

丁兆兰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就算我二妹再美再聪明,也是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个人的。”

展昭大窘,抱拳道:“丁兄,莫要再开此玩笑。”

丁兆兰拍拍他胳膊,转而正色的道:“展兄,丁某知你正在查一件案子,是否有用到丁某的地方?”

展昭道:“若能有需要丁兄帮忙的地方,展某定会上门请教!”

丁兆兰展颜一笑:“你帮了丁某的忙,丁某这辈子都记得,若有差遣,丁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展昭道:“不敢说差遣二字!你我情谊,不必客套,当为之事展昭必为,所以丁兄也不要将此事耿耿于怀!”

丁兆兰心中涌动,目光闪着感激的光芒,他的手重重拍在展昭肩上,郑重的道:“以后,展昭的事情,就是我丁兆兰的事情,不为侠义,不说差遣,只为你我的兄弟情谊!”

“好!”展昭也是心潮起伏,不能自已,握住丁兆兰拍在自己肩上的手,“展昭亦是如此!”

一阵徐风吹过,拂动路旁的柳枝,也吹拂着两个人的衣袂。

展昭快马回江州,回到公孙先生下榻的客栈,却听店中掌柜说,公孙先生已然退房,并且留给他一封书信。

展昭急忙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展护卫:昨日大人派人送来口讯,因蒋四侠到江南调查赈济粮款沉船一案,府中事宜众多,并且我来江州之前在府中所设机关布防竟遭人暗中破坏,在下要回去调查此事,展护卫若有何难以抉择之事,就用我留下来的信鸽传递书信。此信鸽乃是开封府中养大,最是熟路,必不会误事。”

最后落款:公孙策书。

展昭知道公孙先生素来爱养鸽栽花,用以陶冶,没想到这些鸽子还可以当做信鸽。

他询问掌柜鸽子在哪里,掌柜并不知情,展昭又问公孙先生所住房间可否被人占住,掌柜告诉他那间房还空着。

展昭丢给他一锭银子,对他道:“这间房先空着,我另有用处,先给你这些钱,若日后不够了,我再补给你。”

掌柜连忙称是。

展昭又道:“此事不必对外人说,只说有人租住便可。”

“是,是,是!”

展昭回了公孙先生的房间,四处寻找,在角落里寻到了鸽笼,里面有只通身雪白的白鸽,正在笼中吃着食。

展昭想着若将此鸽留在这里,即使给别人再多的银子也未必养得好,可自己又不能随时提着鸽笼上路吧?

正为难,忽然想到哪里可以养这鸽子,于是微笑,心想这个主意最好不过。

提着鸽笼,展昭打马回江宁酒坊。

即使路途并不远,这连日的飞驰也令他疲累之极,回到酒坊,正看见江宁婆婆在院子里抚花弄草,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似是对那些花草说着话。

展昭脚步极轻,江宁婆婆未曾听到他进院子。

展昭喊了声:“婆婆!”

江宁婆婆回头,笑道:“哟,你这是从哪来,怎么手里还提着个鸽笼子?”

展昭对她说了这两日他所到之处。

江宁婆婆道:“这么说来,丁家的老二是救出来了,挺好!呵呵……”江宁婆婆心中高兴,爽朗的笑着。

忽而对展昭道:“哎,对了月华那丫头……”

“丁姑娘在家中照料母亲。”

江宁婆婆道:“应该的应该的,只是这丫头可坐不住的,我看没两天她就得憋得发慌,非偷偷跑出来玩不可。”

想到丁月华,就想到了她和白玉堂的婚事,继而又想到不知白玉堂眼下在何处,念叨着:“哎,我那臭小子,要是有人家丁家兄妹一半孝顺呐,我老婆子也……哎……”

见展昭低头看着笼中的鸽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道我这老婆子对人家唠唠叨叨的,人家还不嫌你烦?于是对他笑道:“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见谁,快去吧,她在屋里了。”

展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多谢婆婆!”

“谢什么,去吧去吧。”对展昭连连挥手,催促他快些进去。

展昭腼腆着提了笼子进屋去了。

水寄萍正在屋中午睡,阿冬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学堂上课,屋子里静静的。

展昭轻轻敲了敲水寄萍的房门,却发现门并未上锁,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在房门外徘徊许久,平日里他最是隐忍,此时却只觉等得心焦,见水寄萍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于是使了些小坏,故意弄了些动静出来。

水寄萍一向浅眠,听到动静就醒了,轻轻的问了声:“谁啊?”

展昭忙道:“萍萍,是我!”

水寄萍闻言,赶紧起身,打开房门。

只见展昭面色有些疲惫,目光却依旧清亮。

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她,令她无所适从,避开他的目光,柔声的问:“刚回来的?”

展昭点头。

水寄萍道:“你是不是很累?赶紧去休息吧。”

展昭笑道:“还不累,我回江州找公孙先生,不料他已回开封府,只留下了这个……”说着,将鸽笼提到她面前。

“呀,真漂亮!”水寄萍赶紧接过鸽笼,一双大眼睛透着欣喜,“是公孙先生养的?”

展昭点头,痴恋的看着她兴奋的笑脸。

水寄萍被他看得脸上发烫,赶紧转过身去,打开鸽笼的小门,伸手进去轻抚着鸽子雪白的身体。

这只鸽子咕咕的叫着,眼睛黑亮,脖颈挺着,雄赳赳的很有些气势,想是和人接触习惯了,水寄萍去摸它,它也不躲闪,还在她手背上轻轻的啄了两下。

水寄萍被它弄得有些痒,轻声笑起来。

“好痒啊……不要啄我啊……”

展昭道:“萍萍,它是只信鸽,公孙先生留下它是为了传递书信。”

“是吗?那你要把它留在身边养着吗?”

“恐怕不行,我到处东奔西走,根本没时间照顾它,所以,你能替我照顾它吗?”

水寄萍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好啊,我好喜欢它啊。”

展昭了解水寄萍的性子,自小她就喜欢养些小鸡小鸭的,看着它们活蹦乱跳的,就会开心的拍手笑。

这么多年了,她一点都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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