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帮总舵里,李楚雄、季高及贺兰泓庭正在密议。
李楚雄道:“这里可安全?”
贺兰泓庭道:“大人,此地乃是青龙帮总舵的禁地,除了青龙帮的帮主能够进入,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请大人放心!”
李楚雄道:“郡主人呢?”
贺兰泓庭道:“回大人,今天一早就不见郡主的踪影。”
李楚雄哼了一声,道:“女人就是女人,一个女人一旦动了情,什么国家大义就都抛却脑后了,枉费国主对她多年的养育!”
贺兰泓庭疑惑道:“郡主她……”
李楚雄道:“不提也罢!季高,捉拿宋朝公主的计策失败,你有何意见?”
季高道:“依老朽所见,此次计划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展昭得到了一群江湖狂徒的臂助!”
李楚雄回头看向他,双目微眯,思量半响,才道:“说下去!”
季高道:“若咱们用各个击破的办法,分化展昭与这些江湖人势力,到时候,何愁不能得手?”
贺兰泓庭道:“可是据属下探子所报,朝廷要翻查任福父子一案,展昭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护送涉案在内的任福之子,也就是宋朝的驸马回开封府,而那公主也自然跟着回京城了。”
季高阴恻恻一笑,道:“那赵祯小儿要翻查此案,咱们却要将这滩水搅浑,才好行事。大宋重文轻武,良将不多,这姓任的一家却熟知兵法战阵,打过几次胜仗,若让姓任的小子重新得了势,重掌兵权,对我们颇为不利!是以决不能让他们活着回京!哼哼,从松江府到开封府有几千里路,这山高水长,出些什么问题,在所难免。”
贺兰泓庭道:“这个恐怕有些难,他们若改变装束,恐怕很难找到他们。”
季高道:“贺兰将军所言有理,不过,老朽倒有一计策,能够引得他们主动出现。”
李楚雄道:“什么计策?”
季高道:“展昭与白玉堂等五鼠一向有来往,交情不浅,咱们可以从五鼠身上下手。”
李楚雄道:“季先生,白玉堂等人武功颇高,如何能够将他们一举成擒?”
季高道:“其实也不用把五鼠全部抓获,只要咱们设计拿下白玉堂一人足矣。以展昭的为人,定会按耐不住,前来相救!”
李楚雄道:“区区一个展昭,本官并不放在眼中,我要的是那位大宋的公主。有了她,我就不信赵祯小儿会无动于衷。”
季高道:“大人说得有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道:“季高,你又再算计谁呢?”
三人回头,见门口之人身穿粉色罩纱的衣裙,梳得利落的妇人发髻,一张鹅蛋脸,一双略显精明的眸子光华流转,紧抿的薄唇,尖尖的下巴,此人正是沈云雀。
李楚雄道:“郡主!”
沈云雀用晚辈礼见礼道:“侄女拜见李叔叔!”
李楚雄道:“郡主不可如此多礼!”
季高躬身道:“老夫拜见郡主!”
贺兰泓庭则单膝跪地,抱拳道:“卑职参见郡主!”
沈云雀斜眼瞄了一下贺兰泓庭,冷声道:“你起来吧!”转而对季高道:“本郡主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
季高赔笑道:“郡主,老朽是想,在展昭送大宋公主回京的路上,咱们可以有些作为!”
沈云雀冷笑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想要对付白玉堂?”
季高道:“展昭有了白玉堂等人的臂助,如虎添翼,若果分化他们的力量,或可成事!”
沈云雀道:“季高,枉你一世聪明,却没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么?”
季高微怔,目光一闪,道:“还望郡主赐教!”
沈云雀道:“那位公主何等荣耀尊贵的身份,怎么会与一群江湖草莽一起奔波于江湖?”
季高道:“据传来的可靠消息,大宋皇帝要杀掉他的妹婿,展昭将这位驸马救出,而这位公主与他夫君感情深厚,誓死相随,是以也逃了出来。”
沈云雀道:“你只知其一,又怎么知其二呢。那么我问你,展昭是怎样的人?”
季高道:“这……这展昭一向……”说道这里,季高突然顿住,叫道:“不好!”
李楚雄道:“季先生,你想到了什么?”
季高叹道:“唉,老夫为何早没有想到呢?大人,咱们恐怕是中了开封府的计了!”
李楚雄皱眉道:“说来听听!”
季高道:“展昭虽然出身草莽,然身居官位已久,一向以忠君爱国之士自居,又怎会因为私交而救走朝廷钦犯呢?况且,当初展昭被抓入天牢而轻易逃脱,也大有问题。”
沈云雀道:“是你一心贪取功名,急功近利的只想着如何抓人,而没有去想此事的细枝末节,才险些着了他们的道!”
季高道:“并非老朽贪取功名,这一定是那开封府的老狐狸公孙策使的计。据说此人深谋远虑,算无遗漏,只恐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杀招等着咱们。”
李楚雄道:“想不到,开封府还有这样的奇人。”
沈云雀冷笑不语。
李楚雄看了看她,道:“敢问郡主有何良策?”
沈云雀道:“展昭交给你们,白玉堂由我来对付!”
李楚雄道:“郡主,我看,白玉堂还是交给贺兰泓庭吧,以他的能力,足够胜任!”
沈云雀道:“他?不是我小看了他,他若能对付得了白玉堂,那白玉堂早死了一千次了!”
贺兰泓庭忍不住道:“我看郡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沈云雀斜目看他,道:“你什么意思?”
贺兰泓庭道:“区区一个白玉堂,不过是个江湖浪子,又何劳郡主出手?”
沈云雀没有理他,对李楚雄道:“李叔叔,依您看,该当如何?”
李楚雄沉吟半响,才道:“这样也好,这白玉堂就交给郡主了!”
沈云雀道:“请您放心,这白玉堂绝逃不出我的手心儿!”
李楚雄没有说话,沈云雀看了看他的脸色,道:“李叔叔,侄女儿先告辞了!”
李楚雄道:“郡主请!”
待沈云雀走到门口,李楚雄突然叫住她。
“郡主!”
沈云雀顿住脚步,并不回头,问道:“还有何吩咐?”
李楚雄道:“我有一言,要对郡主说,只是不知此话是否妥当!”
沈云雀道:“请说!”
李楚雄道:“国主对郡主您的大恩,郡主可曾忘记?”
沈云雀道:“自然没忘!”
李楚雄道:“没忘就好!还请郡主行事之时,务必三思!”
沈云雀沉默片刻,抬步离去。
贺兰泓庭道:“大人,郡主她恐怕会误事!”
李楚雄沉声道:“我知道!”
贺兰泓庭道:“那大人还……”
李楚雄摆手,道:“她毕竟是国主所封的郡主,看在国主的份儿上,我还是要给她三分薄面的。”他目光转为阴沉,冷声道:“刚才我所说的话,她都已经明白,只不过以她的表情来看,恐怕她已起了二心!”
贺兰泓庭惊讶不已,道:“难道……难道她会背叛国主?”
李楚雄冷笑道:“我说过,女人就是女人……”
“她不怕牵连自己的父亲吗?”
“哼,她那个父亲是个酒囊饭袋,当年他的正室逼死了这位郡主娘娘的亲生母亲,他父亲却对此不闻不问,所以在郡主心里,她父亲的地位只怕还不如一个贴身婢女!”
“那接下来该如何?请大人示下!”
“派人盯着她!”
“是!”
展昭让白玉堂在江南查案,自己护送着公主及驸马回京城。
白玉堂心道自己这性子如何查案?自己又不是官府的人,又从哪里查起?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百无聊赖之下,他到处喝酒观风景,看似惬意非凡,其实也是要在车水马龙、过客云集之地探听一些事情。人多的地方总会有好事之人多嘴多舌的。
这天入夜,他喝了些酒,就在一处客栈里要了间上房,进了屋子衣服也不脱,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忽然醒转,抓起身边的画影剑,翻身而起,对着窗外喝道:“什么人?”
窗外人影一闪,白玉堂立刻推窗窜出,脚刚落地,就有人给了他一飞镖。
白玉堂侧身闪开,飞镖打入窗棱,那人影已经消没在黑夜里。
白玉堂回头看向那枚飞镖,只在窗棱中钉入了三分,心中暗自惊异,心道此人摆明了不想伤他,才那么轻飘飘的打来一镖。
他取下飞镖查看,一见这形状大小,心头火起,愤恨的捏住飞镖,咬牙道:“死女人,你还敢来!”施展轻功,循着那人离去的地方纵身追去。
追出去十几里路,来到城外官道旁的一处荒凉之地,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白玉堂站住。
白玉堂奔到跟前,看着这人的身影,一见那紫色的斗篷,白玉堂就知道,此人正是沈云雀。心下狐疑,当下站住身子。
白玉堂指着沈云雀的背影,怒道:“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沈云雀转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他,道:“我为什么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
白玉堂被她问住了,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道:“臭女人,你要干什么?”
沈云雀走近白玉堂,笑道:“你以为我想来?我也是很无奈啊!”
白玉堂几乎是咆哮的道:“你杀了漕帮的卢大哥,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说罢,画影出鞘,剑尖直指沈云雀眉头。
谁知沈云雀却不躲闪,笑道:“你杀得了我吗?”
白玉堂见她不躲,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剑怎么也刺不下去!
沈云雀道:“来啊,你倒是杀啊。”她的声音娇柔妩媚,眼神灿若星河,斜挑着眉梢看着他,似乎不信他能一剑杀了她一般。
沈云雀叹道:“我听说白玉堂一向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出手从来不留情面,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躲开他的剑尖,又走上前两步。
白玉堂只觉鼻端传来一阵香气,心神一荡,蓦然想起上次在漕帮总舵里被她迷晕的事情,暗叫不好,赶忙捂住口鼻,立刻运真气以抵挡这香甜的毒气。
却听沈云雀突然呵呵笑起来。
白玉堂恼怒的道:“笑什么?”
沈云雀笑道:“你以为我又给你下了毒是么?”
白玉堂沉着脸不作声。
沈云雀道:“一种计策使两次,我有那么笨么?”
白玉堂道:“你这女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沈云雀道:“我若真的心狠手辣,你还能活到现在么?”
白玉堂道:“少说废话,你来找我做什么?难道就是想我杀了你?”
沈云雀看看他手里兀自举着的剑,道:“你把它收了吧,举着它不累么?我今天可不是来跟你动手的!”
白玉堂瞪着她,收回了长剑,却不入鞘,提防她又有异动,冷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沈云雀呵呵笑道:“白玉堂啊白玉堂,你就不能斯文点儿么?”
白玉堂转过头去不想看她。
沈云雀走到他身侧,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白玉堂回头看向她侧脸,目光如电,冷声道:“说!为什么?”
闻着隐隐传来的香气,令他烦躁不已。
沈云雀道:“你可知,展昭等人北上京城,一路上会有什么麻烦?”
白玉堂双目圆睁,道:“你说什么?他们会有危险?”
沈云雀笑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的说,展昭难道以为上次将那些杀手逼退,就没事了吗?他错了!他最不敢把你单独留下!”
白玉堂目光闪动,道:“你的意思是……”
沈云雀道:“现在,最危险的其实是你!”
白玉堂疑惑道:“我?”
沈云雀道:“是的,因为有人忌惮你和展昭两人联手,他现在除不掉展昭,就得先把你除掉!”
白玉堂冷哼道:“除掉我?除掉我一人,还会有其他人与展昭联手!”
沈云雀道:“不一样的。除掉别人,展昭虽然会伤心,却不会自乱阵脚。如果是你,就不一样了,展昭不但会愤怒,会沉不住气,更会方寸大乱!”
白玉堂冷笑道:“算了吧,你把我在展昭心中的地位看得太高,也把我白玉堂看得太低!他们要杀了我来扰乱展昭的行动,根本就是做梦。我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杀得掉的。”
沈云雀道:“相信我,虽然论武力,他们奈何不了你,但若论计谋,你与他们抗衡则差得太远!”
白玉堂道:“这不用你来操心!”他转身就走。
沈云雀对着他的背影叫道:“你去找展昭?”
白玉堂站住,没有回头,沉声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沈云雀道:“我不想你死!”
白玉堂沉默半响,昂首道:“念在你报讯的份儿上,今天我不杀你!但这不代表以后不会!你害死了卢彭涛,这笔账我一样会跟你算清!”说罢,大踏步离去。
沈云雀对着那白影离去的虚空喃喃的道:“为什么让我遇上了你,这真是我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