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澄澈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绕着座座青幽的山峰飘忽而来，又飘然离去，山下是一大片连接着油菜花的农家小屋。
小屋屋顶炊烟袅绕，阵阵清风拂过，树枝沙沙作响，油菜花成片飞舞，太阳欣然露出了笑脸，昭示着一天的到来，这时小屋中也传来了阵阵鸡飞狗叫的喧嚷。
远处山林里，仅七八岁光景的小女孩正在树下来回穿梭。
她穿着一件无数补丁的粗布格子衣裳，手里提着一个陈旧的竹篮，篮子里装满了“知”褪下的壳。
“知”是一种生长在夏天会飞的昆虫。它只有五厘米大，有许多的触角，褪下的壳是一味很好的药材，山里人喜欢采集它们来换些闲钱。
尽管树枝将女孩的头发刮得乱蓬蓬的，衣服也不再整洁，脸上还带着泥，但她不时望向篮子里的壳时，整个人就满满散发着如天使般美好的颜色。
当篮子满到实在装不下壳时，女孩开始往山下飞奔而去。
路过村庄外的溪涧，女孩停下脚步，将篮子放在路边，挽起衣袖，掬起一抹清水，就这么清洁起来。
“夜雪，又趁天不亮到山里了吗？”正在洗衣的中年妇女停下手中的活计，充满心疼地看着女孩。
“嗯。”女孩点头，垂下眼帘，躲开中年妇女的视线，“趁着月光更能看清‘知’的壳。”
“也是，看你今天收获又不小，上集市定能买个好价钱。”感觉到夜雪的回避，中年妇女微微一笑，重新拾起手中的活计。
“希望能借你吉言。”夜雪微微扬起笑脸，澄澈纯然的眼里是满满的幸福。
“一定会的。”中年妇女看着这样的夜雪，眼里再次闪过一抹心疼。
“嗯，那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忙。”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水滴，夜雪站起来，拾起竹篮，向家飞奔而去。
如丝绸般光滑飘逸的黑发，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下闪耀出亮丽的剪影，整个村庄仿佛都在这一刻跟着她的步伐变得温暖鲜活了。
夜雪的家在村庄的最深处。
那是一座残破不堪的茅屋。
由大堂、二间卧房、厨房以及茅厕组成。也不知道建于什么年月？晴天阳光会从细缝中穿透；雨天雨水也会从缝隙中淌进来；风来时门窗还会发出有节奏的拍打声。
可即便如此，在夜雪心里，这还是她深爱的家。
带着对家的眷恋，夜雪脚步欢快地走了进去。
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身出来接过她手中的篮子，温柔地注视着她，“雪，累了吧。”
“不累。”夜雪由衷地一笑，走到院墙一角的木桶边，洗了洗手，挽起衣袖自然地接过了母亲手中的活计。
“娘，你身子骨不好，吴药师说了要好好养，我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做饭吗？再说尘昨晚一直睡不好，你该陪着他多睡会儿。”
尘是她只有四岁的弟弟夜尘。
母亲怀着夜尘时正好遇到强盗入村抢劫，虽然母亲带着当时只有四岁的夜雪躲过了一劫，但也因此动了胎气，早产加难产，两人都伤了根本，再加上当时没钱调理，两人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长年累月的都须在床上静养。
“没事，最近天气好，多活动活动对身体也有好处。”从腐朽的柜子拿出碗筷，母亲温和地笑着。
“天气好你可以晒晒太阳，怎么可以进厨房，不然你又该整晚的咳嗽了。”知道母亲是想为她减轻负担，所以夜雪话语听似责备，却也带着浓浓的担心与爱恋。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母亲含笑承诺，手里的事情却没有放下。想着只有八岁的夜雪负担着一家的生计，她怎么能忍心，她现在就是废人一个，能为孩子做的大概也只剩下毫无保留的笑容了。
“嗯。”感受着母亲笑容下的自责，夜雪释然一笑，话题转移，“今天是赶集的日子，等下用完早饭，我清理一下这些天的收获拿到集市去买。”
“去吧，今天集市正好也是检测日，这次除了尘的药就不要给我买药了，给自己准备检测费吧，千万别被人小瞧了去。”
“娘，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怕别人说什么，再说今年夏天来得早，‘知’壳我攒的不少，给你买药的钱也是有的，而且我也不打算检测了。”从母亲手里拿过碗筷，夜雪为两人盛饭。
说是饭，其实就是熬溶的玉米糊，配上夜雪从山里采来的野菜，这就是一日三餐的主食了。
“雪，你才刚满八岁，还有两年才到十岁，你就这么放弃了，说到底都是娘不好，是我和尘拖累了你……”接过夜雪手中的饭碗，母亲双眼发红地走到桌边坐下，默默地吃了起来。
“娘，你和尘都是我的至爱，怎么可以说是拖累，你知道近几年我一直都在检测，可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觉醒无望，我想与其再花一笔检测费，不如就此放弃来得实在。”夜雪在母亲对面坐下，面色平静地吃着玉米糊。
许是夜雪的话太慎重，母亲握住碗的手蓦然收紧，泪水就这么无声地流了出来，滴进碗里，混着玉米糊缓缓吃进了嘴里。
气氛突然就很诡异。
最终夜雪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放下碗筷，看着母亲苦笑，“我知道了，我会去检测的。”
“好。”得到夜雪的承诺，母亲会心一笑，几口就将碗里的玉米糊吃完，匆匆收了摆在夜雪面前的碗，“那你快去准备，早点去集市。”
点点头，夜雪默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