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是你,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张漾急切得想要看见她。
裔谣机械性地说出地址,她曾想过无数个与漾重逢的画面。有他对自己的失望,有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可是她却万万没想到,救她的依旧是他。裔谣挂上电话,看着阳台上那一抹瘦削的身影,心跟着痛了起来。
很快,门外响亮的急刹车。一个帅气的男人直接闯了进来,直接忽视客厅里一对父子,一眼就看到了裔谣的所在。
张漾在靠近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靠近,最后将她拥入怀里。
“这一年半里,你怎么可以突然消失,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可是我找不到你…”每一句质问,最终化为一句“我一直在等你。”
张漾狠狠吻住她的红唇,带着惩罚的味道。裔谣没有反抗,只是一味的承受,她该承受的罪。“漾?”
“这一次,我是第一个遇见你的人。”张漾窝在裔谣的颈间呢喃。
“白谣,既然你有朋友来了,我们就回去了。”凯文识趣地说。
张漾抬起头,这才发现了凯文父子的存在,奇怪地看着裔谣。
裔谣保持着一贯的笑容说“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这是张漾。这是凯文。”
詹姆斯突然说“我是詹姆斯哦。哥哥你是白姐姐的朋友吗?”敏感的孩子,已经发现了点什么。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照顾谣了。”张漾首先拿出了所有权,不容人忽视的占有。
凯文也只能点头微笑,毕竟白谣没有否认什么,不是吗?凯文带着詹姆斯离开,詹姆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车上詹姆斯一直不说话,凯文宠溺地揉揉儿子的脑袋“詹姆斯怎么啦?”
“詹姆斯要白姐姐做妈妈!”詹姆斯“哇”得哭了出来。
凯文先是一愣,后又慈爱地笑了“詹姆斯,你很喜欢白姐姐对吗?”
詹姆斯委屈地点头。“可是白姐姐有喜欢的人了,如果和爸爸在一起的话,会不开心的。詹姆斯愿意看到白姐姐不开心吗?”
詹姆斯只能摇头,他一年多的母爱梦在一夜之中坍塌了。这恰恰是凯文帮不上忙的,他只是一个父亲,永远弥补不了另一份缺憾。
白谣呢?只能是他生命中一个遗憾吧。他明白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也同样可以看到那个叫做张漾的男人的感情。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自己所不能及的,他是个父亲,已经没有更多的感情来争夺那遥远的爱情。
房间内,留下张漾和裔谣。
“对不起。”裔谣低着头说。
张漾却是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岔开了话“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裔谣领着张漾去了Ava的房间,张漾在裔谣的耳边低语“这次是我第一个遇见你的。”说完又跟上了裔谣的脚步。
裔谣脑中一片混乱,已经好久没有考虑这些事了。突然想来,原来还是会痛。第一个遇见吗?她生命中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哥哥,可是最后呢?
张漾此刻已经看到了阳台上抱着孩子的Ava,Ava听到有人走近本能地转身看。看到张漾,露出难得的笑容。“想不到还有机会遇见你。好久不见,漾。”
张漾看到这样的Ava,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反应。她好瘦,素颜的她好像老了许多,本就凹陷的眼窝,此时就似刀刻一般深刻。张漾挤出一丝笑,说“是啊,好久不见了。”
“我们这次找你的确有事。Ava需要戒毒,当然最好是私人戒毒所。”裔谣说。
张漾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压抑住了内心的疑惑,说“我现在就联系,最好明天就过去。”
Ava简单说了一句“谢谢”又背过身去。
*
张漾,裔谣两人分别坐在床的两端,沉默无言。
张漾已经从裔谣这里了解了Ava的事,反复思考后说“谣,我觉得ALAN有知道这件事的必要。”
“休想!”裔谣站起身“让他来干嘛?让他来嘲笑Ava离开他活不下去,还是让别人知道他伯爵大人是如此的重情重义,面对背叛他的女人还这样无微不至?他休想,他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就永远不要想知道所有事。”
“谣!”漾制止了裔谣的失控,“戒毒有多难,我们在美国是见过的,如果有ALAN在身边会顺利一些。”
“你觉得他会来吗?他甚至都不承认那个孩子。如果他真的爱她,会不听她的解释?如果他真的爱她,会让她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同意。要那个男人来这里看笑话吗?Ava难道承受的还不够多吗?”
“谣,她为什么要生下那个孩子,你难道不明白吗?她忍受了这么多,又是为了谁?”张漾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声音很低“谣,你不是她。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做和你一样骄傲。”
裔谣呆住,没有一句话反驳。她做错了吗?她只是想为Ava留下最后一份自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难道连最后的自尊也不可以给她吗?
翌日,Ava就在张漾的安排下进了一个私人戒毒所。据说是专门给一些高干子弟戒毒的地方,隐私和各方面的设备都是顶尖的。
Ava把孩子交给裔谣“帮我照顾好她。”在Ava走进病房的一瞬,裔谣竟觉得她好像松了一口气。
戒毒所的第一天,Ava很好,甚至可以在窗内和我们微笑示意。
第二日,她发病了,打了镇定剂后躺在病床上睡去。
第三日,她醒了,看着我们虚弱一笑。第一次发现她的笑很温暖,她原来也可以这样温柔。
第十五日,她又发病了,这次脾气很暴躁。砸了很多东西。她没有看我们一眼。
一月后,她瘦了好多,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
裔谣对着张漾说“去把ALAN找来吧!”
张漾点头。他们明白,此时的Ava需要一个精神支柱,而那个人并不是他们。
两月后,Ava已经拒绝进食,只能依靠输液维持着生命。
“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不肯来?为什么,是他害她变成了这样,他难道连最后的同情也不肯给吗?”裔谣拽住张漾的衣领问。
张漾别开脸,说“ALAN派人过来说,他的父亲在一年前又生了一个儿子,所以他必须稳定家族内的局势。巩固自己继承人的地位。”
裔谣突然松开手,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努力的笑,大声的笑,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悲伤。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张漾一把抱住谣,怒吼“别笑了!”裔谣止住了笑,可是眼里的泪依然止不住。“漾,你说,为什么上天就不愿意放过我们呢?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
张漾的心一痛,温柔得拥住她,说“我们都没有错,所以一切都会好的。”
三个月后,Ava已经有了自残的倾向,可是我们帮不了她。裔谣带着宝宝站在窗外看着她,可是她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一眼。
五个月后,Ava的病情奇迹地稳定了一些。医生甚至允许她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的活动。
“宝宝已经一岁了,Ava,你想好起什么名字没?”裔谣问。
Ava眼里有闪烁“你看我这病,我还没想过。”
“没事,等你出院了再想。医生都说你的病情稳定了很多。”裔谣安慰。
探病时间结束,裔谣和张漾离开。张漾在离开前接到一个电话后,神情有些焦躁。
出了门,裔谣拉住张漾问“他还是不肯来吗?”
张漾摇了摇头,说“他的妻子怀孕了。”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吧。如果让Ava听到,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他们只有选择沉默。
第二日,Ava的情况依然很好。只是看到她手上仍然没有淡去的伤痕,无数的针孔。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她在这里过着非人的生活,而那个男人呢?他却连过来看一眼也不愿意。多么可笑,他们之间的名字从前被叫做“恋人”。
“谣,给我一支钢笔和信纸好吗?”Ava笑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明亮。
裔谣有些为难,病房里是不可以带其他物品进入的。
“我想给妈妈写一封信。等病好了,我想和宝宝一起回去。她毕竟是我的妈妈,会接受我的。”Ava这一刻很像天使,纯净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美好。
旁边的医生突然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疏泄情绪的方式,家人的鼓励是很重要的。”
张漾从身上拿出一支金笔,递给Ava。医生也拿来了一些信纸来。
“谣,漾,帮我好好照顾她。”她看着宝宝,唇边漾着温柔的笑。
“你看,她都胖了好多。你再不出院,她就要变成小胖妞了!”裔谣调皮地说。
裔谣觉得这样的Ava很好,淡去了耀眼的光芒反而多了一层淡淡的温柔。
翌日,天还未亮,手机铃声不停地响。裔谣和张漾早已习惯了这种紧急情况,很快就能起来。只是这次,裔谣心里莫名的担心。
张漾接起电话“喂,出什么事了吗?”
“张先生,Ava昨夜自杀,现在还在急救。”
张漾愣住,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会?
“出什么事了?”裔谣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不安越来越浓。
“Ava自杀,正在急救。”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医院,可是拿到手的却是医院的一张死亡证明。
一张简单的纸张,年龄那一栏清晰地写着二十二岁。多年轻的生命啊!为什么,就这样结束了呢?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一切发生的就像是戏剧。发生得如此之快,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她拆开了钢笔,用钢笔头割腕的自杀的。伤口很深,发现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而且急救过程中,病患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平淡得叙述。“还有这一封信应该是给你们的。”
裔谣颤抖得打开,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许是梦吧?可是为什么心会痛?
亲爱的谣,漾子: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天国守护着你们。
你们猜的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钢笔,信纸都是我一早计划好的。请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本来我也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也许我也有机会重新来过。可是一切终究还是回不去了。我一直没有给宝宝起名字,是因为我曾今和他说好,宝宝的名字会由他来取。可是他却不在了,甚至都不愿来见我最后一面。那天其实我都听到了,护士去关门的一瞬,我就站在旁边。
我总是想,如果我可以像谣一样骄傲。也许我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我终究不是你,所以我注定走上这条不归路。
对不起,原谅我的不够坚强。我没有后悔,这短暂而绚丽的生命,没有遗憾了。
请照顾好我的孩子,请不要交给ALAN。送去一个最平凡的家庭,过上最平凡的生活就好。
我的死请不要告诉我的母亲。我的离开是我的任性,我的自私。让她一直以为我任性得活着就好。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谣,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我一直想告诉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哥哥送给你的,但是它是不祥的象征。那条是我父亲最后的设计作品。它的真名叫做“残翼”,是对一对恋人的祭奠。意思是如果一方要离开,另一方愿意折断自己的翅膀任你飞翔。父亲去世后,我怕妈妈哭,就自己卖了这条项链。它的另一层意思“不离不弃的爱”也就是卖方告诉你的。
最后,谣,漾,祝你们幸福!
Ava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