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谣翻过他流血的手,一边抽噎一边说“我,我去叫医生。”
“出去。”裔耀冷冷地说。
“你受伤了。”
“我叫你出去,你没有听到吗?”裔耀甩开她的手,撑住床沿想要自己站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
“哥…”裔谣扶住他,另一只的手颤抖地抚上左边空空的裤管,抽噎声越来越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请你离开。”
“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裔耀别开眼不看她。
……
这时的张漾刚接到保镖的电话,说裔谣不见了。也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想的,他第一个反应竟然就是裔耀。
他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到达医院后直奔裔耀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他的心也跟着一颤。直到走入房间内,他知道自己还是输了。
她抱着裔耀坐在地上,地上是染血的玻璃碎片。他们相依相偎的样子,竟然连自己看了也心疼。她哭得很伤心,甚至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而那个男人却看到了。
“你回去吧,有人来找你了。”裔耀对着她说,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
“哥…”裔谣仿佛并没有抬头看他这里的意思,眼里满满都是那个男人。
张漾走过去,拨开裔谣。她还是很虚弱,根本敌不过自己的蛮力。他柔声说“谣,我们回去吧。”
她却没有理自己,她甚至是扑倒在那个怀里,哭喊“告诉我,哥…”
裔耀并没有看她,但在自己的位置上恰巧可以看见他眼里闪烁的泪光。
“哥,是小谣不好。小谣太任性了,小谣以后不会了。哥,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小谣啊。”裔谣脸上的泪水肆虐,呼吸声开始变重。得不到裔耀的回应,裔谣突然安静下来,她的声音很低,抽噎声却是很大。
“哥,你还在怪我吗?你是要这样惩罚我吗?那么我告诉你,你成功了。所以,让我,让我…”裔谣还没有说完竟然晕厥过去。
“小谣!”“谣!”
“快叫医生过来!”裔耀对着张漾怒吼。
张漾只是看了一眼裔耀,就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了。
裔耀这时才努力撑起身子,按响床头的按钮。很快护士就赶到了自己的病房,在护士的帮助下,他躺回了床上,手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得很好。
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要说保护她,就连张漾从自己身边带走她,他也只能看着,无能为力。他连站都是奢望,又凭什么抢回她呢?
……
“病人刚刚情绪太过激动,牵动伤口。本来伤口就在肺部,导致了呼吸不畅,才会晕过去的。张先生不用着急,她应该很快就会醒的。”医生很镇静地说着。
张漾点头。待医生走后,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她的手此刻就在自己的手中,可是他发现她要离开了。
果然,裔谣一睁开眼。她的手不着痕迹地从自己的手掌中抽离。她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你早知道他的腿…没有了?”
张漾点头,裔谣的眼微微闭了闭。又陈述“你一直都知道每天晚上在我门外的人是他。”
“是的。”张漾毫无隐瞒。
“那这些保镖是你故意请来的!”裔谣的声音拔高。
“对,保镖是我故意请来的。那是因为我担心你的安全。裔谣,你有没有想过,没有我的允许,他可以在有保镖的情况下接近你的房间吗?裔谣,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不堪了。”
裔谣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承认隐瞒这件事是我的私心。难道我连维护自己幸福的权利也没有吗!”
“漾,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裔谣,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怎么做?”裔耀自嘲一笑“你会像刚才一样,满心满眼里只有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裔谣,你会不会太残忍。”
“漾……”
“谣,我才是你的未婚夫。我才是你未来牵手的人,我才是陪你下半身的人。你可不可以回头看一看我。”
张漾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让裔谣压得喘不过气来。
“漾,对不起,我…”
“好了,今天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张漾打断裔谣的话,说完后一刻不停留地走掉。
裔谣看着他的背影,是无力,是无奈,更多的是心疼。她知道是他故意打断了自己的话,她也许庆幸他如此干脆的打断,否则她害怕自己会说出更加令他难过的事。
张漾倚在门边拿出一根香烟放到嘴边后又烦躁地扔掉,他竟是没有力气再迈开一步。不知是自己有心还是无意,他竟然走到了裔耀的房间门口。
“进来吧。”裔耀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他清晰听见。
张漾推门进入。裔耀躺在床上,那种姿态好像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一样。进门随便找了一个沙发坐下,正巧可以看到他左脚的凹陷。
“看够了吗?”
“对不起。”这是张漾真心的道歉。
“这么晚来,你不会是想和我说一句对不起这么简单吧。”
张漾很惊讶他的冷静,甚至是佩服他的坚韧。如果换作自己,一定会崩溃吧。
“你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你不是也没有说吗?我以为你希望这样。”裔耀说得淡淡然。
“她总会知道你是为了她才会受伤的,到时她会接受不了的。”
“她不会。”裔耀坚定的说。
“你又不是她,她有多在乎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张漾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裔耀轻笑后又认真的说“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我想你还是不够了解她,她一定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她是裔谣,她永远是站在最顶端的女王。她绝不会倒下,她的生命永远是闪耀的。”而他已经不配站在她身边,甚至他连站都做不到。最后一句话裔耀始终没有能够说出来。
张漾不得不说,她这个哥哥并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她总是用坚硬的外壳伪装着自己,就算是里面早已腐烂。她还是会紧紧裹着那层脆弱的外壳,只是他知道那仅仅是一种自欺欺人罢了。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知道裔谣刚来不宜诺斯的事情,他绝不会这样想。既然他不知道,那么自己也不会说。他从来不是圣人,他更不会把她让给眼前这个男人。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她?看你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张漾锐利的眼神扫向他。
“我愿不愿意见她,是我的自由。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是怕你要怪我啊!我并没有要阻止你们见面的意思,是你自己不要见的。到时不要怪到我头上来。”
“你多虑了,我还没有陷害别人的嗜好。反倒是我要提醒你,看好她,不要没事让她一个人乱跑。”
“多谢。我是不是也要随谣叫你一声哥哥呢?毕竟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张漾逼近了裔耀,说得极尽挑衅。
裔耀面上并没有任何变化,手背的青筋突起。
这些看在张漾眼里却是十分满意。虽然明知在这个时候对他说这些,无非是落井下石。可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害怕裔谣会离开自己。他害怕她动摇。准确的说她已经动摇了,所以他只能让裔耀更清楚自己现在的角色。他现在只是个残疾人,他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裔耀说。
“那就不打扰了。”
张漾推门出去,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匆忙间隐入了黑暗。他跟上去,经过了裔谣的房间。看到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提着的心终是放回了远处。
……
张漾走后,裔谣在漆黑的房间里睁开眼。眼里却是一片清明,根本没有丝毫睡着的迹象。
她躺在床上,任凭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枕巾。
“哥哥……”声音发涩“为什么?为什么?”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啊,啊…”她很像大喊,却只能这样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捂住嘴独自无声呐喊。
不可能,不可能。那一枪明明是打在自己身上的,为什么哥哥也会受伤?怎么会?可是自己明明就在门外清晰地听到了,哥哥是为了自己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
好不容易等到早晨护士来发药,裔谣赶紧抓住一个护士。
“你知道我的哥哥吗?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裔谣这样形容他。
“认识啊,是那个做了截肢手术的东方男人。”护士说。
裔谣脸色冷了几分,她不喜欢别人这样形容他。她还是不能接受他腿没有的事实。
“他究竟受了什么伤?为什么要截肢?”
“这件事在不宜诺斯已经传遍了。哥哥中枪后抱着奄奄一息的妹妹跑了好几条街。”
“中枪?什么中枪,为什么我不知道?”
护士惊讶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你哥哥左小腿中了枪伤,本来只要把子弹取出来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可是他抱着你大量的超负荷运动,造成他失血过多,大面积神经坏死肌肉萎缩。最后只能进行截肢保命。”
裔谣的脑子“嗡嗡”地响。她知道护士在后面叫她,可是她脑袋已经一片混乱。直到走到裔耀的房间里。
她看着他背对着门坐在轮椅上,他变瘦了,坐在轮椅里竟然显得这样脆弱。她苍白的唇颤抖出声,轻喊“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