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后夏又独自一人折回了翻龙寨。门口喽啰看见她提刀就要横砍,她淡淡瞥了一眼轻飘飘道:“你想你们寨主断子绝孙你就尽管砍。”喽啰手一顿,后夏已经快步进了去,末了回头又嫣然一笑:“忘了说,召集所有翻龙寨的人,谁不来,谁都有可能······”话说到一半状似无意地瞥瞥喽啰下半身,随即大步而去。
然后她一路无阻到了前厅,毕竟谁都不想担上那种可能。景又之在一柱香后怒气冲冲赶来,身后跟着上百名翻龙寨兄弟。后夏很自来熟得坐在首座,一边招呼景又之来喝茶。
“我是答应了不动南府,可我没有答应不动你,你这是来送死?”景又之站在门口,怒极反笑。
“我是来给你送解药的,你不要吗?既然这样,”后夏扬头,手中一个小青玉瓷瓶,“这也不需要了。”
景又之闻言心一跳,不是那假面小子说不过一般药么?怎么竟听属下说会断子绝孙!让他不强抢姑娘不打紧,可这断子绝孙也太······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表露半分,冷冷道:“你休想再骗到我!”
后夏无所谓的耸耸肩,无奈道:“随你怎么想吧,我也是好心来一趟,你若不相信,待得三日后爆体而亡,也怪不得我。”说着不顾景又之和一众手下瞬间变色的脸,自顾自往外走。
“······慢着!”景又之下令,手下立即拦住了后夏去路。“你又想胁迫我做什么?”后半句问话可谓是咬牙切齿,想他何时处处受人钳制过。
“很简单,你们常年骚扰纭州百姓,庄稼糟蹋了不说,年年抢夺更是可恶。我要你们一个月内全部去帮百姓干农活,春种时节极其忙碌,翻龙寨出个苦力,也算补偿纭州了。”后夏悠悠道,完全不看那帮人黑乎乎的脸。
“笑话!堂堂翻龙寨哪能去做这些事!今日我夺了你的解药,把你杀了,更省事!”景又之横刀一拦,狰狞道。
后夏莞尔:“你以为我这么笨?解药我只带一半,还有一半,事成之后给你。”
······
纭州百姓惊吓到了,常年烧杀抢夺的翻龙寨突然跑来扛锄头提镰刀,刨土刨的比自家汉子还勤快,这边种子刚播下,那边已经一桶水哗啦啦浇下去。纭州衙门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整治了多年的寨子,是突然抽风了吗?
三天后,后夏悠哉悠哉坐在翻龙寨院子里吃果子,看着瘦了一圈的一群人一阵满意。近几年皇帝病重直至去世都没人再来管过翻龙寨,他们又仗着以前嚣张的本事,养出了一身肥膘,不好好练练身子,怎好拉出去做大事?
赵染跟着后夏搬进了翻龙寨,她不清楚后夏这是打算干嘛,但既然乾目不在,只得她这个有点花拳绣腿的小女子来护后夏周全。
那日阳光正好,后夏贴着懒洋洋躺着假寐的赵染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赵染侧目诧异地瞪了她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出去了。晚上吃罢饭,景又之累得一身臭汗,洗洗便要去睡了,后夏笑眯眯道:“最近可吃得下睡得香啊?”
景又之不给后夏好脸色,臭烘烘道:“不牢挂心,我盼着一月之期快到,您把药给了我,我再磨刀霍霍!”
后夏笑,三日来她也去田头观望,大概了解了这人的为人。虽说粗鄙狠辣,但实则并不坏,翻龙寨几年里也从未无故杀过人。这些人如果能为己所用,对乾目······很好。
夜间后夏躺在床上,摸着阿追的脑袋。阿追是乾目留下在她身边的,说是神犬好歹能顶赵染一个人的武功,气得赵染差点就把狗扔出去。阿追对后夏也不似之前反感了,偶尔会亲昵地蹭蹭她的膝盖。
夜半,外面突起一阵大风,隐有星星灯火若即若离。阿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在后夏身边动个不停。后夏腾地坐起,细细听了一阵,才翻身下地推门而出,一边招呼阿追跟上。
寨口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小子把手,后夏隐在暗处,看到赵染穿梭自如越过防哨,半空中对她点点头。然后只听到远远处一阵喧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门口两个喽啰突然被惊醒,睡眼惺忪样,揉揉眼皮定睛一看,妈呀!官兵打来了!
这下可慌了神,两个人连滚带爬下了塔楼,一阵大喊冲去找寨主老大了,后夏示意赵染跟她一样装作不知情跟景又之去汇合。
不出一刻,景又之披着件外袍匆匆赶来,后夏跟赵染也是一副迷茫的混沌模样。外头不知何时已经被官府的人包围,扬着火把骑着马,好不威武。
景又之随意把袍子一穿,提上大刀便出去了。他不知道官府大半夜竟会纠集这么多人来平剿寨子,按理说不该啊,翻龙寨叱咤多年,早已无人询问无人管制。
领头一人高马戎装,竟是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纭州管理司何大人率兵五百,把翻龙寨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其实也来得一头雾水,听下属说就在片刻前有匿名人士跑来纭州府,说那翻龙寨多年安逸不曾习武,早已是养肥的猛虎翻不了龙,而且最近莫名其妙跑去干农活,到了夜间睡得死沉,打它个措手不及。
何大人对这翻龙寨头疼了多年,听人这么一说当即走马上任,但他没有立马闯进去,他怕那匿名人士是翻龙寨的人,故意陷害他。万一进去来个瓮中捉鳖岂不死绝?
“大人好兴致,半夜来我翻龙寨!”景又之心中无底,最近兄弟们被迫死命干活,手脚不发软都是万幸,而且近几年的确极少练武,如今突然来这么一出,该如何是好。
“你我都不是文人,何必说那么多。本官今日平了你这寨子,才叫好兴致!”何大人也不含糊,手一挥,五百士兵一分二,弓箭手蓄势待发,长枪军提步向前。
后夏脸一白,木木地看赵染。赵染大惊,她明明告诉何大人翻龙寨人才众多,万不能杀伤无辜,只要灭了他们士气,收为己用才是上策。后夏一看赵染惊慌的反应,便知道这何大人狠得可以,竟要只能乱箭射杀!
她一紧拳头,脑中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