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一听,这位夏夫人又开始颠倒黑白了,看着她那位道貌岸然的父亲一脸怒气的盯着她,半晌沉吟,估计是在考量这件事对水府的利弊。
她急忙上前一步弯腰施礼,抬起头大方说道:“父亲,不是母亲说的那样,孩儿是被歹人掳去,半途被瑞王偶然相救,瑞王见儿略懂茶技,便邀请儿去谈论茶道,品茗,误了时辰是儿的不对,可结交瑞王对水府却是大有好处,现有瑞王的玉佩为证,父亲一看便知。”
她将玉佩递过去,水万里眼露惊讶,接过玉佩里里外外端详良久,唇角渐渐逸出一抹喜意:“果然是瑞王的玉佩,这是皇家子女特有的龙玉,绝不可能有假,我儿有福了呢。”
秦雨心中冷笑,她知道,这一关她算是过了,不仅如此,这个极其势力的父亲还会对她另眼相待,待遇自然会比从前好,落在她身上的算计也会更多些。
“还愣着干什么?既然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便快些进府,拥在这里一大群,成什么样子?”水万里狠狠的瞪了夏氏一眼,他知道夏氏对秦雨的娘亲恨之入骨,可没想到这个平素温良贤惠的女人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把秦雨这样一棵摇钱树往死里逼,真是没脑子。
夏氏心里气苦的很,当初秦雨的娘亲乃是青楼名妓,虽然名动一时,却是卖艺不卖身,被水万里想方设法的赎回水府做了六姨娘,受尽了他的宠爱,那时候,她们这些妻妾可是受尽了冷落,幸好,那是个没福的,死得早,夏氏便把这些年的旧恨都着落在秦雨身上,除了平日里克扣她的衣食外,还时不时想着怎样除去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又泡汤了,让她心里怎能咽下这口气?
老爷明明说了今晚不回来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提前回府的呢?夏氏揣测着,惴惴不安的跟在水万里后面进了屋。
秦雨也垂眸往自己的小屋走去,刚才,她从水万里的眼睛中就看到了答案,她没事了,可她还读出了一丝信息,那便是水万里不该这个时候回来,他出外视察民情,本定于明早归府,之所以提前回来,是因为京都出了一件大事,失踪半年的疯王回来了,京中要有大变动了。
这么说来,还是这个皇家的异类,被封宸王,受尽宠爱,又中毒疯癫的疯王救了她,不过,听说这个疯王从前的容貌颠倒众生,美到极点,中毒后却毁了容,终日戴着面具,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算是残废的皇子,大抵是没有希望继位了吧?况且,听说癫狂症是会复发的,只要受到刺激,会比从前疯癫更甚,他的行为应该乖戾暴虐吧?
秦雨撇撇嘴,着实为那位未曾谋面身世坎坷的疯王可惜,夜色弥漫,露珠打湿了草叶,都已经这么晚了,没有演成好戏,夏夫人心中该有多懊恼啊。
她的住屋在水家最偏远的院落中,那里本是水家用来囚禁犯了错误的族人的场所,因为水家祠堂另建他处,这个囚室便被改成了她的闺房,去掉了那些刑具,只剩下一个空旷旷的场所,家徒四壁,没有多余的家具。
秦雨进了屋,摸黑从床边的小柜子里取出半根蜡烛,这是秦雨平日里节省下来的,昏黄的灯芯跳动着,就如她此时摇曳不定的人生,终有一日,她会让这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烧掉仇恨,欺凌和束缚,那时候,她便会是自由的。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被褥铺到硬邦邦的木床上,脱去鞋袜躺在里面,暖意包裹着她,让她想起楚云秋好看的眉眼。
他说,等他好了,就和她做真正的夫妻,相濡以沫的过一辈子,他会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依着她,宠着她。
那个温柔的男人用他那温润柔和的眼凝视着她,让她浑身上下从里往外都渗着暖意,可惜,那种温暖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秦雨眼角渗出泪水,跳跃的烛火在朦胧的泪光中渐渐暗下去,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漫漫长夜过去,等待她的将是一条未知的前路,水家大院如许深的水让她不得不打起百倍精神去应付,幸好,重生的秦雨凭着一股怨念,把她最宝贵的记忆留了下来,有了这未卜先知的记忆,她总算多了些获胜的筹码。
她出神的看着灯芯,唇角缓缓向上勾起,倚着床边,缓缓躺下去。一些她最初不知道的内幕渐渐涌现出来,与她刚刚借尸还魂时的记忆汇成一处,杂乱无章的记忆似被梳理过一般,渐渐有了脉络。
秦雨,水万里的第九女,生母为青楼花魁,艳绝一时,被水万里赎身后,曾颇受宠爱,就在秦雨五岁那年,她的生母被水万里抓奸在床,姘夫是水府的一名护卫,水万里素来名誉重于一切的水万里恼羞成怒,一张白绫了解了她母亲的性命。
因为怀疑她这个女儿也是别人留下的野种,这些年来,水万里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夏氏随意欺辱于她,本来,在那个小院落里自生自灭的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安逸,不想,水万里寿宴,二皇子龙亦康前来祝贺,在后院中偶遇秦雨,惊为天人,至此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在水府中引起轩然大波,恨她挡了道儿的人便绞尽脑汁的让她消失。
秦雨蹙着眉,将水府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一在脑海中滤过,挑出几个最有可能下手的人,琢磨着接下来的对策。
“非陌,非陌在吗?”屋外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呼唤声,秦雨心里颤了颤,多么温柔细软的声音啊,人们常常听声辨认,她也认为,有着这样柔软温暖声音的人必然心地善良,可以交心,可惜,她错了。
愣怔间,外面的叫声急了些,见屋里人没有回应,便自来熟的推开门走了进来,“非陌,你怎样了?”
秦雨懒洋洋的撑起身子,瞟了一眼来人,这是她同父异母的五姐水非烟,此女不同于其他姐妹,总喜欢变着方儿的欺负她,显示自己的地位尊贵,相反,她常常来探望秦雨,身为不得宠的庶女,秦雨的生活质量着实不高,月银常常被克扣不说,每年定时给小姐们做的衣服也常常没有她的份儿。
秦雨斜倚在床边,说话也漫不经心的,看得出,水非烟有些不悦,在这样的大户人家里,礼仪是从小必上的课,主人家越殷勤,便显出客人越尊贵,反之,便越不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