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几日后,谣言满天飞。一夜之间,无忧王荒唐之事从无忧城传到萧国京都。
听说,左丞相之女貌美花痴。
听说,无忧王萧悠然虽然平日恶质顽劣,却马有失蹄,当街被左丞相之女轻薄了!!
听说,馨竹难书、五毒俱全且偷蒙拐骗、吃喝嫖赌,极受狂帝宠爱的无忧王萧悠然遭遇花痴女,一失足成千古恨。
听说,当街轻薄无忧王的花痴女正是狂帝亲自册封的皇后,未来的国母,无忧王的皇嫂……
……
此刻,在无忧城最繁华的酒楼‘天下第一楼’二楼,旬绯心坐在临窗的桌子上。一袭黑衣男装,墨发柔顺,长发未束起,只留一根锦带束着发尾。轻灵明澈的眼眸中透着一丝与她这具身躯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望着街上明目张胆的小偷、调戏妇女的恶霸、进出赌坊的赌徒,眼神一变带着慑人的冷冽。
阿呆走近临窗桌子时,看着那沐浴在阳光下的女子一身高洁迫人的光华在流转。昂扬的气韵,独尊的冷峻,以及眉宇间浑然天成的凛冽气度,仿佛经历血战的洗礼,才有如此经霜带雪敏锐的气质。一时撼动了他的心。他连忙坐在对面,低下头禀报道,“主子,属下已查清是无忧王暗地里买通情报楼散播谣言将此事弄的人尽皆知,版本无数。同时也证实主子的猜测,无忧王与狂帝私下并不合。虽是亲兄弟,但是太后一向偏宠无忧王。无忧王之所以横行霸道实属典型的纨绔子弟,其中大部分要归咎于狂帝。而狂帝残暴冷酷,不喜女色,一身霸道戾气无人敢近身。又极有城府,手腕狠毒。”
旬绯心玉手握着茶盏,垂眸陷入沉思。
这里是史书上没有记载的世界。遗荒大陆初有七国之乱。里亚维斯特一族称帝后统一其余六国。后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里亚维斯特一族最后的血脉一统六国,建立空前绝后的盛世王朝。自此,遗荒大陆上继承里亚维斯特一族的血脉的后代有着世人惧怕的力量。
三百年后里亚维斯特一族彻底覆灭后,形成如今的萧、燕、楚等六国共存局势。六国分歧不断,战争时常爆发。长久的拉锯战开始。
表面上各国和平共存,却有强弱之分。萧国在六国中最强。新皇登基不过五年,就将军事,法律,工商农改革,使得萧国更上一层楼。
而这位世人称之为的狂帝,年轻、俊美,却没有一丝弱点。不贪酒,不喜女色,不敛财。除去那一身煞气,他就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
那她这位被狂帝亲自挑选的皇后人选被人轻薄了,算不算他人生最黑暗的污点?
旬绯心轻轻笑了笑,吩咐阿呆继续让情报楼掌握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就连三岁孩童也要知道。
反正结果一样,何不在加点版本,让此事更激烈点呢?
果不其然,在情报楼暗中散播谣言推波助澜之下,左丞相之女与无忧王之事传的版本无数,其中有花痴女见到无忧王色心一起,当街轻薄无忧王,无忧王本着女子失贞是大,向皇帝负荆请罪,发誓要对自己犯过的错负责。
而另一说法,无忧王假扮盗贼,当街抢夺良家妇女。恰好遇上温柔贤淑、禀性温和的丞相之女,男的血气方刚,女的才貌双全。一时男的兽性大发,当街凌辱了女子。
不管谣言的版本如何,朝野震惊,各州长史连日上奏弹劾无忧王的折子几辆马车都装不下。狂帝大怒,勒令无忧没有诏令,不得回京都。
萧国皇宫。
建筑华丽,雄伟庄严。高大的楼阁金碧辉煌,瓦檐层层叠叠,白玉雕栏,雕龙绘凤,在阳光下流转出一幅精美的画轴。
御书房内,有朗朗清润的声音响起,“皇上这京都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同一件事居然有几个版本的市井传言。左丞相之女被轻薄之事据说被史官大肆编纂入库,最离谱的是左丞相之女贪慕虚荣,原本与无忧王有暖昧,却喜欢最年轻俊美的狂帝,对无忧王始乱终弃,无忧王一气之下做出无礼之事。”
说话的男子一袭宝蓝衣衫,长身玉立,俊美不凡,脸上绽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透着温文娴雅,隽秀清浅。乌黑的长发用白玉簪束起,举手投足间,优雅淡然。眼中的锋芒与他儒雅的气质形成鲜明的不协调。
他正是萧国的右丞相乐正谦,也是萧国百官之中的青年才俊。与左丞相旬嵘一文一武共同辅佐狂帝。
“朕这八弟啊,当真是被太后惯得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此番他做下这事,群臣奏他十恶不赦,要朕贬他为庶民,流放北渊之地。太后却出言偏袒,还不惜颠倒黑白。朕顾念兄弟之情这么多年,太后还是如此啊!”
一名男子斜卧在雕刻精美的檀木软榻上,一件绛紫色的锦衫越发衬托那壮硕的体型,就像一只巨龙慵懒的假寐,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让人不敢窥探。
萧凛然五官分明,俊美绝伦,神情猖狂而邪佞,眸中迸射出犹如美洲豹一般的锐光,霸道的煞气,宛如魔魑。
“乐正,替朕看看。”萧凛然嘴角勾起一抹更加阴鸷的笑容,动了动纤长的手指,然后指向龙案上未拆开的信封上。
周遭的空气透出一股爆烈之气,乐正谦已习以为常狂帝慑出的魄力。指腹磨着粗糙的信笺,抬眸看向萧凛然,“太后让皇上下旨赐婚?左丞相之女下嫁无忧王?这——”
皇上早已猜到太后想拉拢左丞相,如果没有无忧王当街轻薄之事,旬绯心迟早会指给了无忧王?乐正谦注视那封信,拱手道,“皇上英明!”
萧凛然眉宇间依旧有一股暴怒,几缕墨丝分散在他额前,凛冽的眼眸闪烁着幽深的光华,薄削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深浅难辨的弧度,狠戾阴冷的脸上像弦月一样皎洁,“乐正,当日你奉使命出山协助朕登基为帝。你通晓天文地理,精通占卜算命,确实帮了朕很多。但是朕从不信天命所归,凤后命格。一直以来朕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与天意无关。”
“皇上如今是否相信冥冥之中的缘分?”乐正谦低声坦然一笑,望着软榻上傲睨天下的狂帝。
“自古女人如衣服,不过是男人暖床的工具,轻贱之物,也能助朕?简直可笑之极!”萧凛然依旧狂傲,漆黑的双瞳中没有一丝感情,脸上满是对女人的轻蔑。
乐正谦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皇上,刑部前段时间有一名重刑犯越狱逃跑,刑部至今未结案。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甚至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仿佛是凭空入狱,又凭空消失一般,实在匪夷所思。如果那个凤后命格之人能破解越狱案呢?”
“破解越狱案?一个女人?”萧凛然俊美的脸上展露着一抹阳刚之美,周身带着凌厉狂霸的气息,蓦地笑了起来,戏谑的笑意中带着一抹让人难以觉察的惊愕,“乐正,如果她真能破了越狱案,朕会考虑你的提议,不计前嫌,封她为后。”
“皇上真是越来越精明了。微臣告退。”乐正谦赞叹,温隽的脸上满是欣赏,任人唯贤,冲破世俗观念,皇上不愧是狂帝。
萧凛然从软榻上起身,眸光若有似无的拿着一枚玉佩想起一抹英姿飒爽的身影。
那一年,储君之争陷入白热化阶段,兄弟反目成仇,相互残害。
那一天,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京都街道上热闹非凡,并未因朝堂的动乱而人人恐慌。
少年站在京都护城河高桥上俯瞰着繁华的街道。暗暗发誓这天下一定会踩在他脚下。挺起胸脯,浑身散发着狂傲的霸气,在阳光下异常夺目。
而宽阔的桥上躺着一个玄衣女子,秀眉轻蹙,双眸凌厉的闪过寒光,红唇勾起一抹冷笑,“小家伙,要做望妻石麻烦挪个地方,你挡住我晒太阳了。如果是想跳河自尽,也麻烦你快点。水流湍急,也够深,不用再想跳下去会不会立马淹死。其实很快的。如果你是在此等心仪之人,那不必等了。你都站这么久也不见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如此执着。”
少年周身渲染出浓浓戾气,面色阴冷的看着她。
“你不用瞪我,我也是替你急。别傻站着,该干嘛干嘛去。寻死,马上跳。等人,马上滚。无聊,马上左转笔直走有赌坊、青楼、酒肆,够你玩乐的。”
少年依旧站着,沉默不语。明显听出少女语气中的不耐烦,甚至厌恶。面色极其阴沉。有哪个人敢跟他这样说话的,就连遇到的泼妇也不似她这般,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张乐张嘴想说什么,就见少女鲤鱼打挺般一起身,飞快的朝着一个人奔去,身手之矫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个刀疤男人顷刻间被一瘦小的少女搁到制服。
“靠,本姑娘在这里蹲点三天三夜,终于逮到你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犯下的罪不可饶恕。跟本姑娘见官去。敢做采花贼,本姑娘今儿个就弄死你。”
少年惊得瞠目,直到少女离开也缓不过神来,俨然成了一座望妻石。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拾起地上少女掉下来的玉佩,手紧紧握着,眼底渐渐燃起一抹斗志。
萧凛然收回视线,脸上露出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情。敛起笑,“来人。”
“皇上?”皇上的贴身太监一听呼唤,立马恭敬的走进来。
“朕要出宫。”